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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小嘎豆的教育问题一家几口始终达不成一致,陈威本着继续发扬孝子贤孙的光荣传统,对上对下皆三缄其口,两口子总有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招恨的角色他绝对退让的,陈爸将铁皮牌子向上高举,像个乡下申冤者似的:“金闪闪地还挺好看,这得挂个明显的地儿,让人看到也能证明你这几年学没白上。”陈爸一向直来直去说话不过脑子,自然也不会想到出口的话给对方造成什么样的负面心理,雪白的墙折射出牌子的光,晃着手臂扭着腰摇着牌子自找乐呵。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威咽下口中的饭菜:“爸,对不起!”他还记得考上大学时自家爸的兴高采烈,分配工作后的趾高气扬,现在父子俩算是归于平庸了。

陈爸放下手臂得了媳妇一个白眼反映过来了,搭上儿子的肩膀:“挺大个的小子了别有那些小心眼,自己愿意干的事儿还在乎旁人胡嘞嘞(胡说),和爸出门挂牌去,都说咱家店标和墙靠色(shai三声,颜色相近)嘛,正好就挂标牌下面,”儿子起身跟着走了,陈爸不忘回瞪媳妇一眼:“瞅瞅你妈那样儿,这不让说的那不让提的,就怕你心里不舒坦,有啥啊?我儿子老子愿说啥就说啥,对不?”

陈威低声下气的说:“让您丢脸了。”

“没觉得啊。”陈爸转了两圈眼珠子,思前想后一番给了回答:“你能把爸的钱口袋揣得满满的,我才不管那些呢,咱家不还有一个熏子吗?赶紧把牌子挂上回村接嘎豆。”

家人义无反顾的支持让陈威很是感动,顾不上其他抱着自家爸的脑袋啃了一口,儿子突来的亲昵动作让陈爸可疑的红了脸颊:“没脸没皮的,真烦人!”

陈威嘻嘻笑,帮着调整好黄牌的位置,搭着临村的马车回了青山村,刚出县城遇到了熟人,铺路的工人喊着:“小掌柜回去让你家爷在店里给留个位置,下晚我们去改馋,先给炖只鸡。”

“好嘞!”板油路四月份已经开工,铺路的工人是店里熟客,最初一身土一身灰的是不好意思往店里坐着,点上一两个菜端碗米饭蹲在店外吃,张老爷子从来不会带着有色眼光去交人,亲自把人迎进店还给开了个包间,一来二去交情到是打下了,这回铺大道轮不到他们这些装修工,没人脉没关系的,张老爷子当着张正的面儿和老伴闲聊起这几个人,过后几天他们来到店里感谢,个中原因也算心知肚明。

村里就这么大,有点儿风吹草动不出半天大家都知道,陈威在村边下了马车绕远走了小道转到家,他是自愿做出这种选择,自然不怕旁人说三道四,只是这一天跑得太累不想再费那个口舌。

张正回来近一年,张老爷子一句话没和他说过,老太太除了最先的几句问候,后头也是一言不发,尽管这样陈威还是能看出来他们变了,多了真心高兴的笑脸、轻松的生活方式,埋葬的替代者早在清明节那天,被亲人启坟迁回故乡,恢复了身份认祖归宗,20几年后终于算是入土为安、九泉无恨。

家里张正给增了缝纫机、单缸洗衣机,路子广得还整了两台大彩电,可惜一家人都不领情,推在客厅角落没用过一次,同等待遇的还有陈老二,不过他可比张家和陈爸看得开,好酒好烟心安理得接受,洋酒喝不惯扔店里当摆设,每天好烟不离兜,这个分根那个给包自己不抽纯当交人,偶尔还教育自家大哥:“不用白不用,白给的凭啥不要?”

张正很喜欢嘎豆,水果陈威按斤称,他是一箱箱的抗,小家伙得到陈老二的首肯,小屁股往箱上一坐这就代表接收了,小孩子喜欢美好的事物,长相漂亮的人物,陈威问他对两位新出现长辈的看法,嘎豆毫不犹豫的说:“稀罕我俊爷爷。”他喜欢齐天宇,哪怕俊爷爷送的礼物不及张正的多,又不经常见面他还是喜欢,给个笑脸抱上一会儿,小家伙能咧着小嘴屁颠颠走哪儿跟哪儿。

熏子说过张正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陈威开始是不相信的,自认隐藏的够深身边的人护短也不会透露,可他看到张正和齐天宇不经意的眼神碰撞,那种深情的对望是骗不了人的,如他和熏子看到对方时眼中狭隘的容不下他人一样。

齐天宇问嘎豆生母的事,没有别的意思只想为那人的儿子、孙子扫除未知的障碍,相对全家不理不睬的态度,这位发小是最好下手的,陈威有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他们果然是不知道嘎豆的“出处”,齐天宇出口问了,定是家里这头的人际调查无果,他和陈青长相相似陈妈,娘家那头一子一女,姥爷是独苗苗,姥姥往上数健在的只有一位小姑,快到五十的年纪两个闺女都三十好几了,陈威以男人之身完完全全摆脱了“嫌疑”之列,不过他的回答耐人寻味:“嘎豆也是陈家的孩子,我的儿子!”没有看到过程,就算他说破天也是无稽之谈,陈威回的没丁点儿压力。

上午艳阳高照,午后天气变得阴沉沉,乌云黑压压,张老太太正在一件件收着晒衣绳上的小衣小裤。

“奶,都答应好好的只在家里看嘎豆,咋又干上活了?”陈威把余下的扯下来坐在矮凳上一件件叠好:“我责任老大了,您们身体健健康康的,我才能宽心啊奶奶。”

陈威的疲惫老太太看在眼里,李姥爷这一病给几个小的吓够呛,上了年纪的人最不想扯儿孙的后腿,但人一辈子哪能尽人所意呢,陈威鼓着脸蛋子逗乐了老太太看了一圈问:“嘎豆今儿个这么老实?”

“哪啊,你二婶娘家老叔想两孩子了,这不一早就给抱走了。”

“不会吧,淘小子还成了香馍馍。”

老太太为他擦掉打哈欠泛出的眼泪:“去躺会儿,吃下晚饭奶叫你。”

大半天坐了四个多小时的往返客车,开了一个会议,和熏子“小别胜新婚”的体力运动,好不容易坐下歇口气,陈威感觉乏的厉害,没坚持让老太太再三保证不再找活干后,又给店里打电话帮忙订了桌,才爬上小屋的火炕,枕着陈妈的枕头,盖着陈爸的被子,在熟悉的环境中快速入睡。

冯老爷子再一次从草甸子转回家中,这一天来来回回好几趟,上午村里有人去看老李头,回来时说了陈威又被调回市里,这可急坏了一帮人,心里都打着小九九呢,从听说陈威不干以后,不少人家家畜成倍养活,冯老爷子前两天才让老伴抱回几窝鸭崽子:“唉!”老爷子蹭上自家炕头,掐把碾碎的旱烟叶按压进烟袋锅,划根火柴点燃吧嗒吧嗒闷声抽着。

冯老大和媳妇先瞅了瞅冯老太太,试探的问:“爹,养那么老多鸭崽,不然和你大孙子合计合计,让他回来帮着忙乎?”

冯老爷爷斜眼瞄了一眼问话的大儿子:“你让回来就能回来了?去年想去上学,咱挺支持吧,还不是被他媳妇给搅黄了,说来也怪,淆呼咱家有味每个月哭穷,咋就不觉拿着钱臭呢?”大孙子有拼搏的想法当老的自然不能耽误,钱都给准备好了,结果……整得老辈里外不是人,老爷子磕磕烟袋:“你家老二呢?”

两口子左右看看没回个话,老爷子又瞪了一眼:“说你俩啥好,啥年头了非指望大的养老送终啊,瞅瞅老李头这一折腾下来不少人看明白了,子孙要是孝顺啊根本不看你有啥棺材本,不管陈威那小子是不是借理子不干了,能做得出来谁不记他的好?真当祖宗伺候啊,”气不打一处来接着训:“别忘了你们不只一个儿子,我看老二这崽儿比他哥他妹都强,不提别的供了大哥小妹就没几人能比得了,都老大不小了媳妇还没说上,你们不怕村里人笑话?要我说以后老大媳妇再来拿钱都给我闭上嘴,再敢背着我掏钱试试看,攒几个在村头给老二擂个大砖房,这些都是该给的!”

冯老太太扯了下他的袖口,一代人不管两代事的事儿,她就觉得老伴管的多余了:“晌午那会儿,老张太太过来说店里有客要蘑菇,你二孙子给人送货去了。”小嘎豆不在家张老太太也待不住,两老太太唠了好一会儿,老伴来回窜哒不着家,大儿子去放鸭家里知情的只有她,老爷子皱皱着老脸皮,老太太不太乐意,有气也不能专挑近得来撒火吧。

瓢泼大雨到来前一分钟,二小子——冯继栋进了家门,小伙子长相淳朴憨厚,在村里称不上大富大贵,凭着勤劳能干养家糊口不成问题,过早接触社会也锻炼出点儿小机灵,二小子脱下外套捧起厨柜板上半簸箕草莓,踏过东屋立马感觉到屋内的气氛不对头,爷爷皱着眉头沉默不语,父母正襟危坐不时瞟向老人的脸色,心思一动掏出口袋的钱票子:“我张家奶过门说咱家蘑菇、木耳中的好,店里指名要呢,我挨家过去后陈叔直接把钱结给我了,给您揣着。”他家就这个传统,长辈训话小辈只有听得份。

冯老爷子眼没抬说了句:“自个攒着吧!”

“也成,您要用钱和我说啊,”二小子说着钱票子再次入了自己的口袋,坐上炕沿认真仔细地挑捡簸箕中的草莓,前年挖回来几颗,一棵串出好多根,试着扣上了塑料膜,成熟后到是酸甜可口,事不关己二小子少了份谨慎,轻松的闲聊着:“该里店门口挂了个黄灿灿的牌子,我陈叔说是威子哥在市里带回来的,上头让在家办公呢,爷,你说我威子哥是不是牛气?”

冯老爷子目光一颤抬起头问:“在家办公?”

“嗯呢呗,爷,咱家别光养鸭子,干脆再养几只猪崽吧?”

冯老大插了一句:“养那么多干啥……”

“你懂个屁!”冯老爷子瞪了一眼大儿子:“二小子说的对该养,那店怎么起来的你们忘了?陈威出门上学那会儿,省里其他市县来谈啥合作,张老头推了多少家,老了就是老了,就算不服气精神头也跟不上溜了,陈威不一样,不及咱膀子高就知道往兜里划拉钱的主儿,看过大世面的人眼界自然比咱们高,雨停了二小子去趟你二叔家报个信,多养点儿先备着,”老头子心头一松,老脸快速阴转晴:“这玩意有大用啊?”又是扣膜又是浇水的,伺候个果苗苗比家里攒钱的菜苗都费心思,以前结出果酸着倒牙,老爷子留意一段打定没发展前景,由着二孙子瞎鼓捣,一口一个不经造(吃)的东西,反正他没上心。

“有啥用啊?就是闲呷哒牙的,我寻思着咱村也没有这果子,结出好的给陈二叔家嘎豆和小丫头尝尝。”

冯老爷子对二孙子的想法很满意:“嗯,要稀罕两娃娃上点儿心也成。”有些话老人家是拉不下脸面说的,张、陈家有啥好事儿都落不下他家是为啥?不就是看到他们几个老辈的交情,杨家、刘家子女和陈威关系好,读书免费在该里住了两年不说,现在一家早餐摊攒钱攒大发了,每年各村的面粉可没好收,一家“特赦”家畜是村里养得最多的,大栓呢和陈老大邻居了多少年,又给看草甸子又养鸭、猪的,地头不但没扔还多圈了条来钱道儿,他家不同了,两儿子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大孙子和他媳妇好的没学着,眼高于顶是更上一层楼了,唯独这个二孙子能入老人的眼,认干遇到事会动动脑筋:“以后爷管村里要块地,给你建个大砖房。”

这场雨让人少了沉闷天气下的浮躁,清清爽爽不冷不热陈威一觉睡的舒服,中途被窝里拱进了一个肉团团,摸了几把伴随着对方小劲地挣扎和嘎嘎的笑声,陈威宝贝疙瘩似往怀中搂搂:“几点了?”

奶声奶气的小音儿嘎巴脆的回答:“八个点。”

“再睡十分钟,给爸爸掐个点儿。”疲惫感仍在让他没了验收成果的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非自我诅咒但不得不说年后的体质真是偏弱,仔细算算这又是针又是药地一转眼过了四个月,时间啊……今天恢复正常地作息——为生活忙碌,偶遇一朋友,她以一种崇拜的目光,真诚的问瘦了近20斤的方法,我想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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