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许诺,二十五岁时意外身亡,飞身而出撞向迎面来的G500,灵魂出窍。那一瞬,透过清蓝透彻的云天,清晰看见了十七岁的光年。小七岁女孩的面容清澈,明眸朝颜,穿着荷叶边的白衬衫和蓝色及膝裙,胸口第二颗扣子上别着一朵小栀子花。她抱着一摞书匆匆走在三楼走廊之间,过肩的头发轻轻扬起,飘过一阵栀子香。在二年七班的教室前略停了两秒,轻轻往窗口瞟了一眼,涩涩别过脸穿过楼梯角,下楼回到二年二班。
高中生活淹没在题海中,她坐在窗口边,一边写着笔记,一边在课桌下偷偷用淡紫色的塑料管叠出一颗颗幸运星,装在玻璃瓶里。璃璃扔过一张纸条,写着:放学操场散步,晚自习去画室好吗?她悄悄转向璃璃,轻轻点头。她们是绝无仅有的闺蜜,一起吃饭,画画,在笔记本上画老师的头像,在学校操场上散步,陪着许诺傻傻站在篮球场边。
这是南方杨柳垂枝的春天,天蓝碧水绿,在学校操场上一人一只耳塞听TheCranberries的《Dreams》风拂过年轻的脸庞,青春夺目。五点整,璃璃拖着许诺到篮球场边,在她耳边悄声:“现在没什么人,快去。”许诺紧紧抓着手上的宝矿力水特,一手的汗,站在那里挪不动脚步。
璃璃俏眸明睐,一抬手将她推出去,比了个V字手势。许诺拿着饮料,闭眼深呼吸,定了神绪走进篮球场。江禾线外投篮,见她走来,失了准心,篮球正中球板,弹回地上。这时有几个男生走过来,许诺逃也似的跑回球场边,拉着璃璃一路小跑,到了画室才停下喘气。
璃璃半蹲着,指着许诺骂:“你这个笨蛋,临阵逃脱。你怕什么呀,又不是叫你当街告白,送瓶水有什么大不了的。”许诺坐在画架前,拿着可塑橡皮无意识的捏着,小声儿说:“我也不知道,心里砰砰砰的跳,看到那么多人走过来,就.......”面容上羞红一片,低着头看着凉鞋上白蝴蝶。
璃璃长叹,背过身自顾自画画。许诺面容清秀,安静而平和,豆蔻年华却涩涩青柠檬一般。一年前,璃璃拿初中毕业照给她看,江禾就这样命中注定初开她情窦。十七岁小女孩子的小心思,隔着栀子花的窗口偷偷瞄一眼,课间操时不经意错肩而过,心口小鹿乱撞。
江禾高而挺直,有一张极为俊秀的面孔,眼眸纯净无杂,平时除打篮球外寡言默语,人群中气质卓然却不显耀。在许诺第五次送水临阵脱逃后,璃璃将许诺折的一千颗幸运星偷出来,拿给了江禾,只说一句:那女孩每天晚自习在A画室,那里很黑,麻烦你接她,反正你也是艺考生,不用晚自习。
这天晚自习第三节,璃璃将画室同学都提前支走,只剩许诺。下课时,许诺收拾妥当准备下楼,只见黑暗楼梯间,蒙蒙见一个高大的黑影,英挺的轮廓依稀可辨。她怯怯不敢言,只装作若无其事,黑影默默无语跟着她的脚步,直至她走进人群之中。十七岁的男孩陪着女孩上下那一段黑暗的楼梯,相对无言,暗流中涌动着情愫,谁也不开口说话。
那一天,微风小雨,许诺心想他不会来了,决心早些回家。那一段走了两年的长长的楼梯黑洞洞,身后没有了脚步声,怕的她身上微微惭栗。好容易摸着扶手走到楼下撑起伞,却看见他冒雨而来,路灯下清晰可见他被雨打湿的脸。女孩心动容悸动,眼里泛起点点雾气。江禾跑到屋檐下,和她并排站着,时间瞬时冻结成粉色,点点情愫散开。江禾伸手拿过许诺的伞撑起,说一句:走吧。
男孩女孩默默走在夜自习空无一人的校园里,春雨绵长悠悠。雨伞太小,两人靠的很近,摆动的双手时不时触碰分开,分开又触碰,久久不散。江禾陪着许诺等公车,口袋里摸出一只棒棒糖给她,青柠檬味。许诺希望公车永远不要来,就这样和他并肩站着老去,站到下个世纪。
那以后,江禾依旧天天接许诺,陪她走那段黑洞洞的楼梯,风雨不阻。高三那年的一月,许诺日夜埋头画画,为艺考准备。江禾却一连三天绝迹在画室的楼梯间,却并未请假,下午五点依旧活跃在篮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