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将军回来了,传你去他院里。”何吱吱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恭敬地对着宋临晚说道。
宋临晚用水净了净口,缓缓起身,手摸了一下吃饱了的肚皮,满足地说:“嗯,这就去。明归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用膳也不出来,你一会去问问他。”
听到明归二字,何吱吱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是。”之后退了出去。
“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我就不送你了,父亲传我过去。”宋临晚歪头看着傅文景,不得不说对着傅文景这张脸,她都不好意思不注意吃相。
却见傅文景摇摇头,“我同你一路过去,成亲一事还没有亲自和宋将军说。”
“好吧。”宋临晚无奈,点点头。
两人结伴而行,很快到了宋云扬院内。
“父亲。”宋临晚出声提醒了一下背对着她发神的宋云扬,他连她们走近了都没发觉。
“宋将军。”傅文景也礼节性的问好。
宋云扬这才像受惊了一样转过身来,面色有些苍白,“你来了,坐吧。”余光瞥了眼傅文景,竟是有些妒忌,他的女儿与他关系缓和才不过两三年,他一走又是四年,再回来时,女儿竟是要嫁作他人妇了。
两人落座,傅文景先开口说道:“我与宋临晚自幼定下婚约,前些日子来说亲,您不在,老夫人已允了,找人算好了日子,下月便要成婚了。但如今您回来了,于情于理都是要经过你的同意的。”
说着他便起身,朝着宋云扬屈膝跪下,“宋将军,我真心想娶宋临晚为妻,此生决不负她,请您许她嫁给我。”
宋临晚在他屈膝的那刻就已经愣住了,先不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论这该不该跪,单说傅文景这个人,他是一个怎样的男子。
一个孤高自傲、睥睨天下的男子,没有人去提醒他逼迫他,心甘情愿地谦卑地跪在她父亲面前,请求她父亲将她嫁给他。
宋云扬也有些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却还是冷着脸,“惜惜若是不喜欢你,那我就是强迫她,她也不会嫁,她若是喜欢你,那我就是千般阻挠,她也要嫁给你。”
末了又补上一句,“若是他日她在你那受了委屈,我绝不轻饶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此生我不纳妾不沾花惹草,独爱她宠她。”傅文景语气坚定,侧头看着已经呆愣的宋临晚,突然想起初识的时候她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时候他并不能保证,可如今,他能够。
因为他十分确定,他爱她,本来这一生都不会动一次的情,遇上她时,动了。
“这是你的承诺,希望你说到做到,既然你们亲事已定,那我自然不会阻挠,况且此次回来就是为了她的婚事。”宋云扬打量着傅文景,看他这样貌身形,看他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倒也还算满意,“还不把人扶起来,傻丫头。”
这话自然是对宋临晚说的,她愣在原地,像块木头,听到宋云扬的话才慌忙过去扶着傅文景,忍不住开口,“傅兄,你干嘛跪啊。”语气却没有半点责怪,反而眼眶有些湿润。
宋云扬听她这句话气不打一处出,女婿跪岳父天经地义,在她嘴里怎么就变了味,他瞪了宋临晚一眼,扭过头去,懒得与她计较。
“应该跪的。”傅文景站起来,捏了捏她的脸蛋,又才拱手说道:“天色已晚,我就不多打扰了。”
宋云扬点点头,“嗯。”
“我送你。”看着傅文景转身要走,宋临晚忍不住说道。
“送什么送,你这还没嫁呢!”宋云扬打断了她的想法。
傅文景轻笑,“那我告退了。”宠溺地看了宋临晚一眼,便转过身去,迈步离开。
而宋临晚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人都消失了,都还傻傻地望着,半晌没有动静,她的脑子里还回想着傅文景的那一跪以及那几句话。
“这小子有那么好吗,瞅你这会是什么样。”宋云扬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她这才收回了目光,尴尬地走回去坐下,扯开了话题,“父亲今日进宫情况如何?”
“这变脸速度真是比翻书还快。”宋云扬啧啧两声,收起了玩笑,神色逐渐严肃起来,“我已经和圣上禀明,此番回京只是为了参加你的大婚,待你婚事一过便走。”
“那便好,不过父亲为何在宫中待了那么久。”她继续说。
“本只是去汇报军情,后说我私自回京,想要扣了我军令。”宋云扬眼神复杂,这次进宫他才算明白现在的局势比他所想的要艰难许多。
“军令交了便交了,兵权让了也无妨,只要你还是大将军,只要你还在边塞,只要你还不失民心,你本人便是军令。”宋临晚漫不经心的说,揉了揉眉心,看上去有些乏。
“在我面前说也就罢,千万别在外面说这样的话,隔墙有耳,一旦被人听到,那便是杀头大罪。”宋云扬责怪道,又是满眼无奈地看着她,“惜惜啊,你现在的样子让为父很心疼。”
她笑了,不知有什么东西从她眼里一闪而过,许是身不由己的愁吧,“父亲,我很好,真的很好。”
话音一落整个大厅又是一片安静,宋云扬竟觉得眼角有些润,当初他没有保护好林苒,现在他不仅没能保护他们的女儿,反倒还要他们的女儿处处来为他着想,他真是..无用啊。
“圣上如今年岁几何?”不知沉默了多久,宋临晚出声打破了这份安静,手指在杯中蘸了些水,在桌上慢慢画了起来。
“早已年过半百。”宋云扬说道。
“是吗?年过半百。”宋临晚还用手指在桌上画着,重复了一遍宋云扬的话,忽地站起来,“今日也不早了,父亲早些休息,明日见。”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宋云扬看着她的背影直摇头,想起她刚刚好像在桌上画着什么,一时好奇,不禁走过去瞧,只见桌上的水印清晰明了,赫然一个“道”字。
道?天道么?他不明白,没当一回事,只当她随手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