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平静如水,徐秀的内心却无法平静的下来。
一把将依靠在自己身上的一枝梅推开,徐秀尴尬的眼神有了一些躲闪。手指不自觉的摆弄着衣角。
这是第二次被同一个男人亲吻,若说感觉,也不是厌恶。只觉得一枝梅微凉灵活的舌头好似麻药,竟会让人感觉到愉悦,真是一个羞耻的事。
徐秀将拳头抵着嘴唇不敢与一枝梅对视。脸上则因为之前有憋气的情况显得有些红润。自然是他自身的感觉,入了一枝梅的眼中反而觉得他是因为自己的吻脸红,从而害羞,不由让他心中一阵痛快,还有一些得意。
一枝梅一扫之前的抑郁的感觉,开心道:“下次见了,亲爱的徐大人。”
徐秀眼刀子一甩,还未来得及跟上他的行动,就看到摇摆的窗户,已经跳窗走人,快步跟上去探头张望了一下,却是不见了他的踪影。
回到自己的床边,徐秀狠狠的深呼吸即系,只能自嘲的想道:我又与他不熟,怎么会喜欢我呢?
重重的吹灭了蜡烛,睡觉。
屋外坐房上的一枝梅得意的摇摆着双腿,看着美妙的星空,笑的很甜。
……
翌日,徐秀起了一大早,上集市忍痛买了一只道地金陵盐水鸭,提溜着就去往杨廷和暂住的学士府。学士府外热闹非凡,徐扬在前面引导着他避开人群,待递上了一张门贴,等候里面的通报。
门官儿见到徐秀,也不由开了笑口道:“杨公早就预见到徐大人要来,一早起来就等着你呢。快快请进。”
徐秀挑挑了眉头,果然那天是失算了,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
笑着把那只鸭子递给他后道:“有劳了。”
三下拐弯,五下穿堂,就看见今天要找的人。
杨廷和年近五旬,这在古代称一句老夫都当得起,只见他三绺黑须,面色红润,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愈发衬托着他的不凡。坐在那里手拿着一卷古本,也看不出有什么老态,很给人精力充沛的感觉。
暗自跳了一下大拇指,真不愧是美风姿的杨廷和啊。
动了动脸上的小肌肉,徐秀进去行礼过后悲悼:“老师要救救我啊。”带着悲泣的调子。
可能是杨廷和自己的宝贝儿子杨慎年龄小,所以他对小年轻都比较看重,见徐秀如此也不由笑道:“演到我的面前了,收下你这种作态。坐。”很是和善。
徐秀只好悻悻的坐下,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等候着杨廷和的发话。
谁知杨廷和就那么坐在那里看着手中的书,对徐秀理都不理。也不好多做打扰,乖乖静坐,等候老师讲话,谁知都过去一盏茶的时间还未跟自己说话,徐秀尴尬的道:“老师……”
杨廷和斜着眼睛瞅了瞅他道:“我还以为你能忍多久,这才一盏茶的工夫就不行了。”
事不关己自然能够淡定,自己遇上了麻烦事难免就会急躁,人之常情而已,徐秀也没有那个城府,也不远去多作什么不合心意的事,由此可见,钱福的教导还是有用的。
徐秀也不去管什么其他的东西,直指问题的核心,道:“恳请老师助我。”
杨廷和放下书叹了口气道:“你想老师怎么帮你?或者说,刘家这个案子想怎么断?”
徐秀早已经想过这个问题,道:“郭竣罪有应得,当然要砍他的脑袋。”
人间作恶尤未了,砍头都算是他走狗运。对于郭竣徐秀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这种人就该凌迟。
见他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杨廷和拍了拍桌子嫌弃道:“怎么不晓得控制一下情绪。这官儿不能这么当。”
徐秀低头道:“敢爱敢恨。学生就是这么个人,傲骨峻嶒才好不负鹤滩公的教诲。”
既然他抬出钱鹤滩了杨廷和也只能讲接下去要讲的话收回来。
点头道:“既然你想的明白,那老师就跟你说一下吧,你要有所准备。”
徐秀听他这么一说,感觉一坏,连忙道:“先生请讲。”
杨廷和清了一下嗓子,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先前听闻峻嶒你接了这桩官司,老师很是诧异和不安,就去拜访过成国公,跟他晓之以大义,说之以民愤,总算是答应给你几个恶仆出出气好全了你青天名头。刘家的田地也会退还给他们家,只可惜了刘兰女子清白不再,只好嫁给郭竣,但成国公会出面,让刘兰成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其后再补偿他们家一大笔银子。”
徐秀的表情有点失望,杨廷和叹气道:“这事情就这么罢了吧,你好好当一县父母,来日自有说法。”
见他还是没什么表情都没有,杨廷和自己也有点尴尬,拍了拍脸颊缓解气氛,道:“老师这张脸都快丢尽了。”
难道就连二品高官的杨廷和都没有那个本事能够主持公道?
徐秀不服的问道:“为什么?”
刘家三世冤仇,若真这么简单的了解,徐秀道应了那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话。
杨廷和眼睛一闭道:“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日有阴晴,月有圆缺。这世道哪有件件周全的道理?”
情绪有了些上头,徐秀忍耐的很艰难,压着嗓子道:“月圆月缺却又周而复始,难道就没有善恶是非了吗?”
“善恶是非只在人心。峻嶒啊,你不要执拗,这样子断也足以给刘家说法了。”
徐秀站起身来摇头道:“善恶不分,学生万万不能接受。”
躬身下拜道:“多谢老师的努力,但学生并不愿意这就这么糟蹋了为人安身立命的念头,做一个好官,学生要做一名好官,学生先告辞了。”
行了个礼便告辞,杨廷和也没有去拦他,只能无奈的看着后面的屏风叹气,这事儿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对徐秀而言或许已经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对着后头道:“也罢,就让他吃点苦头吧。”
韩邦文从后面走出来笑道:“你这个学生倒是个有胆识的,又有机变,却是不知道这一关他怎么过。”
杨廷和头疼的道:“你要能帮就帮帮他吧,这孩子挺好的。”
“会的。”
……
走出学士府,得见白日悬挂,理因让人生有暖意。正可谓降雪不冷融雪冷,徐秀只能紧了紧外衣,走在阳光下。
紧皱眉头诉说着此人的心事。
见着徐扬也不多说闲话,只道:“我们去拜访一下魏国公。”
“好。”
若说这南京城里谁能跟成国公较量,那么只能是魏国公,故而找他,也是一个法子。
来到国公府。
比之上次的对待,礼数周全了许多,没有再给他来什么龙门阵,来说么高声些的捉弄话。
徐俌那一张老脸笑的有点难看,和善的同徐秀道:“徐大人,久违了。”
徐秀作揖道:“未与公爷问安,是下官礼数不周,给公爷赔罪了。”
徐鹏举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徐大人客气了,当时多亏了你啊。”
徐秀客气的摆手,指着那个椅子笑道:“少将军这次不会讲椅子倒置了吧?”羞的徐鹏举一阵尴尬,也不过几下开怀,几下寒暄,化解一些盲目客套的气氛而已。
不久徐秀道:“今日来拜访公爷,其实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望公爷赎罪。”
“无妨,你说吧。”
“不知公爷可知刘家三世的冤仇?”
徐家父子对视一眼。徐俌道:“略有耳闻,却是不知。”
徐秀将前因后果来龙去脉慢慢的告之于他,根本不需要去添什么油加什么醋,原原本本的事情就已经令人愤怒,这徐家父子也都是一脸狰狞,让徐秀隐隐感觉到一点杀气,呼吸也有了一点重。
不得不说,魏国公到底是民族英雄徐达的后代,那一身正气虽然有兵痞的气息,却也是让人振奋。
徐鹏举道:“郭竣该死。”
徐秀见他如此连忙道:“可那郭竣同成国公府有亲,下官很难办啊。”
说完见魏国公父子不言语,咬牙道:“请公爷相助。”
徐俌沉吟了一下道:“这事儿说好办好办,说不好办也难办。”
徐秀拱手恳切的看着徐俌。魏国公被他的眼神盯的有些尴尬,摸了摸胡子才道:“可以,徐大人只管去办,其他事有老夫替你周全。”
有了他的背书,徐秀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笑道:“魏国公古道热肠,下官替刘家以谢公爷的恩德。”
“无妨。”权当是还他人情了,徐俌如是想到。
只因成国公从中作梗,徐俌就是想夸夸徐秀好让他升官也不是那般容易,可欠着一个七品小官的人情,也不是他所愿意的,借此相助一把,算是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