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三天即逝,偌大的燕京城平静如斯。
郑文也静静的呆在大明宫,静静的望着偌大的燕京城,期待着这朝局的变化,期待着底下人的动作,期待着某些惊喜,只是他终究还是失望了,一切都那么平静,看来别人比他想像中的更聪明。
是呀,人这种生物,其思想是最复杂多变的,可以为了某些利益而豁出生命,也可以为了自己生命放弃一切。人呢,是最善于趋利避害的,更何况在这个封建时代,各人自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活着才是这个时代的主题。
郑文心中虽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期待,期待着这场大戏如何开场呢?千万不要让自己失望才好?
……
而此时的大乾宰相、江南划钦差大臣刘健及一行人,正穿过河北地区,停驻在千年古都洛阳。
傍晚时分,洛阳驿站,刘健一行高官正步入其中,准备歇息一夜,明早赶路呢。
《大乾律》中规定,大乾官吏无论官阶高低,在朝庭公务出差时间内,不得叨扰非公务地域官员,不得借住官衙,只能进住驿站;而下级官员也不能求见,因公务途经该地的上级官员。
虽然立国三百余年的大乾,这些律令几乎是一纸空文了。但刘健身为大乾宰相,百官之首,却是不会去践踏这些律令的,特别是在这个敏感时期,更是如此,故此他是一到洛阳,就住进了这洛阳驿站,既不叨扰洛阳地方官员,也不准备插手洛阳的政事,上万人途经洛阳,加上数百位中枢官员,更有数位朝堂高官,这样一行人静悄悄的途经洛阳,有息无声,仿佛这行人并不在洛阳。显然,刘健是在刻意的回避这洛阳。
但有些事,不是想回避就能回避的,该发生的终究还是要发生,一切都那么突如其来,一切又都那么恰到时候。
刘健吃过晚餐,正准备休息一下,他的随身管家刘冲却是突兀的走进来,对着他禀告道:“老爷,外面洛阳郡守柳河求见!”
刘健听了,却是瞪了他一眼,呵斥道:“我不是的吩咐了嘛,谁也不见,你是怎么搞的?”
刘冲见了自己老爷生气的样子,顿时有些惶恐,马上就解释的说道:“老爷,这柳郡守是老爷您的得意门生,一向对老爷您恭敬有加,所以我才代为通传……”
刘健听了,面无表情,却是开口说道:“好了,下不为例,只此一次,你去吩咐他,就说这些虚礼就免了吧,好好做事,好好做官,才不负朝庭的托负,才不负他身上的那身官袍,才不负本相的一片期待。”
想了想,刘健才又说道:“你再告诉他,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做了洛阳郡守,就该沉下心,为这洛阳百姓,为这大乾朝庭,做几件实事,不要东想西想的,要务实,不要务虚,做这地方郡守,要沉得下心,要耐得住寂寞,朝庭的眼睛即使再老眼昏花,还是能看得清这地方的一草一木的。就这些吧,你去吧。”刘健是皱着眉头说道。
“是,老爷,我这就去。”刘冲是急忙答道,像一只受惊的老鼠一样,转身快速退去了。
而好大一会儿后,刘冲才快速的走进来,诚惶诚恐,硬着头皮对刘健说道:“老爷,这柳郡守不肯退去,说有要事求见老爷,这是他写给老爷的信,他说老爷一看就明白。”说着,刘冲才双手恭敬的把一封信递向了刘健。
刘健听了,心中却是有些好奇了,遂接过信,打开信封,掏出信纸,翻开一看,只见信纸上有两个“黄金”大字。
刘健一见,瞳孔瞬间就变大,脑中瞬间便转动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了,自己才刚刚接到陛下让锦衣卫传来的密报,京城太仓消失了一百万两黄金,太仓令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诡异的死去,虽然一夜之间就失而复得了,朝堂上也被陛下压下了,但自己心里清楚,这件事万万没有结束,只是刚刚开始而已,这背后隐藏着太多的事,隐藏着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自己刚到这洛阳,就看到了黄金二字,难道跟京城的事有关吗?陛下在密信中嘱咐自己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这背后又隐藏着什么呢?
刘健看了这封信,心里却是有些急了,但还是面无表情,沉着的吩咐道:“刘冲,你去,让柳河进来见本相。”
“是,老爷,我这就去。”刘冲听了刘健的话,马上就回答道,虽然他心中也好奇,但身为下人,身为刘府的二管家,他知道自己的本分,急忙转身离去了。
不一会儿后,刘冲就带着一个身着黑色官袍、大约三十五六岁、身材高大、长着一张俊脸的北地男子进来了,此人正是洛阳郡守柳河。
柳河是建启三年的探花出身,正是刘健就任宰相那一年,而他也正是那一年的会试主考官,柳河也算得上刘健的得意门生了,和他有相同的政治主张,而且操守为人都不错,而这也正是刘健让他称呼自己为老师的理由。
柳河见了刘健,整束了一下衣冠,对着刘健恭敬行了拱身一礼,方才开口说道:“下官洛阳郡守柳河参见宰相刘大人。”
刘健见了这一幕,就知道柳河确实是因为有公事求见自己,面色一肃,坦然受了这一礼,这是官场之上,下级官员对上级官员的礼节,方才开口说道:“柳郡守不必多礼,起身回话吧,你有何事求见本相?”刘健是直接了当的说道。
柳河听了,站直身体,只看了旁边的的刘冲一眼。
刘健见了马上就会意过来,就吩咐的说道:“刘冲,你到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明白吗!”
刘冲听了,马上就开口答道:“是,老爷,我这就去。”说完,就转身出去了,并带上了门。
柳河一见,只见他一脸严肃,压低声音的开口说道:“老师,大事不好了,洛阳的金矿场三天前一夜之间遭到了袭击,一千驻军、五千多矿工、三百多管理者都被杀死在矿场,而且在矿场的近一百万两的黄金都被劫走了,这些黄金可是要被运往京城的……”
“你怎么这么糊涂,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向朝庭汇报呢?”听到这里,刘健是劈头盖脸的对着柳河说道,正所谓关心则乱,他一下子就打断了柳河的话。
柳河见了,却只好开口解释道:“老师,今早我接到消息,早就向京城派出了信使,只是您也知道,这洛阳的金矿场,离洛阳太远,又是工部及内务府双重领导,自成体系,又驻有军队,一向不怎么理会我们这些洛阳的地方官员,故此,洛阳金矿场出了事,三天之后,我们也是例行公事,才发现这洛阳矿场的一切,而且我已经命令洛阳郡尉莫恭率领洛阳一半的驻军进驻洛阳的金矿场了,这件事毕竟太大了,我们洛阳能做的也只能是这些了,学生此来,一方面是将这事告知老师知道,另一方面是想让老师讨个主意。”柳河是越说声音越低,显然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刘健听了,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方才自言自语的开口说道:“终究还是出手了,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洛阳,陛下的心思终究是落空了,可惜了!”
而一旁的柳河听了刘健似是而非的话,大着胆子的问道:“老师,您说什么呀?”
刘健一下子回过神,直直望了柳河一眼,方才对着他开口说道:“柳河呀,你终究还是官太小,这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为师也是为你好,你这小身板,终究是承不住太重的压力!”刘健是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
“至于你说的向为师讨主意,那为师就告诉你,静观其变,你该做的都做了,好好的治理洛阳,才是你最应该做的,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朝庭自会有人来处置,况且这事,还是要在这京城博奕呀!”刘健是语重心长的接着说道。
柳河听了,虽心中止不住的好奇,但他还是从他老师刘健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了其中的万分凶险,遂强行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他是对着刘健行了一礼,并开口说道:“多谢老师的警醒,那学生就告退了,老师珍重!”
刘健见了,对着他点了点头,方才开口说道:“你去吧,好好做事,沉下心,要耐得住寂寞,才能守得住繁华,你既然做到了这地方大员的位置,就沉下心,去做些实事吧,你不要把你的才干去琢磨什么官场之学,这是要不得的,而且为师今天也对你说一句话,五年之内,你不要妄想能够从洛阳入京,你去吧。”刘健是严肃的对柳河说道。
“诺,老师的教诲学生记住了,那老师保重,学生告退了。”柳河一脸严肃的说道,但心中还是有些不高兴。
做为人精的刘健又怎么看不出他的学生柳河的不舒服,但他却是一言不发,望着柳河远去的背影,心中默默补了一句:“希望你能体会到为师的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