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了!”
洛凡安翻了个身,避过刺眼的阳光,猫儿似的蜷着身子想再躺一会,忽地身上一凉,被子已被云嫣掀去。云嫣几乎是半骑在她身上开始摇她。
“够了!”
洛凡安从未受过这等对待,就算是在后庄被禁之时,刘嬷嬷对她也是言听计从的,她刚睁开眼睛就发现一张放大的脸怒气冲冲地看着她,云嫣虽也是个美人胚子,但此时腮帮子鼓起,眼角吊起来,俏丽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凶狠。
洛凡安只觉得胸口发闷,挥手拨开云嫣的魔爪“我昨夜没睡安稳,让我再睡一会。”
“你以为你还是大小姐么?起来!我们这里可是每天都有事做的,还有你那该死的易容粉,要完成易容至少也要半个时辰,我好心早起替你弄这些个事情,你居然还好意思睡着!”
洛凡安无奈,只得起身,床边放着一套颜色素净的浅蓝色女装,一看便知是刚赶出来不久的。
臭狐狸真是小气!在后庄也让我穿这个,现在也是!
她捻起衣服开始慢吞吞地更衣洗漱。等洗完脸回头一看,云嫣已将易容粉调好了,略黄的粉末触水生胶,才不一会就变成了接近肤色的一团糊糊,昨日云羿交给她的时候她还在疑惑,从未听过什么易容粉,只道是他新得来的灵丹妙药,是内服的。现在看这架势,居然是外敷的了?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这玩意......不会毁容吧......
云嫣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边搅拌着手中的东西一边说“这可是一年前师父收的一个西域食客献给他的宝物,这世上除了师父,别人是听都没听过的。”
洛凡安支支吾吾道“这......他可曾试过?”
云嫣嗤笑“师父怎会亲自试用,他得到这粉末之后在府内大牢里挑了十名死囚一一给他们试过,确保无碍后又让我去学习这技艺,刚练的时候手指都弄得生疼!不过现在倒好,越来越熟练了......”
“那么说,那十名死囚都是你给易容的?”
云嫣摇了摇头“那些个人都是那食客给易的,我只是在旁边看着学着,后来......师父打发了个侍卫给我,我对着他练了半年,他那时候几乎是天天换张脸,这才把这门手艺学好!”
洛凡安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这药粉不至于毁容。这才闭上眼睛任由云嫣在她脸上涂弄脂粉。
云嫣本想将洛凡安易得丑些,那样云羿或许能少看她几眼,但真在洛凡安脸上操作时才不得不惊叹,洛凡安并不仅仅是五官精致,那皮相下端的是一副正宗的美人骨,额头饱满圆润,鼻梁高挺,颧骨恰到好处。完美的三庭五眼,就这副美人骨,无论她在皮相上怎样描画,都不至于变成丑女。
云嫣心中不禁憋出一点醋意,这样的相貌,难怪师父当年对她痴心至此。
云嫣将易容粉填补在洛凡安的鼻梁两侧,使她的鼻梁较之从前看起来宽一些,又在垫高了眉骨。
云嫣真正的表姐窦筱是她舅父与一个胡人姬妾所生,出生几年就病逝了。故而她将洛凡安的眉眼尽量打的深邃些,届时查起来也说得过去。
当洛凡安再看镜中人时,自己的容貌已完全变了,深邃清冷,让人望而却步,虽比不上之前,却倒也还是个美人,有趣的是这易容粉一敷到脸上便成了一层完好的皮,手碰上去竟还有弹性,与寻常的脸毫无差别,半点瑕疵也看不见。
“别摸脸,等药粉完全干透就行,你以后洗漱时小心些,这五官牵一发而动全身,碰坏了一点,整张脸可就要重新弄过了!”
洛凡安压下好奇的心“这手艺,可否教我?”
“想得美,这易容粉得来不易,那食客每三月才敬献一帖。我那时拿来练手时可是反复使用的。”
“我脸上这不能反复使用么?”
云嫣摸了摸腰间的短刀“我那时拿侍从练手的时候可是每一次都用刀子将易容粉从他脸上刮下来,再加热使用的,大小姐如果也想有这待遇,不妨试试,只怕我手一抖,毁了大小姐的花容月貌到时候师父又该罚我了。”
洛凡安心中一凛。
“那侍卫得多疼!”
云嫣扬扬眉毛“他也是一戴罪之身,师父将他交给我的时候只对我说不用心软,只管练习就是,说来那人也奇怪,我动身刮去易容粉时,几次弄伤他的脸,他却丝毫不觉得疼痛,木头也似......”
她忽觉失言“啊呀!光顾着与你讲这些,忘了正事了,你同我来,我慢慢告诉你,以后每天该干些什么。”
“我还得干活?”
“府里凭空多出了一个人,平日里半点事情不做会惹人怀疑你的身份,放心吧,师父对下面人交代过,不会让你干什么粗活的,顶多就一书房或是药房的管事。”
洛凡安无奈只得跟着她出了门。
云嫣对府中的路熟门熟路,一路上和她打招呼的人也不少,接着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洛凡安眼见她带着她穿过大堂,绕过偏厅,走到一扇门前,抬腿就将门踹开了。
里面的人倒是见怪不怪,只是目光落在她身上,有几丝探寻之意。
洛凡安一眼就认出抬头主座上的,正是当年抓她回去的奚涧。不由心虚地低下头去,生怕被他看出些什么端倪。不过他身边倒是还有一年纪略大的貌似管事的男子,一把美髯,虽是威武,却透出一股浓浓的儒生气来。
“嫣儿!这人是谁?”
语气严厉霸道,一如曾经他对自己说,“若想曲瑾彧活命,就乖乖跟我们回去!”一样。
云嫣倒是丝毫不怕那人,旁若无人地转了一转,捻起一边桌子上果盘中的葡萄放进嘴中“这是我表姐,家里有变故,昨日刚来我这。”
“表姐?”
洛凡安眼看着奚涧走近她,前前后后地打量着她,背后总觉得有一股凉意。
云嫣插了进来,推开奚涧“你看什么啊?人黄花大闺女是你看的了的么?”
“哟!”奚涧夸张地叹了一声“怎么你带生人来,我连看看的资格都没有。嫣儿,你不是父母双亡,举目无亲么?哪里来的表姐?”
奚涧不傻,当年云嫣的父亲与他同属云羿手下,对方的底细他也甚是清楚,若是云嫣有这么个表姐,当年不至于被云羿接回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