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安是被云嫣一路瞪着回到昊明候府的。
“喂!师父给你的药粉你怎么现在不用?”
洛凡安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的样子,马上这副花容月貌就会被掩盖了。
“明日再用吧。”
“你长得再漂亮又如何?还不是要靠药粉改变容貌,我且告诉你!夹好你的狐狸尾巴!别被小姐和夫人看出来了!”
洛凡安微微一笑,转身看着已换下夜行衣的云嫣“云容为人宽厚,不会与人计较太多,再者她现在每日都要照看我弟弟,见面的机会本来就不多。至于龙心,该注意的人是你才对。”
云嫣支起身子“你说什么?”
“龙心本性敏感多疑,我方才看你对云羿举止亲密,她见了心里一定不舒服,再者她定会为云羿名声考虑。若有一天,她对我发怒,定是因为你牵连!”
“胡说!”云嫣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一阵发憷,龙心的确一向看她不爽,云羿不在时她会多次罚自己抄写女训,将自己关在书房名为思过。她曾经尝试过向云羿诉苦告状,但龙心平日贤德,对待云羿极好,云羿并不想为了这事闹的他们夫妻不和,只是一再嘱咐她要懂得分寸。
“你只需平日里少黏着他一些,龙心必定不会给你脸色看,真不知你怎么想的,成天跟在他身后,无论他怎么打发你都不走。”
“你懂什么啊!”云嫣气的扭过头去“师父是大英雄,是救了嫣儿的恩人,嫣儿父亲打小就四处征战,后来战死沙场,母亲也随着他去了。若不是师父接我过来照顾我还传我武功,我现在指不定就流落街头了。师父待我好,有好吃的好喝的都想着我,这是曾经连父亲都没有的关怀。”云嫣说着说着,眼眶已湿了。
“不是让你离开他,而是你得注意分寸,云羿是有妻室的人,又大你这么多,你离他太近吃亏的终究是你自己。就算不顾及夫人的感受,也要想想自己的名声,你总赖着他,将来怎么嫁人?”
云嫣推开洛凡安伸过来的手“我不嫁人!我愿意一辈子跟在师父身边!”她抹了抹泪水定睛看着了洛凡安“你可知道,我可羡慕死你了,师父曾经那样地喜欢你,可你却跟着一个下贱胚子私奔了,真不知你如何想的!”
洛凡安刚要辩驳却见云嫣已经爬上了床榻,别过身去,只留了一个背影给她“你快睡吧!别吵着我睡觉!明日还要早起替你调那易容粉呢!”
洛凡安沉默一阵,吹熄了外头的几盏灯,宽衣在云嫣身边躺下。
这一夜,对于洛凡安来说是极为漫长的,可以说她从未与别人同塌而眠过,云嫣半夜梦靥,扯着洛凡安的中衣嘟囔着云羿的名字。
洛凡安借着月色端详着云嫣,不过二八年华的小姑娘,眉眼俏丽,熟睡的样子一派天真。她在她这个年纪大约也是这般吧,想着念着瑾彧甜甜入睡......
心中一触及到这个名字,洛凡安没由来的一阵心痛。
她与瑾彧青梅竹马,那时她虽是漠华大小姐,但父亲总是将希望寄予在弟弟身上,瑾彧总在她烦闷的时候陪着她。他们理所当然地偷偷相爱了,十七岁那年,他们在一棵桃树下许下诺言,不离不弃。可她是大小姐,他只不过是一个马奴的儿子,怎么说,父亲也是不同意的。她天生绝色,总有一日会被当作是联姻的工具,被父亲许给他人。
终于有一天,害怕了许久的事发生了。云羿对自己一见钟情,向父亲多次提亲,终于在他大战告捷后,父亲为嘉奖他的功劳也为留住这个人才,将她许配给他。
可她如何能放得下那么多年的感情?大婚那日,她垂泪望着送来的凤冠霞帔,终于下定决心逃离这修罗场,和自己所爱的人远走高飞。
她知道她逃不过的,可是不试上一试,她是绝对不会甘心的。后来......她度过了她此生最困窘也是最快乐的三个月。三个月后的一天,她在脸上抹上煤灰,掩饰容貌出去寻找干粮,回来时却发现瑾彧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云羿手下第一大将奚涧。
“若是想曲瑾彧活命,就乖乖跟我们回去!”
她别无选择,三年了!她曾多番书信,求云羿告知曲瑾彧是否还在人世,可从来没有过答复。洛凡安知道云羿恨她。他曾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却因为她颜面尽失,漠华上下至今还有关于这段风流韵事的传言。云羿当然不会告诉她他的下落。
洛凡安在被囚禁了一年之后只觉生无可恋,成天想着怎么寻死,可不知云羿从什么地方找来一个与瑾彧有七八分相像的少年,还令他送来一缕头发。洛凡安一眼就认出用来扎这头发的带子是她曾经绣给瑾彧的。云羿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诫她,她若寻死,他绝不让瑾彧好过。
洛凡安咬牙,她要好好活下去,现在她出来了,须得各处打听消息,找到瑾彧才好。
只是......云羿这臭狐狸为何要此时放她出来?若是像他所说,等弟弟出关直接将她放出交给弟弟或是母舅岂不是更好?现在放她出来难保她不会逃跑,府里凭空多出一个人,户籍还是伪造的,难免惹出其他岔子。这个云羿,心机深重,他究竟有何目的?
想到云羿,她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今日云羿对自己的亲密之举,洛凡安不由感到耳朵发烫,老天!她今日居然没有拒绝他!她当时在想些什么啊!
洛凡安越想越觉得羞愤,翻来覆去想赶走这段不堪的记忆,奈何越是抗拒,记忆越是清晰,弥漫在脑中,久久不能散去。直到天边慢慢擦白,困意才袭来,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