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希楠却在这时候停下了脚步。
她不知道在看什么。却仿佛又像是看到了什么。
对着空气喃喃道
“值得。”
奕舒念停住脚步了。
他就那样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谢希楠越走越远。
但是谢希楠确实是看不到他的，也摸不到，更听不到，这句值得到底是对谁说的？
奕舒念无从得知。
大抵是对他？又或者对自己。
奕舒念不想再看下去了。
这就是一个噩梦。
面前的女子点燃火把的样子无比决绝。
他应该是在做梦。
他想醒来了。
这场面对他来说太过煎熬。
谢希楠的面无表情以及无所谓对他而言更是地狱一般的痛苦。
她去哪里了？
那个对自己说“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的少女去哪里了？
奕舒念直直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身子却从柱子里穿过。
他跳进湖里，却怎么也感觉不到窒息。
少女倒油桶有些费力，额上都是薄薄的细汗。
她面容并不起波澜，一点都没有将死之人的恐惧或者其他一些不安的情愫。
仿佛就像是逛个街，买个首饰一般的平静。
死而不得的奕舒念心都狠狠的揪着。
他不想看谢希楠这副模样。
他也见过谢希楠这副模样。
叶瑞把谢希楠打伤的时候，她的眸子就是这样。
绝望又冷，刺骨寒意的无奈。
“为什么。。”
奕舒念喃喃道。
他神情麻木，瘫倒在地
“为何让我看这些东西。。”
“放我回去，放我回去啊。。”
那阵威严沉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是施主应该看到的，也是应该知道的。”
“以前的事你无法左右，但是今日的事，你不愿意醒，那便是错。”
“有人求生求不得，有人求死却也不成。”
“这世间轮回，人与人定也是这样。”
“施主，你看看，你看看此刻正举着火把的这位女施主。”
“她是，求生不得，还是求死不能呢？”
那人不再讲话。
奕舒念却睁大了眼睛。
他看向身边还在忙碌的谢希楠。
她？
那么她是求生不得，还是求死不能呢。。
奕舒念呆愣一阵，随即往自己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声音很响，但是却感觉不到疼痛。
果然，这是梦吧。
事到如今，既然回不去，那他也只能在这里看着。
他不再挣扎，也并不能帮现在谢希楠什么忙。
他知道这是梦，可是为何，这梦，却让他有如此的实感？
让他浑身紧绷，让他手足无措，让他巴不得现在陪这梦里的谢希楠一起去死。
谢希楠倒着油，一圈一圈，一环一环。
他陪谢希楠走着，一步一步，脸色苍白。
突然，一个房子里面发生了一些响动。
谢希楠没有听见，奕舒念却听到了。
他不禁起疑，府里的人，应该都已经出逃了，这声音又是从哪里传来？
带着这抹疑问，奕舒念走进房子，也没有去开门，直直就从房壁边穿了过去。
然而这让他本来平静的心又炸开了。
“快停下！快停下！！”
他冲了出来，想制止谢希楠，那手一次一次在谢希楠身上划过。
碰不到，阻止不了。
奕舒念看到了什么？
是水碧和纵云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痛苦的呜咽。
是水碧为了咬断绑在唇上的布条，嘴唇甚至都已经咬烂的模样。
整个屋子都是人。
不止这个房间，其他的院子也都是。
那是谢府的下人们，都被打晕绑在了椅上上，柱子上。
院子里面是寂静无声，院子房间里却是一片悲惨。
“快停下！”
奕舒念焦急的一直喊，谢希楠听不到。
终于，她就在奕舒念的眼前，活生生把火把扔了下去。
谢府顿时变成了人间地狱。
火势窜天，谢希楠就呆呆的站在火势中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奕舒念跪倒在地，身上也有些脱力。
累的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都是噩梦。。都是噩梦。。
四周火势顿起，烧了过来，却也没有烧到奕舒念。
突然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出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那是他们醒了。
一片吵闹，每个房间里都有不同的人窜了出来。
身上带着火苗，哀嚎声四起。
他机械的抬起头，看向谢希楠。
谢希楠的表情是震惊，是不可思议，是恐惧，是无法言喻的惊慌。
府里已经没有水，谢府的大门也被她钉死。
那些人疯狂的拍着门，皮肤灼烂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让人晕眩。
哭喊声，叫骂声，呻吟声。
而导致这一切的，都是谢希楠。
谢希楠开始慌了，奕舒念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脱下身上的布衣，谢希楠开始疯狂的替这些人扑火，连自己身上也窜上了火苗都不自知。
却没有用。
布衣本就破旧，没几下就烧没了影。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谢希楠嘴里念着，充满着无措。
奕舒念从地上起来，缓缓环住谢希楠，头埋在她瘦削的背上，似是哭声，也像呜咽。
“别看了。。别看了。。”
这副已经麻木的表情，奕舒念已经不忍心在看下去。
而谢希楠，在水碧爬出来的时候，彻底崩溃。
她的泪水喷涌，地上是一具已经发黄发黑的尸体，还有微弱的气息。
而环抱着她的谢希楠，却比她还像死人。
水碧告诉了谢希楠纵云的所在地。
奕舒念知道，奕舒念也看到了。
那个房子，是第一个崩塌的房间。
第一个被火吞噬的房间。
她就那样疯狂的挖，挖的双手是血，挖的手掌烧黑。
身上的火苗也慢慢侵蚀这谢希楠的身体，她却是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麻木的，怔愣的，不断重复着这动作。
明明身处火海，奕舒念浑身却是冰凉。
看着地上不断挖着残骸的女子，看在地上正在被火灼烧的女子。
奕舒念觉的冷。
是四肢都冻到没知觉的冷。
啊。。
她。。
这原来就是她经历的事情吗？
思及于此，奕舒念又赶紧摇了摇头。
这只是梦，怎么可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不可能的。
毕竟谢府现在还好好的，也没有这场大火。
不会的。。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