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走了。”
女人站在腾蛇蓝前面,看也没看陈常惺一眼,淡淡地下了逐客令。
陈常惺微微汗颜,若是面对别的女人,他指定就厚脸皮地央求多休息一会儿再走了,毕竟现在体力没有恢复,身子虚得一步三晃,可在这个妖孽也似的女人面前连正常交谈都做不到,更别提厚脸皮提要求了。
陈常惺挠了挠头,然后一步三晃地向门外行去,只是刚走到门槛处,便扭过头来扬声道:“你救了我一命,我该怎么报答你?”
女人还是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道:“你要实在想还了这份情,出门后自杀就是。”
陈常惺登时苦笑起来。
这女人乍一看与白衣白潼倒是同一类人,只不过白潼面冷心热,这娘们却面冷心也冷,就像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都不需要冰棱去扎你,冻也能冻死你。
没办法,陈常惺只能选择离开,只是就在他刚刚抬腿准备迈出门槛的时候,一道轻咦声忽然响起。
陈常惺下意识地收回了迈出去的右腿,扭头看去,接着便眯起了眼睛,因为那由玉盆栽着的腾蛇蓝竟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起来,蓝色蛇儿也似的藤花渐渐萎缩,青蓝之色缓缓褪去向枯黄之色发展。
这女人虽养了一楼的奇花异卉,却还没见过如此情景,作势便要将灵气渡入花中,试图减缓腾蛇蓝的枯萎速度。
“不可!”
陈常惺瞪起眼睛大喝一声。
“砰!”
话音还没落地,陈常惺就觉胸口猛地一痛,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狠狠地撞在了墙上,一口急血喷涌而出。
荆钗女子冷声道:“若非不愿你血气污了满楼奇卉,刚才那一下你已死了!”
陈常惺没想到这女子如此不将人命放在眼里,只是在她楼里吼了一句竟就要取人性命,但终究没有就此深究,只是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抹去唇角的血,颇显狼狈地道:“你要是将灵气渡进去,腾蛇蓝会更快枯死。”
听到这话,荆钗女子才缓缓转过身来,令人惊艳的美眸微微眯起,道:“你懂花?”
陈常惺道:“略懂。”
女子没有多说半句废话,只是手腕一转,接着陈常惺便没有半点主权地被一股无形劲气拖曳到了她身前。
她指了指腾蛇蓝,冷冷地道:“你要是救不了,我会亲自将你欠我的一条命取走。”
“……”
陈常惺刚稳住踉跄的身形,听到这话不自觉地翻了翻白眼儿,看着面前这个嚣张至极的家伙,简直恨不得将她按在床上抽打,当然,这种想法是只能隐藏在心底的,是万万不敢表现出来的。
陈常惺敛去坏坏的心思,清了清嗓子,将目光投到腾蛇蓝上,认真地道:“腾蛇蓝产自北极天域,而且即便在北极天域也是稀罕物,生它的是天地灵气,养它的是日月精华。修士体内的灵气是经过功法后天炼化出来的东西,与腾蛇蓝中的自然灵气是不同的,若你强行将灵气渡入腾蛇蓝中,无异于人类生饮鸩酒、口吞砒霜。”
见陈常惺说得头头是道,还当真知道腾蛇蓝的产地,女人对他倒是信了三分,道:“如何救?”
陈常惺摇头道:“不用救。”
整个玉满楼的温度都在这一刻降到了冰点,料峭之意陡增。她眼中仿佛有冰山在坍塌,冷声道:“你在耍我?”
陈常惺唯恐这摸不清脾气的娘们儿突下杀手,忙快速解释道:“因为腾蛇蓝是靠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生长的,所以在很多地方都是栽不活的。这玉满楼里应该有一座灵气汇聚阵法,但耐不住楼里需要吸收灵气的奇花异卉太多,腾蛇蓝能吸收到的天地灵气也就稀薄得很了。你只需要单独为腾蛇蓝建造一座小型灵气汇聚阵法,或者将它安置在天地灵气十分浓郁的洞天福地,它自然能够安好地盛开下去。先前送花来的那人应该是用一种独特的法宝容器装载的它,只是你没跟人家对话,人家也就没办法将这件事情告诉你。”
听到最后的话,她忽然乜了他一眼,不怀好意地冷笑一声,道:“呦,你在怪我?”
闻言陈常惺暗呼糟糕,这女人虽然十分了不起,但毕竟是女人。无论谁想要跟女人讲道理,都是十分愚蠢的想法。哪怕这件事情真的怪她,也只能她自己怪自己,而不能由别人来怪她。
陈常惺忙清了清嗓子,道:“没有,哪儿能啊,分明是门外那家伙故意不将这件事情告诉你,想让你出丑嘛!你就算不搭理他,他难道就不能主动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其心可诛啊!”
“有道理。”
女人思忖了一下,很是认可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向门外走去。
陈常惺一怔,道:“你干啥去?”
女人道:“既然他其心可诛,我便去杀了他。”
“???”
陈常惺脑门上的青筋瞬间暴起,险些从地上跳起来!
他可丝毫不怀疑这个女人在说假话!
如果她说要去杀人,那就一定是去杀人!
你姥姥的!
你他娘姥姥的!
你他娘姥姥的死疯娘们儿!
陈常惺可不希望那个对她忠诚无比的人因为他的一句搪塞而丧命啊,忙跳起来窜到了她前面想要拦住她,只是区区一位灵王修士,又如何拦得住玉满楼的女主人?
她只是随手一挥,陈常惺便撞到了不远处的墙上,摔下后痛得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而等陈常惺终于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后,那荆钗布裙女子已重新回来,衣服鞋子上没有沾染半点血迹,甚至身上连半点血腥味都没有,可此前的她像一座隐藏万丈寒冰的冰山,现在的她则锋芒毕露。
无论收敛气息多厉害的人,杀人之后都必然锋芒毕露,那是一种遮掩不住的势。
陈常惺的眼睛瞬间红了,怒不可遏的火焰“噌”一下冒了起来,怒喝道:“那人万里迢迢去北极天域帮你寻找腾蛇蓝,你的心就算是铁打的,又怎能因为我一句话就杀了他?你还有没有人性!”
荆钗女人的目光瞬间投到了他的身上,冰冷得就像是两把冰刀,但紧接着,冰冷的目光中又流露出了一抹哂意。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大呼小叫了,她忽然发现,自己几乎已忘记了这种被人当面跳脚指责的感觉。
有些意外,又有些讽刺。
她忽然一反常态,没有杀掉这个大不敬的小子,而是淡淡地解释道:“你虽是无心之言,但他却是有心之意。他一直在外面等着没有离开,显然是在等我发窘,然后主动找他请他帮忙。是他自己愿意万里迢迢狗一样去北极天域帮我找腾蛇蓝,他甚至不知道我是否喜欢腾蛇蓝,一个愿意当狗却又心怀不轨的狗,我这被强安上主人帽子的人,难道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