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皇宫依旧通明,长奉宫里,菡儿提着一盏未燃的莲花花灯,跑向正殿里。
“公主、公主,这是怀远将军送来的莲花花灯。”
菡儿自是献宝一样的把东西往崔姝玥面前凑,向人全面的展示着这盏花灯的漂亮。
崔姝玥看着眼前这盏比从前自己同孔濯在外头得赠的还要精细的花灯,甚是欢喜。
忙问着菡儿:“这是孔濯特意从外面寻来的吗?”
这时候的崔姝玥已然已经非常高兴了,难为孔濯连自己这么一点点心思都能记着。
菡儿却摇着头同崔姝玥笑着一副藏着大秘密的模样。
崔姝玥立马好奇起来。又猜测着:“难道这盏花灯也是孔濯猜灯谜赢来的不成?”
菡儿依旧摇头,这回不瞒着同自家公主说着:“公主,这是怀远将军亲自做的,差人拿来送给公主的。”
崔姝玥立马凑近,伸手转着菡儿手里的灯,方方面面都仔仔细细的看着。
她从不知道孔濯这般厉害,那双手能弯弓射箭,也能做这般精细的活,制出这么精巧的灯来。
“公主可要把这灯挂在廊下?”菡儿问着,觉得这般公主日日看着定然欢喜。
崔姝玥却摇着头同人说着:“你拿块锦布来细细把灯都裹上,放到库里好好存着。”
崔姝玥看着这灯欢喜却舍不得就这样放在廊下用,去经风吹。
菡儿得了命令却没马上那这灯退下,反而笑着同崔姝玥提了一句。
“公主待将军可当真是不同,不论是这花灯还是那些簪子都如珍如宝的藏着。”
菡儿笑吟吟的看这人这话也如同开玩笑般地同崔姝玥说着。
可崔姝玥想着自己对孔濯特别些是应当的。
菡儿让人拿灯下去包好,回来依旧不掩饰的同崔姝玥笑不停。
“我当真对孔濯特别的很明显?”崔姝玥再才又问着。
菡儿取过包好了灯过来说着:“公主与怀远将军之间的情谊,仿若与旁人的不同。就像从前不小心偷看着的那话本里头那些小姐对书生的模样。”
“胡说。”崔姝玥虽然这般说着,却没生气。她的脑子还真想着自己与孔濯。
她便想着菡儿话里的意思,想着自己当真喜欢这个人吗?
孔濯很好,好到让崔姝玥分不清自己的心。
菡儿看着崔姝玥红了的耳廓,依旧笑着,还打趣人道:“看着公主对将军表妹的模样不就是十足十的像嘛。”
她对董茵茵,那便只是因着她不喜欢这个人罢了,这么吵吵闹闹的说不完话且总围绕在孔濯身边,还与人时时相见。
她如何能不讨厌。
看着崔姝玥茫然的眼色,菡儿便想着果然是当局者迷。
她今日就不做不休的,全盘说着:“公主那般不喜欢董姑娘,不就因为怀远将军的缘故吗?否则公主根本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人的。”
这个时候崔姝玥心里才想着,确实这般,若非孔濯她如何会看那董茵茵一眼会在意那个人说的话,会讨厌她围绕在孔濯身边。
这一切的起因不是因为她不喜董茵茵,而是孔濯呀。
崔书悦忽然就想明白了一些,可她的心里并非全然欢喜。
从前的崔姝玥没喜欢过人,也不知该如何去喜欢一个人。
“我瞧着公主与怀远将军站在一起,便如同那画上的金童玉女一般的般配。”菡儿还说着,她们都知道公主婚嫁已经被放在朝堂上了。
以兴安帝对公主的疼爱,定然不可能让公主远嫁的,可这临平城里,她们公主除开大皇子便也就同怀远将军走得近些。
若随意择一人而嫁那便不若将军来得好。
听着身边的人不断的拾掇,崔姝玥的心里也想起了这个事情。
她若当真嫁给孔濯,那后头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上一世惨痛的嫁人记忆,依旧梗在崔姝玥的心里,当时他嫁给赵际之之时,也未能料着后来的事,如今她嫁给孔濯是否会重演?
崔姝玥不敢完全断定往后,便会害怕着走出这一步。
“可此刻的好,不代表永远的好。”崔姝玥低眸呢喃着。
菡儿这小姑娘却不认同自己主子这样的话。
“公主怎么就能知道往后呢,我看将军把公主奉若掌中之宝,珍惜万分。”
菡儿这话就像是一副强心药,让崔姝月心里也泛起一股冲动。
赵际之如何能同孔濯相比呢?她该相信孔濯的为人与他对自己的好,这些都是伪装不了的。
崔姝玥忽然感叹着上一世她的失败是草率的听从了朝堂的建议而不是婚嫁这一件事情。
欢喜与姻缘本不是一件错事。
崔姝玥便在这一刻解开了心中的结。
可论其原因,便是她相信孔濯。
菡儿看着崔姝玥又高兴起来,自是明白,自家公主这是想明白了。
“菡儿,你把衡惟这些日子赠我的东西都去取来。”崔姝玥满脸笑意。
菡儿也立马高高兴兴的让人去拿,两匣子的小玩意和那一盏刚包好的花灯。
崔姝玥看着这些东西,便想着衡惟在自己身边的这一段日子。
她便真在15岁的时候也未曾有这般欢愉。那时崔姝玥同人接触不多,便整日只在宫里,想玩闹也只能同自己的亲弟弟一道。
她那时没见过很多人,没行过很多路。总觉得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好。
可如今会看才发现真心待她的人那样少,那般珍贵。
他的心里便总是如何能把弟弟护好。可如今有这么一个人愿意全心全意的护着他。
崔姝玥亮着眼睛,感叹着真好。
她此刻愿意相信,若是孔濯上一世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而她也能真正喜乐一生。
菡儿说的对,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衡惟的心便是不同的,只是她自己一味觉得这一辈子自己不会喜欢任何人了。
又想着自己这段时日来见恒为多是任性胡闹的模样,总让人帮自己出着气,想来没人会喜欢这般刁蛮的人。
也难怪从前衡惟并不愿意娶自己,那她如今便要更为好一些,让孔濯能对自己刮目相待。
崔姝玥支着下巴,问着身边的人:“你说我送些什么出去能让衡惟也高兴呢?”
菡儿笑着同人说道:“公主便是什么都不带,我瞧着怀远将军见着公主,每回都是高兴的。”
这话确实把崔崔姝玥逗乐了,可她如今不能只是这样。
长奉宫里,崔姝玥就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夜,想着这个人,想着那隐隐约约的往后。
而此刻月色撒入孔府,映照着,孔濯在院里与人同饮。
顾明夷打点好了家里,也准备好了东西,只差一个机会就能离开临平。
这时候他便想着孔濯,朝堂上如今能帮他的人少之又少,而能有权柄的人更是不多,思来想去,唯余孔濯一人有这个心与力能帮自己。
温酒入喉,孔府里没有过多的侍从伺候,安静非常。
“衡惟。”顾明夷喊着人,不住的叹着气。
“不知衡惟从前想对付赵国公府的心思是否还在?”顾明夷先问着人。
孔濯毫不避讳,直接同人点头。如今的顾明夷在临平城里完全没有忠信二字,便是出去说什么,别人都会觉得是顾明夷在胡说八道。
“我有一事想求衡惟,作为报答我也能为衡惟在这事上面稍稍出一些力。”顾明夷也不是傻子,此刻他还有别人想要的东西。可他得走,用这些去换便是最好。
临平城里想打压赵国公府的人不少,可顾明夷信不过那些人,此刻便只有孔濯在他心里还有诚信二字。他便愿意同孔濯做这一笔买卖。
可孔濯听着自己想听的话,却不买账。
“我如何能相信你能离开之时还会将你手里掌握的这些东西全然付诸于我呢?”孔濯说着话,接着饮酒,看着丝毫不着急也没那么感兴趣。
不等顾明夷说什么,孔濯就接着说道:“我与赵国公府之间,也不一定得是一个你死我破的结局,我不过是好奇,也想着在临平里立立威望而已。”
这些顾明夷自然知晓,孔氏与赵氏没有世仇,而孔濯的官位更是与赵国公府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没有什么实在的利益争斗。
“衡惟,我知晓的赵国公府并非你们所想的这般简单,而如今整个临平城里我便只信与你,若我来日能走,这些消息定然是会全然托付给你的,留在我这里已无丝毫用处,反而容易致杀身之祸。”顾明夷的这些话倒实为真心。
孔濯这般听着才放下酒盏,同人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定然会寻办法来帮你。”
孔濯把事情绕到了他想要的位置,放顾明夷走便是从一开始就在他的计划之内。
他这些日子就是等着顾明夷上府来求,等着顾明夷把这些东西全然交付于他,这样到最后他才能把顾明夷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全盘掌握,让人没有顾忌与掩藏。
当晚送人出府,孔濯依旧是看着待人亲厚的模样。
人在回到院里,就看着月亮独酌笑着,便觉得这事情可以就此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