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的战场此刻都有人守,他孔濯去也只是锦上添花,等到有必须要他的那一日,他自会请愿前往。
而此刻孔濯的目光里只有崔姝玥,北边还是南边与他而言,没有守着这个人重要。
他就想着词同小姑娘解释着:
“姝玥,人生会有许多夙愿,就像夜里的星辰,洒满整了。可这里,有些是可求的,有些是不可求的。而我留在临平城里,便是想寻些可求的事情。”
崔姝玥没太听懂这一串的可求与不可求。但既然孔濯这般说了,她便也就点着头,认同衡惟的话。
都懵的未问人一句想求什么?
而孔濯暗自看着眼前的人高兴着心中之想就在眼前,确实是一件让人足够高兴的事情。
最后崔姝玥还同人说道:“衡惟,这临平城里还有我呢,虽然外边去不了,可你若无趣了,我定会出的。”
孔濯看着人,笑着点头,有崔姝玥这样的话,他便觉得临平城是值得他留下的。
战场那样的地方,他被迫待着长大,血腥、残酷,看的太多,其实心里冷漠,可从前他想着临平城里的人觉得可以走下去,如今人就在眼前了,没有哪一天是不可盼的好。
朝堂之上,既然其余将领以回边陲战地,只余下孔濯一人留在临平之中。那只得一个将军称号在朝堂之上自然是不够的。
陛下也为孔濯选了几日,总想把人放在最恰当的地方。可顾着孔濯现有的职位,左右有些合不来。
还是有一日崔姝玥拿着参汤来承先阁里探望之时才定下来的。
那一日,陛下在纸上写了几个位置,可看着都不甚满意。
崔姝玥来得时候,崔慕也把这纸拿开来,不想把这些烦忧的情绪递给崔姝玥,让自己的小姑娘不得欢颜。
可崔姝玥眼睛一到书案边就看着了,立马拿出来看着还念着纸上的官位。
兴安帝也不阻拦,任由崔姝玥胡来。
等念完了小姑娘才看向兴安帝问着:“爹爹是在为孔濯择官位吗?”
崔慕喝着汤同女儿点着头,赞叹道:“玥儿就是聪慧,这样就看出来。”
可半点没有要说给孔濯到底是什么位置。
看着爹爹这般不多言,崔姝玥心里明白,定是这些位置都让人不满意了。
诚然临平城里多文官,武将的官职也多已满,总不能为了孔濯此刻罢黜了人,那样朝堂之上定然又会多争议。
崔姝玥看着爹爹,她突然想着一个位置,觉得合适。
“前些日子我听的最多的便是要择顾明夷去殿前副都指挥使,既然如今顾明夷已然不可能当这副都指挥使了,爹爹何不如让孔濯去。”崔姝玥说着,笑着看着兴安帝。
这个位置她思索很久,既然已经放出话来重设,朝堂不可能因着少了个顾明夷就罢手的,不日总有人要在推个旁人来。
兴安帝没想着自己女儿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就看着崔姝玥,那表情不知是震惊还是欢喜。
崔姝玥就放下纸,看着兴安帝笑着说:“爹爹怎么这般瞧着我呀,我便是听多了这个位置,也只知道这个位置,想来是个厉害的去处吧。”
兴安帝没有多想,也无需多想。同人笑着:“姝玥是爹爹的福星,一来便替爹爹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难题。”
崔姝玥便也同人一道笑着,这个位置她本来最属意徐钦峥。可如今比之于徐钦峥,崔姝玥自然更相信孔濯。
若不日竺怀蔺当真要因病而故,那么孔濯就自然而然成了殿前都指挥使,掌握全临平的禁军。
崔姝玥自然要为人谋一个好的。
虽然临平城里的禁军并不能与南边的军队相比,但有这些禁军和兵权在总能了胜于无吧。
且孔濯若为殿前都指挥使便能随意进出内朝,到时候她与孔濯相见也不是一件难事了再。
崔姝玥想着便觉得是一举多得,很是高兴,恨不得自己爹爹此刻就去宣旨让孔濯上来。
兴安帝没有如同崔姝玥一样想这般多,他便觉得殿前副都指挥使确实是此刻朝堂里最适合孔濯的位置。
不浪费这人带兵的能力,又不会让兵权失衡。
不可谓不妙。
等崔姝玥离开,兴安帝又细细想了一番,几方制衡,几方权势。这样走是步好棋。孔濯这个人,他留着大有用处。
兴安帝当夜就下了旨,也不打算同朝官商议此事,直接让孔濯去到殿前副指挥使。
可陛下不说,听着这事议论的人自然是不会少的。
当晚在临平城中得知孔濯得了副指挥使的位置,便有人开始有异议了。
孔氏兄弟一人在临平城里领兵,一人在外领兵,若这两人有谋反之心,那么于天家而言是顶顶危险的事情。
诚然这般想也并无错处。
心中有此意,那朝堂之上,定然有人会多言。
兴安帝一听着下面有人提孔濯的名字,便让王庆压下这些话,不想让人多言也不想听人争论。
可奈何今日朝堂之上,这一群人都如说好了一般,皆提着此事。
兴安帝有心也压不住。
“陛下。”右司谏上前喊着人,这回倒是真到了职责所在。
“陛下想为怀远将军择官确实不是小事,若今日怀远将军要当着殿前副都指挥使,便该弃了这将军封号,不然于礼不合。”
兴安帝听着这话没有什么反应,他择官之时,想想也能知道会有人提起。
礼制就是这群人最大的话端。
便即刻回答人道:“先人礼数,后人适当遵从。却也并非需要全然遵从。今日是我留孔濯于朝中择官副都指挥使,便在竺怀蔺的手下,他无直接统帅禁军之权,这是其一。”
兴安帝停顿着看着人,右司谏听着陛下如此有条理之话,自是内心惶恐,怕自己多言惹人不悦。
“其二,孔濯不可能永远留在临平城里,当这么一个副都指挥使。以其之才能,边陲之地才是其该往之处,他便依旧是朝堂的怀远将军。若边城有变,不论南北,皆会派其前往。”兴安帝说着这话,是在给朝官解释,也是在给孔濯撑腰。
让人明白天家是如何看重这位少年郎的。
这话确实镇住了几位。
朝堂上,自然也有旁人准备好了话说:“可是陛下右司谏之言也,有其理,此刻定国将军在南边,有统帅之权,虽怀远将军无禁军直接统兵之权,可依旧能操控禁军。若把几方兵权,放在一族氏之内,恐会让人不安。”
听着这段下面赞同之声不绝。
兴安帝自是明白这样浅显的道理,若放在寻常之时,不能将这样两分的兵权又统一放回在一人之手。可他今日留孔濯在临平城里最大的原因不是想让人当这个朝官的。
公主婚嫁自会压过这一切,可此刻兴安帝不能同朝堂明言这些,不然这一群人又会把这些言语的刀剑指向崔姝玥。
兴安帝便是能呵斥着:“那我倒要看看今日是谁在不安,不安些什么,是害怕天家的权柄旁落,还是害怕自己的权势被压。”
后来的厉声便呵退了一批别有用心的人,不敢多说。
可朝堂之上,总有为官是真心为百姓为天家的。这一群人依旧坚定的不退不让。
兴安帝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真的伤了人的忠君之心,便再犹豫着孔濯的位置。
争论也到了关键之处,此刻事情的主角才慢悠悠的站出来,同朝堂与兴安帝说着:“陛下,臣为殿前副都指挥使不掌禁军之权不操禁军之兵,只余协助殿前都指挥使之责。”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这是孔濯的退让,他把副都指挥使得权力削弱得不成样子,好似就余个名号了。
可孔濯也不甘心夺了他将军的封号。这是他在边锤真刀真枪得来的,不是今日朝堂上几句不安就能拿走的。
朝上之人,有忠君之心,又如何能以此来怀疑他们孔氏的忠君之心?
兴安帝看着孔濯,最后便点头同意此般权衡。
前头因此不安的人,自然不在多说,既然孔濯向着天家,他们也没有刻意为难之心。
可朝堂之上定还有要多言之人,觉得孔濯能退这一步便能退下一步的。
兴安帝立马起身,不等王庆喊退朝,便直接向下走着。
朝官看着陛下下来,立马都跪下恭送着,没有多话。
操控、权衡,天子不光得近朝臣,也得让这群人心里生惧生怖。
兴安帝从坐上这个位置开始就是位极好的皇帝,也因着他的种种谋划、布局,大邺才能如此欣欣向荣。
看着陛下退朝,大殿里的其他人也无法再说,孔濯的官位就这般定下来。
只余下一群人巴巴过来,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的同孔濯贺喜,言语里满是对孔濯年轻有为的夸赞。
孔濯也能笑着,同这一群人装模作样,说着同喜的话。
大明殿外,有那对双眼睛看着被包围的人,脸上神色各异,心里想法也不一。
这或许就是临平和朝堂的有趣吧。
孔濯丝毫不觉得畏惧,人言、暗斗,只要有人敢忘他身上招呼,他必然招呼回去。
就如此刻,别人同他笑着,他也能敷衍着毫不用心的同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