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语这么一叫,愣住的人不止是顾时言,包间里的其他人也像是被谁按了暂停键一样，呆滞了几秒,众人的目光才聚集到他们俩身上。
卧了个槽！
原来顾时言和季星语两个人是兄妹？
顾时言冷冰冰的目光在看过来的人身上转了一圈,把他们吓得缩了缩脖子,立刻收回了目光,安静如鸡。
顾时言垂眸看着季星语,顿了顿，他弯下腰,一只手绕到她背后，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盖后弯，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沈寒见状，立刻走上来帮忙拉开椅子，又帮季星语把手机收到包里。
他拎着季星语的包,跟在顾时言身后出了包间，往停车场走。
季星语一只手搭在顾时言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他的『毛』衣领子，她歪着头看他,长而卷翘的眼睫微微一颤,忽地弯唇笑了笑：“哥哥,你好像不太高兴。”
顾时言一顿,漆黑的瞳孔折『射』着冰冷的光，他声线低哑微沉：“嗯。”
季星语松开攥着顾时言『毛』衣领子的手，转而勾住了他的脖子,她使劲往下压了压：“所以你就可以凶我了吗？”
“……”
顾时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抬了抬脑袋，她的脸也慢慢地朝自己贴近。
少女的吐息带着淡淡的酒气，热度灼人，一点一点地熨烫着他的耳部神经：“你说，你是不是想和我打架？”
顾时言：“……”
“来吧。”
说着，季星语两只手臂就松开了他的脖颈，身体不断地往下蹭，想要从顾时言身上跳下去。
顾时言舌尖『舔』了『舔』唇角，手臂上用了力与之抗衡。
他深吸一口气，满脸无奈，声线变得柔软，低低哄着她：“小祖宗，听话，别闹了，好不好？”
季星语不挣扎了，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她的脸靠在他的肩头，慢慢闭上了眼睛，声音轻而软：“我是你爸爸，不是你小祖宗。”
“差不多。”
“差很多。”
季星语“唰”地一下睁开眼睛，视线撞进他漆黑的桃花眼里，她看着他，眼眸含着水光，一脸认真地说：“我没有那么老。”
“……”
沈寒看着他俩站在那儿旁若无人地互动半天，没来由地想起了一句凄凉的歌词“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为什么不在车底躺尸”。
他跨步上前，替顾时言拉开了后车座的门，把季星语的包放上去后，他迟疑了一下，问道：“我先回去了，顾总，你一个人……可以吗？”
顾时言点了点头。
沈寒往回走了好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顾总，你要坚守你做兄长的底线，千万不要对喝醉了的小学妹产生什么不正当的想法。”
顿了顿，他看了一眼死死勾住顾时言脖子的季星语，义正言辞地说道：“当然如果学妹想要对你做什么，你也一定要克制住自己，不要轻易从了她。”
顾时言眯了眯眼眸，不耐烦地看着他：“赶紧给我滚。”
沈寒：“……”
顾时言带季星语去了他大一开学不久后在a大附近买的公寓。
他当时挑了个最贵的，拎包入住的那种，然而到目前为止，他来的次数远没有每周按时上门打扫的保洁阿姨勤快。
车子开进灯火通明的停车场，停下后，他拉开车门，扶着季星语下了车。
季星语醉得没有那么厉害，身形也只有一点点不稳，慢一点走就不会倒下。
进了屋，季星语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摆弄着电视遥控器。
神经被酒意压迫，智商不在线，研究了半天也没打开电视。
她轻叹一声，低垂着头，无奈地看着手里的遥控器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之间要睡着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话：“喝杯水。”
她一顿，慢慢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抓着一个透明玻璃杯。
视线再往上，是一件皱巴巴的白『色』『毛』衣。
季星语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太用力了，都把顾时言的『毛』衣领口扯大了，原本他只有一小圈脖颈肌肤『露』出来，现在连锁骨都若隐若现了。
她歪了歪脑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顾时言。
她突然发现这个人身上所有地方都生得很好看，无论是手指还是锁骨，线条纹路均修长又削瘦，肤『色』也是极致的冷白，看久了她竟然有点移不开眼睛。
顾时言垂着眼，漆黑的眼睫在卧蚕处拓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眼里的情绪晦涩不明：“等我喂你吗？”
季星语想了想，点点头，“嗯。等你孝顺爸爸。”
顾时言眯了眯眼眸，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有点危险，他缓缓道：“刚刚不是喊我哥哥吗？”
“可是你刚刚也喊我祖宗了呀。”季星语下意识地反击。
“……”
顾时言有点怀疑小姑娘为了逃避他的责骂，刚刚是在装醉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季星语确实有些口渴，她从他手上接过玻璃杯，小口小口地喝着水，模样看起来十分乖巧。
顾时言默了几秒，伸出手，掌心摊开放在季星语眼前：“手机给我。”
季星语拿开水杯，看着他，眼睛眨了眨，“你是不是想趁我现在意识不太清醒，偷偷地把你的生活费全部划走？”
顾时言在她身边坐下来，他唇角弯了弯，“我的生活费全给你了，你留着自己花，不用给我了。”
“现在手机可以给我了吗？”
季星语看他的态度还蛮诚恳的，拿起放在一旁的包，从里面翻出手机递给他。
顾时言解了锁，十分耐心地将她手机里对他的所有备注都换掉了。
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后，他把手机还给她，“你今天晚上想回宿舍睡还是留在这里？”
季星语突然朝他看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这是哪？”
顾时言现在百分百确认小姑娘是真的醉了，他磨了磨牙，屈起手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下次再喝酒我就把你卖了，反正你喝醉了什么也不知道。”
季星语没有说话，她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凑了过来。
顾时言侧身看着她慢慢撑起身子，脸不断地朝自己靠近，直到两人鼻尖快要撞到一起，她才停了下来。
离得近，他又闻到她身上清甜的玫瑰混着水蜜桃的香气，她的发丝上最为浓郁。
四目相对，少女清澈明亮的眼底清晰地倒映着他的影子。
季星语『舔』了『舔』唇，嫣红的唇瓣湿润而饱满，琥珀『色』的眼眸盛满了星光，诱人深入其中，再也移不开视线。
她歪了歪脑袋，低低地问道：“你舍得吗？”
夜『色』渐深，整个城市仿佛陷入了沉睡，室内一片安静。
顾时言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膛，发出“噗通”一声。
他喉结滑动了一下，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他的动作有些猛烈，小腿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茶几上：“好好说话，离我这么近干……”
季星语手捂着唇，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你舍得吗？我可是你最爱的爸爸。”
顾时言：“……”
喝醉了的小姑娘果然比平时清醒冷静的她欠揍多了。
顾时言莫名地觉得嗓子有些干，他转身朝厨房走过去。
季星语早就困了，她又一连打了两个哈欠后，手伸到背后，扯了一个靠垫抱在怀里，脑袋靠在沙发靠背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顾时言喝完水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小姑娘歪着身子，人陷在沙发里面睡着了。
她怀里还抱着个靠垫，呼吸平稳而均匀，睡颜安静而乖巧。
顾时言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正要走过去的时候，少女忽然蹙了蹙眉，嘴里轻轻地嘟哝着什么。
声音太轻太软，他听不太清。
顾时言顿了顿，走过去，倾身靠近，耳朵贴近小姑娘的唇瓣。
等了几秒，小姑娘似乎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他正想直起腰，她又出声了。
“不许卖了我。”
顾时言垂下眼，唇角弧度慢慢上扬，没等笑出来，他又听到她说：“也别不要我……妈妈。”
小姑娘眉心的褶皱很深，一副难过到快要哭了的样子。
顾时言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她，还不会收敛情绪、压抑情绪的她，只会一个劲地哭，一个劲地问他，为什么她妈妈不要她。
她明明那么优秀，她的成绩是班级第一，她也是班上最受欢迎的小朋友，为什么会不要她。
后来她长大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情绪崩溃的模样，也没见过她哭得让人撕心裂肺的模样。
看起来好像是释然了，其实只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心底而已。
顾时言舌头抵了抵后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隔了一会儿，他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声线柔软：“没事，她不要你，哥哥要你。”
顿了一下，顾时言想到刚刚沈寒说的话——让他坚守住做兄长的底线。
他抬手『揉』了『揉』眉骨，清隽的脸上神『色』有些复杂。
兄长吗？
顾时言以前真的是这么想的。
但是有些东西似乎不是他能控制住的。
例如喜欢这种东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感情就突然有了变化。
原本只是单纯出于哥哥对妹妹的保护，想要弥补她在亲情里面缺失的那份爱，可是看到她身边总是围绕着其他男人，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烦躁，甚至还产生了不太正常的念头。
他站起身，将季星语抱了起来，踢开卧室的门，把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转身往外走。
顾时言关上门，身体轻靠在墙上，叹了一口气：“你做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