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顾时言是今天才临时决定要上场,但商学院剩下四个首发队员里,只有两个是大一的，剩下俩都是大二的,平时有空就会找顾时言他们宿舍一起打球。
两个大二的学长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我怎么感觉我们院赢定了啊。”
“那肯定啊,顾总多牛『逼』啊。”
季星语看着顾学长懒洋洋地走到队友旁边,他开口和他们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开始热身。
他脸上的神情依旧是懒懒散散的，看起来一点胜负欲也没有,实际上每个漫不经心的动作都带着自信的力量。
季星语眼睛无意间瞥到了他脚上的黑『色』运动鞋，她愣了一下。
这双球鞋好像是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因为是限量款，当时店内只剩两双了，又正好是一黑一白,一男一女的码数，所以她索『性』全给买了下来。
白『色』的那双她还没有穿过。
隔了一会儿，比赛正式开始。
阮甜给季星语留了空位置，她走过去坐下来。
季星语再往场上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陆然率先抢到了球。
阮甜“哇”了一声：“小哥哥的弹跳力好惊人啊！他刚刚在空中停了好几秒姿势超帅唉！”
顿了顿,她又“咦”了一声：“顾学长是不是老了,体力不行了啊？”
“……”
季星语盯着场上的顾时言,没有说话。
她大概能猜到顾时言在打什么主意。
果然，商院的回防速度快的惊人，尤其是顾时言,过人的速度快如闪电，马院的人压根没来得及拦住他。
陆然起跳准备扣篮的时候，顾时言也跟着轻轻一跃，等待球脱离对方手掌的那一秒，他手指轻轻往下一压，恰到好处地将球挥落下去。
商院的4号眼疾手快地接到球，迅速往后撤退。
台下商学院的女生们拼命地鼓着掌，大喊着：“商院——加油！！！顾学长冲鸭！！！！”
“学弟，承让。”
顾时言丢下一句话，转身与队友汇合。
接下来顾学长的表现再也没让阮甜发出灵魂质问“他是不是老了不行了”。
少年像是球场上的王者，势如破竹锐不可当，整个人被身上明亮的大红『色』衬得桀骜又不羁。
季星语看着顾时言游刃有余地在场上穿梭，把控着商学院球队整个进攻与防守的节奏。
她默默地想，她的狗儿子这不是很行吗？
场上的比分很快被拉开，但是马院的球队成员也没有『乱』了节奏，可能学哲学的人天生心理素质强大，他们依旧配合地很完美。
其实陆然比赛刚开始的时候是有些分神的，不过现在他已经全身心地投入进了比赛，渐渐地将分一点一点拉近。
一小节比赛12分钟，还剩最后三十秒的时候，球在商院3号手上，他看了一眼三分线外的顾时言，毫不犹豫地将球抛了过去。
他抛得很高，球从好几个人指尖上方经过，最后被顾时言稳稳接住。
时间还剩二十秒。
阮甜紧紧地抓着季星语的手，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顾学长——加油啊——”
“小星语，你快跟我一起给顾学长加油啊！”
四周女生的尖叫声和加油声此起彼伏。
顾时言已经起跳了，他修长的身躯在空中微微后仰，削瘦有力的长臂伸出去，球即将从他手上离开的一瞬间，台上台下所有人的紧张值都到了满点。
季星语闭了闭眼睛，唇动了动，鬼『迷』了心窍似的，准备稍微融入一次广大的女『性』群体：“加油！”
声音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四周忽然没了声音，所有人都屏声静气地盯着那颗在空中飞跃的球。
季星语：“……”
篮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抛物线，最终准确无误地落入篮框之中。
连框边都没擦着儿。
一声哨响，第一小节比赛结束。
几秒的静默之后是热烈的欢呼声。
季星语手指攥紧了怀里顾时言的外套。
……还好刚刚那个紧张的气氛下，没有人注意到她被寂静衬得格外突兀的细微声音。
顾时言侧了侧身，似笑非笑地朝观众席看过来。
季星语一抬眸，就撞进了对方泛着点点光亮的漆黑眼眸。
他刚刚运动过，冷白的皮肤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水，打湿了额角漆黑的碎发，五官轮廓更显锋利，眼角微微上挑着，神情肆意而张扬。
季星语看到他嘴唇动了动，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很远，虽然她听不到他的声音，但是几乎是瞬间，她就辨认出他说了什么。
“真乖。”
季星语：“……”
嗯，他听到了。
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起来一副立刻想要将他灭口的样子。
见状，顾学长唇角的弧度愈发上扬，眼底的笑意更加肆无忌惮。
周日下午六点半，新生篮球赛初赛结束。
沈寒早就在红杏酒楼订了包间，准备好好犒劳一□□育部的孩子们还有其他部门参与协助的孩子们。
他顺便也喊上了顾时言。
等场内各个学院的球员和观众陆陆续续地走完，工作人员才开始收拾场地。
沈寒给了他们分配了任务，并让他们二十分钟内收拾好去校门口集合。
季星语一只手拎着一个大垃圾袋往外走，体育部的糙汉子们见状，福至心灵，灵光一现，正想冲上去帮忙，却被陆然抢了先。
他们愤怒地看着陆然学弟走上前，从学妹手里接过了一个大垃圾袋，然后两人肩并肩消失在了门口。
季星语丢完垃圾，去厕所洗了一把手，一出去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陆然，背对着这边，但是显然是在等她。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你怎么还没走？”
陆然回过身来，手指蹭了蹭鼻子，犹豫了一下，他弯了弯唇：“星语小姐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啊？”
“你问吧。”
陆然：“你和顾学长……关系很好吗？”
季星语怔了一下，点点头：“嗯。”
陆然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那……你喜欢顾学长吗？”
其实很早之前，陆然就感受到顾时言对他的敌意了，但是他一直不知道对方的敌意是哪里来的。
直到昨天他们学院和商学院比赛前，他和季星语说话，顾时言突然出现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那一刻，他分明从顾时言眼神里读出了强烈的敌意和满满的不安。
季星语“啊”了一声，瓷白的脸上一片茫然。
这个问题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她翻译一下就是，我喜欢我的狗儿子吗？
答案肯定是喜欢的啊。
但是她知道陆然肯定不是问她这类家人朋友之间的喜欢，而是那种随时可能朝『乱』.伦方向发展的喜欢。
所以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不会浪费时间去想这种没有可能更没有答案的问题。
虽然她从来不肯喊顾时言一声哥哥，但是在她内心深处，他一直都是她的家人。
这辈子她最在乎的最不能失去的家人。
陆然定定地看着季星语，小心翼翼地开口：“就是我有个朋友，她人特别好，也很喜欢顾学长，想让我帮她和顾学长牵个线介绍一下。所以我就在想，如果星语小姐姐也喜欢顾学长的话，我就不帮她了……”
顿了一下，他咽了咽口水，声音更轻了：“星语小姐姐，我可以把她介绍给顾学长吗？”
季星语眼睫颤了颤：“她人怎么样？”
陆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人特别好，所以我才想把她介绍给顾学长让他们认识。”
季星语点点头：“那你找个机会吧。”
陆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弯了弯唇，刚想说“我们走吧”，就看到顾学长站在拐角处，低垂着眼睫，神情漠然地看着这边。
他站在那儿，不知道站了多久。
但是距离这么近，陆然想，他一定是能听到他们的声音的，无比清晰。
陆然装作没看见他的样子，很快收回视线，朝季星语笑：“星语小姐姐，我们走吧，沈寒学长还在门口等我们过去呢。”
季星语和陆然到集合地点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沈寒数了一下人数，发现就差顾大会长一个人了。
他立刻给顾时言拨了一个电话过去，电话没响两声就被对方挂断了。
沈寒：“……”
大少爷脾气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沈寒耐心地重拨。
第二次又被挂断。
第三次还是被挂断。
第四次终于接通，电话那端的顾时言嗓音微哑，声线沉得可怕，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我突然有事去不了了。你们玩。钱全记我账上。”
沈寒没做多想，“感谢金主爸爸的倾情赞助。我一定会永远爱……”
他没说完，顾时言又挂了。
一行人到了包间，服务员就开始上菜。
时间已经不早了，众人饿得不行，很快大快朵颐起来。
吃了七八分饱，大家又开始边喝酒，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大吹特吹。
陆然的手机从他刚进包间开始就一直在响，他给手机那端的人发了好多条信息，解释他在吃饭，然而对方依旧不厌其烦，十分钟来一个电话。
陆然无奈，想了想，还是走出去接电话了。
顾时言有事不会来了，季星语看着手边白的黄的红的绿的蓝的——各种颜『色』的『液』体瓶子，整个人跃跃欲试。
她还记得自己初中有一段时间一度很羡慕学校里的叛逆少年少女们。
因为他们隔三差五地就被请家长，而老师请来的都是他们妈妈。
她当时也想叛逆这么一回，然后告诉老师，她爷爷有高血压，不能把她叛逆的事告诉她爷爷。
接着就是等老师毫无办法的时候，她再建议老师打电话给林鸢。
12岁的季星语认真地百度怎么做一个不良少女。
点赞最多的答案是抽烟喝酒打架。
确实，这三条哪一条都违反季星语初中学校的校规。
季星语不喜欢烟味儿，也不想和人有肢体接触了，最后只好选择喝酒。
爷爷有高血压，所以家里是没有酒的。
一个天朗气清的周日下午，爷爷去国画院了，季少女终于下定决心出去买瓶酒，实施叛逆少女养成记的第一步——先学会喝酒。
害怕爷爷提前回来打她一个措手不及，季星语就去了小区附近最近的一家进口超市，拿了一瓶外国的酒付了账就用纸袋裹着抱在怀里往回走。
结果出了超市，没走几步，她就看到了顾时言。
彼时他也才十三岁，但是已经高她整整一个头了。
季星语下意识地将怀里的东西背到了身后。
结果就是这个动作引起了顾时言的注意。
他一步步『逼』近她，垂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手里拿的什么？”
他身上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让年少的她主动交出了身后的酒。
紧接着她就看到顾时言那张俊美漂亮的脸变得狰狞起来。
……
季星语觉得，当时要不是在外面，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揍她一顿。
虽然她肯定会反击就是了。
回忆起往事，季星语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她从桌上各种颜『色』的瓶子里随机挑了一瓶绿『色』的，往杯子里倒了大半杯，在所有人都自顾自聊着天的时候，端起来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沈寒无意间朝她看了过来：“卧槽，学妹，你喝酒了吗，你家顾……”
顿了顿，他摆了摆手：“也是，你都成年了，喝两杯酒放松一下也没事，只要我不跟那谁……”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季星语身体晃了两下，小姑娘整个人就要倒下的样子。
不过好在学妹没有真倒下，她用手掌心撑着下巴，上下眼皮半合不合的。
沈寒：“……”
他立刻拿出了手机，本来想给顾时言打电话，怕他又拒接三次，只好发了个消息过去：【你家小朋友喝醉了！速来！】
沈寒觉得万幸的是，顾时言到的时候，他家小朋友还没有倒下来。
不幸的是，小姑娘老早就醉了，压根听不进去他的劝，一直在小口小口地不间断地喝着酒。
顾时言一进来就看到他家小姑娘手里捧着个白『色』玻璃瓶，里面还剩下一点绿『色』『液』体，在瓶底晃『荡』晃『荡』的。
小姑娘偏爱绿『色』『液』体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最喜欢的青橘气泡水也是绿『色』的。
沈寒格外心虚地看了顾时言一眼。
顾时言压根没看他，几步走到季星语身边，压抑着怒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季星语。”
沈寒心里一个咯噔。
艹，完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顾时言喊他家小朋友的名字。
看样子真气得不轻。
季星语听到有人喊她，声音还挺熟悉的，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应道：“嗯？”
少女喝了酒，嗓音柔软带着点糯，听起来像是在撒娇一样。
但这并不能平息顾时言的怒火，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声音像是冒着火，格外沙哑。
“起来，跟我回去。”
季星语用仅剩的清醒意识辨认出了来人，她终于偏了偏脑袋，仰着头朝他看了过来。
少女瓷白的脸颊泛着浅淡的酡红，琥珀『色』眼眸里蒙着一层湿润的水光，潋滟绮丽，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气，混在苹果味的酒气里面，清甜又勾人。
顾时言看到她这个样子，更加冒火了。
体育部基本没什么女生，都是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她一个女孩子跟他们聚餐，竟然敢喝酒！
他握紧拳头，压抑着不让自己发火，他重复道：“起来。”
季星语长而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她一瞬不瞬地看了他几秒，突然唇动了动：“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