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儒修,关于琴棋书画方面的修行,那是必不可少的。
琴道,孟川是跟随李崇文所学。
在江南那个地界,论琴艺,只怕没有人比他更厉害。
书法一道,他是跟随诸葛静远所学。
最起码就现在来讲,他的书法也算是登堂入室了。
画道自然是不用多说了。
乃是沐婉瑜亲自传授,而她,又是根据大魏朝的一位顶尖画家所学。
现在还真就只差个棋道,缺人教导。
只是...
江流儿究竟是为什么啊?
他将心底的疑惑问出。
对方正色道:“下棋要跟有趣的人下才有意思,孟大人在我眼里看来,正是这种有趣的人。”
“就只是因为这个,便要教我棋道?”
孟川还是很困惑。
江流儿反问道:“莫非孟大人不想学?”
张博文附和道:“子渊呐,能让江先生教授棋道,乃是一件可遇不可求之事啊。”
孟川皱眉道:“江先生没有所图?”
江流儿摇头道:“在下一片赤诚,天地可鉴。在下教授孟大人棋道,也只是想让吾道不孤而已,而且,孟大人乃是学宫弟子,将来若能使我的棋道通过学宫助力,传遍天下,亦是一桩妙事。”
听到这里,孟川问道:“为何江先生不自己去做?”
他刚才可是听张博文说了,在江流儿年轻的时候,学宫就曾向他抛出橄榄枝,但是他没要,直接拒绝了,还扬言说,自己有自己的道要走,无需借助任何外力的帮助。
如今,又说让自己通过学宫助力...
这之间,有些解释不通。
江流儿语重心长道:“我时间不多了,做那些事情,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时间不多?”
“孟大人将来会明白的。”
....
既然对方不要任何报酬,免费教自己棋道,那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张舒窈那边还没开始行动,自己有的是时间陪他们耗。
搞清楚张博文和江流儿二人究竟想要干什么,才是当前迫切所需。
最终。
孟川与江流儿相对而坐,二人中间是一副十九道纵横棋盘。
后者缓缓说道:“我先自己下几盘,孟大人看清楚。”
先自己下几盘?
孟川不懂围棋,只好按照他的意思来做。
江流儿没有急于向他解惑,而是在自己跟自己下棋的时候,会偶尔说几句围棋的基本规则。
比如落子处的讲究,棋子的气,还有关于围棋的诸多用语。
孟川听得认真,触类旁通,渐渐知道自己该当如何落子了。
成为儒修之后,基本都有过目不忘,入耳牢记的能力。
所以,对于江流儿说的一些棋盘规则以及入门的东西,记得都特别清楚。
江流儿自言自语下了三盘棋局之后,才笑着说道:“我们可以对局一场了。”
孟川点点头,执白后行。
当轮到他下棋并且落子的时候,江流儿才会开口指点他,这枚棋子应该要下到什么地方,有着怎样的作用,你这样下,有着什么弊端。
一来二去,光是一场棋局,他们二人就费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光景。
浪费的这些时间,对孟川来说,意义非凡。
最起码,他现在不用说是对围棋一窍不通了。
二人之间的第一场对局结束之后,江流儿又独自下了几盘经典的棋局,向孟川详解黑白棋子之间的情况。
待到他们又重新对局一场时,已经是深夜了。
二人几乎都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在这期间,张博文已经返回了岭南道主城桂州。
他若是继续留在潮州,肯定会让江辰心中生疑。
况且,他来找孟川最大的目的,只是为了给江流儿作掩护而已。
如今这个目的已经完成了,他自然就没有继续留在潮州的必要了。
二人接连下了整整一夜,孟川的棋艺突飞猛进。
第二天。
江流儿开始讲棋子之间的变化方式。
只要掌握了这个道理,棋艺就算是相当厉害了。
棋盘之上的变化之道数之不尽,即使是江流儿,也不可能用一天的时间,就将这一切都说尽。
他只能归根溯源,找到最为根本的变化之道,然后在传授给孟川。
这一日。
孟川自身最大的变化,就是对于围棋不在感到陌生,而是有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从傍晚开始。
二人再次对局。
这一次,孟川输的并不是很难看了。
但是对于江流儿的棋艺,仍然有着无比巨大的诧异。
到了深夜。
江流儿不在与他下棋。
而是将一本棋谱交给了他,要让他用半夜的时间,参透详细。
若非孟川乃是儒修,这根本就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事情。
那棋谱的名字,叫做《天地大同》。
是一个很霸气的名号。
孟川开始翻阅棋谱。
这棋谱极为晦涩难懂,即使已经是六品不惑境的孟川,也用了足足四个时辰才参悟明白。
紧接着,二人继续对决下棋。
孟川以棋谱上的方法,只输给了江流儿一目半。
后者起身,将整个棋盘全部掀翻,缓缓说道:“以你现在的棋力,已经算是高手了,不过距离国手的差距,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依靠区区三日不到的时间,便将一个对围棋一无所知的人,锻炼成为了棋艺高手。
只怕在大魏朝境内,除了江流儿之外,无人再有这种实力了。
“先生...”
孟川欲言又止。
显然是对江流儿掀翻棋盘的举措感到不理解。
他能从这几日看出来,对方是真的想要教他棋艺。
如今,琴棋书画,自己也算是精通了。
这多亏了一路走来的奇遇。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每一个好处的背后,都是孟川顶住了莫大压力去前行的结果。
如今江流儿教他棋艺也是如此。
假设没有田渭的事情发生,想来,他也不会费心费力的去教导孟川棋艺。
“你可知,什么才是真正的棋道?”江流儿开口询问。
孟川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这几日虽然已经对棋艺不在陌生,但是,对于那虚无缥缈的棋道,仍然没有任何头绪。”
闻声,江流儿点头道:“棋道,其实并不在棋盘之上,而是在外面,在广袤天地当中。”
这也是他为何将棋盘掀翻的原因。
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告诉孟川,想要接触棋道,就不能循规蹈矩,将目光困缚在区区的纵横十九道棋盘之上。
孟川若有所思。
江流儿继续说道:“我交给你的那部棋谱,乃是我亲自所创,你可知,棋谱的名字为何叫天地大同吗?”
“是因为棋谱中,有一式,叫做天元倚势法?”孟川试探性回应道。
江流儿否决道:“真正的天地大同,是要借助天地之力来化棋盘,自然万物为棋子,你站在何处,何处便为天元,身前之外万物,借可为势。”
以天地为棋盘,万物为棋子。
这是何等的魄力啊。
真正的天地大同。
孟川心神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