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树长得很快，已经高过三层楼的教学楼，而且随着它们的长高，树身也在长粗，树与树之间的空隙越来越小。
汪小波就曾经提议要将其中一些树伐了，担心它们的根基在地下会纠缠在一起。
我不知道陈抟是不是得到了汪小波的建议，他和我提出想要几棵比较粗大的杨树做门窗料，我一口回绝，我说白杨树是学校的公共财产，我无权处理。
他很尴尬地离开了。
我并不是不想给他，只是我心疼，白杨树的那片地基是当年的学生宿舍，宿舍在一夜之间夷为平地，将这些可怜的孩子全部塌死了。我就在那片地上种了这些杨树，孩子死的很惨，在种植杨树的时候，不时会在土里挖到断手断脚，甚至还有门牙。每次想起来我就会几天吃不下去饭。
陈抟见没做通我的工作，又让桃花来找我。
看在汪小波的面上权且不说，更何况她是我的本性姐姐，陈抟的面子我不给能行，但桃花的面子我得给。
我答应给她们五棵树。
这一天是周末，陈抟叫了工人来伐树，我很虔诚地对五棵树鞠了躬，树伐倒了，树根却怎么届挖不出来，树根扎的太深了。
我一直陪他们一起，陈抟因为祠堂里来算命看风水的很多，他没有时间来管这些事。
当工人们将树杆拉走之后，我坐在树林里，望着五棵被砍伐了的树根，点了支烟。
我不大抽烟，可是那天不知为什么，特别烦。我特别期盼我能得失忆症，那样的话，以前发生的事我就永远不会想起。
这时候，我看到五棵树根往外渗出鲜红的血来，我一时傻了眼，鲜血很轻微地往出渗，感觉好象我自己的心在流血一样。我真后悔不该同意让他们来砍树，一时没能主意。因为是周末，孩子们都放学了，学校里只有门房的大爷在。
我一时六神无主，无法顾及我的身份，对着五棵树根跪下来，我说：“我不是故意要伤了你们，不过树长大了终归是要被伐的，还请你们原谅。”
奇怪，我话音刚落，树根的血就不流了。我找来铁钎，用土将树根埋起来。
我有些担心，陈抟家用这些杨树作门窗，在以后会不会有灵异事件发生？
陈抟是什么人？他不是一般人，我想所有的事情都会在他的掌握之中。
生活似乎又一次进入了正轨，
我在冥校上班的第一天学校开学，在学校大门外边我看到了王成的儿子，穿着一件白色短袖，一个人落寞地往学校里面张望。
我走过去，他冲着我笑笑叫了声：“舅舅。”
我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下来，他叫王林。王成给起的名字，他说他命中缺木，就给他起不两个木字的林。
“你想上学？”我问他。
他点了点头，问我：“你怎么在这？你是校长吗？”
我说：“是啊，我找个阿姨带你去报名。”
他欢天喜地地说：“好。”
我找到我二姐，一个假期不见，她整个人精神了好多。
尽管我对她的为人颇有微词，但我毕竟是她兄弟，她是我姐，这种关系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我先是将如花去县中学上学的事和她说了，她很高兴。
接着我言归正传：“姐，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她撇了撇嘴说：“你能有什么事让我帮忙，你是校长，整天前呼后拥的。”
我正色说：“姐，真的，你看。”我指了指不远处正用脚踢石子玩的王林，对她说：“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哪儿知道，不会是又来的新生吧？每年夏天都会有好多溺水而亡的孩子来这里报到。”
我看她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对她说：“姐，他是王成的小儿子。”
我二姐打了个哆嗦，但立即就恢复了平静：“这和我有关系吗？”
我说：“有关系。这些年，他一直那么爱如花，把她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他既当妈又当爸，对如花来说，他是世上最好的父亲。就凭这，你应该感谢他。”
“我恨他。”
“姐，你要理解他。任何一个男人要抛家舍子都是很难的，你和他之间的感情再好，男人的责任更大。这些年他一直都过得很痛苦，觉得对不起你。可是，他又能怎么做？”
她抬头起来，问我：“他儿子也是溺水？”
“是啊，到现在一家人还在家里躺着，学校开学了，他都没上班。那可是条活生生的生命。姐，你一个人孤孤单单，不如就让孩子和你生活在一起，就全当你还他一份人情？”
我二姐冷笑一声：“你这是开玩笑吧？是他对不起我？”
“两个真心相爱的人，是不存在对得起对不起的，孩子是无辜的，他在这里无亲无故，他那么小，你好好待他，定然不会错。”
我二姐不说话，我对王林喊道：“来，到这边来。”
王林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他毕竟是个小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世情的险恶。
“这位是张老师，快叫张老师。”
他张开小嘴对我二姐叫了声：“张老师好。”
这孩子和王成长得特别象，我二姐背转身去，肩膀剧烈地抽动，不用说，我知道，她哭了。
“舅舅，张老师怎么了？”
王林拉了拉我的手，问我。
我说：“姐，我去办公室了，你带孩子报名去吧，他还小，放学后你带他和你一起住，也好做个伴。”
不等她回答，我就离开了。
学校里果然又多了几个新生，李月华笑着对我说：“张校长，夏天是最容易发生水灾的季节，天气热，好多孩子不注意安全，发生溺水而亡的事故特别多，你们那边的安全管理不善啊。”
“这个我承认，前两天我们就有一个孩子溺水了，今天也来报到。不要说别的地方，就是我们村前的安阳河，都不知有多少人在里面淹死了。”
“有没有听到水鬼的事？”她小声问我。
“当然了，那时候每到天快黑的时候就没人敢到河边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