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明帝正在批改奏折,见他站了半响都没开口说话,咳了几声,提醒道,“你不是有事找我吗?怎么到了我跟前反而吞吞吐吐。”
朱亦辙犹豫良久,问了出来。
“皇兄,您是不是很早就认识我母妃?”
嘉明帝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嗯,她还没入宫我们就认识了。”
“那你们是不是很熟悉?”
“算是好朋友吧,我还是东宫太子时,曾经代天子巡天下,遭人设计,遇到匪徒,刚好遇上了你母妃,后来,还曾经义结金兰。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有人提示我,我不是您的弟弟,是您的儿子。”
“啪!”地一声,一个砚台砸在了朱亦辙额角上,又落了下来。
嘉明帝气得手都颤抖了,指着朱亦辙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朱亦辙额角肿了起来,破了一小块皮,鲜血溢了出来,滴在地上,看得嘉明帝心塞不已。
“不会闪开吗?我快被你气死了,这种谣言你也信?你是三岁小儿吗?我看不止你母妃,连先皇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朱亦辙静静看着嘉明帝,轻声道,“太子比我还相信一些,已经派了好几轮人刺杀我,要不是我运气好,已经不在人世了。”
“什么?你说太子他也听说了?还信了?寡人在你们眼里就是这种不知廉耻,卑鄙龌蹉,淫乱后宫之人?你们存心气死我是不是?!”
他手一扫,堆了半张桌子的奏折全都散落在地上,捂着胸口,似乎喘不过气来。
“皇兄,您可别气坏了。”
朱亦辙赶紧给他倒了杯水,给他喝下,又帮他顺了顺背。
“要不是您非要我娶世家贵女,我能起疑心吗?”
“简直混账,我为了你好,你还觉得我居心不良是吗?”
嘉明帝无语至极,他就说自己皇弟平时那么聪明,怎么会犯这种糊涂。
“为了我好,难道不是我喜欢谁就支持我娶谁吗?您那样谁不误会?”
嘉明帝见朱亦辙执迷不悟,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我还是把实情告诉你吧,当初先祖遭受压迫,奋起反抗,才让九州改朝换代,可是,一直没在宫中找到玉玺。”
“玉玺不见了不会再造?前朝都没了,难道还要用前朝皇帝的玉玺?”朱亦辙纳闷了。
“问题是,这不是一般的玉玺,而是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又称传国玺,是自秦代之后历代帝王相传的印玺,相传是秦始皇用和氏璧制成的。
上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以作为“皇权神授、正统合法”之信物。
历代帝王都将传国玺奉作奇珍异宝,国之重器,得之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示其“气数已尽”。
凡是登上帝位而没有得到传国玉玺的人,被讥讽为“白版皇帝”,不免让人觉得是底气不足。
因此,传国玉玺在历史上促使无数人争相抢夺,求之不得的人还伪造出赝品欺骗世人。
相传前朝也是改朝换代之后得人献上来的传国玉玺,随后开创了几百年盛世。
“如今我手上的传国玉玺便是仿造的,真正的传国玉玺在哪里没有人知道,据说当时先祖带兵逼宫时,被当时困在宫中的八大世家之人趁乱藏起来了,也有传闻说被宫中内侍带出宫去,流落民间。”
“先祖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不管八大世家手中有没有传国玉玺,但当时他们的家主都在宫中,是知道传国玉玺不知所踪这件事的,因此,先祖留下遗言,皇室子弟必须从八大世家择妻。”
“这才是我反对你娶平民女子的原因,身为手握重权的王爷,如果你开了头,娶民间女子为妃,那么,日后其他皇子也有样学样怎么办?他们会不会觉得世家地位受到冲击,会不会把传国玉玺遗落的事情说出来?”
“虽然目前九州国泰民安,但肯定有不安分的人,比如唆使太子和你的人,时刻妄想着颠覆皇权,若有人声称真正的传国玉玺在他们手中,估计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嘉明帝语重心长地说道,他颇为恨铁不成钢。
“你居然也和太子一样轻易动摇,真是教我太失望了!不就管了管你的亲事,你就连我都怀疑起来,不止侮辱了我,还侮辱了你母妃,还有先皇!”
朱亦辙一言不发,默默挨批。
等嘉明帝说完了,他才抬起头,“皇祖父是太过在意了吧,如果我们朱氏皇朝统治稳固无比,世家当然什么也不会说,如果我们摇摇欲坠了,就算我们每个皇室子弟都和他们联姻,他们也不会在乎吧。”
“所以,我觉得我娶平民女子没什么不妥的,也不会刺激到世家,要是您还是觉得平民女子配不上皇室子弟,您给她封一个县主吧,这样就不会有谁说三道四了。”
“混账!县主是说封就封的吗?你当九州的县主都是大白菜,她是拯救万民了还是堪为天下女子表率了,或者作出其他重大贡献了?我说封就封?信不信御史天天和我打擂台。”
“行吧,大不了我不当王爷了,也当布衣平民去,这样就没人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朱亦辙认真说道。
嘉明帝心塞,他一直觉得这个弟弟从小又乖又听话,比他几个儿子好一百倍,又早早进了军中,为九州立下汗马功劳,为人处世也不用他操心。
没想到,人家只是叛逆期来得晚了些,如今一点也不省心。
“母后天天来信催我,说她有了好人选,我也挡不了多久,没准哪天你就能收到懿旨了。”
朱亦辙无动于衷。
两兄弟不欢而散。
朱亦辙走了之后,嘉明帝召来暗卫,调查这次的谣言事件以及朱亦辙提到的太子曾经派人刺杀他的事。
“同室操戈难道是皇室宿命?”
比起那个胡说八道的谣言,嘉明帝对自己儿子派人刺杀自己弟弟这件事更为头疼,太子一直表现不佳,他是清楚的,不过一个守成之君,也不需要多出色。
可是,倘若他心胸狭隘,毫无理智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先祖的帝业,总不能三代而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