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睡到半夜,她又被吵醒了。
她条件反射地摸向枕头边,经过上次在客栈只能抄起一支簪子的教训,她现在枕边是备着刀子的,刀子带了刀鞘,拔出来就能伤人。
来人似乎也发现她醒了过来,出了声,“是我。”
沈小漾心一松,把刀子放下了,抱怨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能不能白天找人,夜里人家要睡觉的。”
“可是我睡不着,想找人聊聊天,可是我又没什么朋友,只好来找你了。”
朱亦辙的声音不像平时那般清澈,有点迷糊的样子。
沈小漾点亮了灯,便看见他脸色红红的靠在美人塌上,稍微靠近,便闻到了浓烈的酒味。
“你喝酒了?醉成这个样子?居然还能在沈家找到我这院里,也算服了你了。”
沈小漾把炉子里的炭点燃了,烧了一壶水,取了奶粉,冲了一杯牛奶给他。
朱亦辙接过牛奶就要灌下去。
“等等,晾凉再喝,还烫着呢,这都醉成什么样子了。”
沈小漾被他吓了一跳,朱亦辙没料到牛奶被拿走,伸手的动作没停住,往前一扑,扑在沈小漾身上,抱着了他的腿。
像只大猫似的蹭了蹭,撒起娇来。
“我很难过怎么办?”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助,迷茫,绝望,整个人看起来脆弱无比。
这是沈小漾从未见过的一面。
她认识的朱亦辙,有傲娇的时候,有冷漠的时候,有紧张的时候,有开怀的时候……然而,都没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看得她有点心疼。
她把手放在他脑袋上,抚了抚他的头发,柔声问道,“遇到什么事了?”
朱亦辙没说话,沉默了好一会,久到沈小漾以为他睡了过去,他才闷闷地说了话。
“我有一个朋友,有一天,有人告诉他,说他是自己兄长和娘生的,他不相信,顺着线索去查找,也没找到证据,可是这件事忽然就在他心头盘踞不去,他兄长对自己很好,甚至比对自己儿子都很好,所以他很害怕,怕自己真的是不容于世的人。”
刚刚不还说自己没朋友吗,现在哪里冒出来的朋友?当谁不知道“我有一个朋友”的故事通常说的是自己的事。
不过,这个故事信息量有点大,以朱亦辙的身份,这兄长,爹娘,指的岂不是这天下最尊贵那些人。
算得上皇室秘闻了吧,一般人听了要没命的吧,朱同学你这么说给我听我会很为难的。
沈小漾思维正发散呢,低头一看,朱亦辙仰着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等她回答呢。
她不好意思道,“这不是都是听说的吗?既然找不到证据,不如干脆去问自己兄长,肯定会把实情告诉他吧,自己在这里胡乱猜测有什么意义。”
“是吗?直接去问有用吗?”
“问了不就知道了。”
“那我现在去问。”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沈小漾一把拉住他,“现在什么时辰?宫里早关门了,你要去宫门那里守一夜吗?”
朱亦辙站住了,努力想了一会,“你说得对,我应该明天去,现在太晚了,要先睡觉。”
“嗯,明天再去问吧。”
这家伙,马甲全掉光了,看他醉成这样子,也不会意识到这件事。
“那我去睡了。”
“诶,你等等,你这是往哪走呢,那是我的床!你给我站住,躺什么躺,赶紧回自己家去,哎!”
沈小漾那点力气怎么拉的住征战沙场的镇北军统帅大人,她眼睁睁看着这家伙倒在了她的床上,二话不说,闭眼就睡。
她抓住他肩膀,使劲摇了摇,“起来啦,我让铁娘送你回去,你赖在这里我怎么睡。”
朱亦辙似乎困得不行,又被沈小漾烦着,他嘟囔道,“一起睡不就好了。”
沈小漾被他顺势一拉,扑在他身上,使劲挣扎起来,朱亦辙嫌她乱动吵得很,把人一抱,双臂都给禁锢住了,再也不能捣乱。
“睡吧,别吵了。”
沈小漾很怀疑这人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她很想戳戳那张脸,看他睁不睁眼。
然而,没过多久,耳边便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他真的睡着了。
沈小漾试图拨开他的手起来,然而她人一动,朱亦辙的手就收紧,完全无意识的行为。
“真是败给你了,居然把我当抱枕。”
沈小漾被这样揽着一点都不舒服,她以为自己肯定要失眠一整夜了,或者等什么时候,朱亦辙放开手,她好去美人榻上睡着算了。
结果,也许是白日逛街太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
睁开眼的时候,天早就亮了,她还在朱亦辙怀里。
那人侧脸对着她,神色安详地睡着,宛若睡美男。
沈小漾盯了会他又长又密的睫毛,有点小嫉妒,她恶作剧地伸手拔他眼睫毛,没想到还没碰到手指还没碰到他,就被他伸手捏住了。
“别胡闹,我还没睡够。”
“还睡!你以为现在醉酒还没醒啊,再不起来,我闺誉都给你毁得一干二净了,谁家没出嫁的小娘子大清早床上躺着个大男人。”
朱亦辙吃吃笑了。
“闺誉,你有那种东西吗?”
“过分!”沈小漾抓起枕头,按在他脸上。
朱亦辙伸手把枕头扯开,“你这是谋杀亲夫,知不知道。”
“亲夫?我哪来那种东西。”
床上枕头有好几个,她继续闷死他算了。
“好了,别闹了,我起床就是。”
朱亦辙被她的枕头攻势闹得也没法睡了,起来理了理衣衫,突然回过头问,“昨晚我有说过什么话吗?”
沈小漾立刻摇了摇头,“没有,你一个字都没说,倒头就睡了。”
笑话,她什么秘闻都没听见,才不会掉坑。
“是吗?可是我怎么记得有人说要让铁娘送我回去,结果并没有,可能也不舍得让我走?”
朱亦辙临走之前笑着说了句。
“你大概是做梦梦见的,我刚好也梦见有头猪闯到房间里,赶都赶不走,还把我的床给占了。”
“这样啊,我走了。”
“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