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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道菜肴上过之后,元妃夏盈袖才姗姗来迟。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她远远与黎落对视半晌,唇角半翘,未笑而似笑。“臣妾于荣阳堂中为小皇子祈福这才耽搁了些时候,望皇后娘娘莫怪。”
黎落半闭眸子,掩住不悦,右手微微一抬,指了指右侧首尚空下的席位,“元妃是为小皇子祈福这才姗姗来迟,本宫岂有怪责的道理。先行落座吧!”
黎落右侧安放一尊约有半人高的镂空孔雀青铜香炉,香炉之中微微飘散的白烟逐渐弥漫至整座中殿。
那镂空孔雀青铜香炉恰好隔与凤座与右侧首席之间,稍稍阻挡着黎落的视线。夏盈袖补上丹陛刻意绕过香炉,来到黎落面前,建言到,“今日阖宫姐妹除却淑妃算是聚得最齐,不若遣下那些个奴才,各宫各殿之间与皇后才好说些贴己话。”
黎落斜眼微挑,放下手中竹箸,默默看了夏盈袖。心中无事之人当是眸色澄清,夏盈袖虽生来一张含笑面庞,又努力习了佛法念了佛经,却依旧掩饰不了眸色之中的算计。即便若此,黎落还是默默点了点头,允了她的建言,对身侧的德寿道,“你们都下去吧。”
左右侍奉的宫婢太监皆应诺,纷纷退了下去。云慕雪有些不悦的瞧了一眼夏盈袖,也挥了挥手命姚素问退了出去。毕竟她现今身份已不再是宫妃。
慕鱼平静的看着丹陛之上暗流汹涌。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那瓢蕈之毒发作前兆,胸中越发憋闷起来。
夏盈袖转身步下丹阶,身影在青铜香炉之后微微一顿。她扬眸,正巧留意到顾暖言眸色闪烁的觑了一眼慕鱼。
眨了眨眼眸,不动声色的掩盖去眸子之中的疑问,优雅的落坐在席位上。此举筹谋已久,她已有万分把握,断然不会于中途出了岔子。“本宫来迟,自罚三杯,向妆修仪赔罪。”说罢自斟自饮,以袖掩唇,爽快饮下三杯。“只是不知今日主角,小皇子现下何处,妆修仪如何不让他出现见见他的母后与众位母妃?”
慕鱼支起身子颔首致意,“多谢元妃娘娘对皇儿的关怀。他出生不足月数,身子太过孱弱。若是勉强他来,见了风,恐怕……”慕鱼有些疑虑的说着,胸口的憋闷加剧。她瞥眼看了看左侧的锦颜之,仿若她也觉察到些什么,正略微皱着眉头以问询的眸光看着自己。
“如此,也罢。”此子若是不除,必定会是云氏埋于皇上身侧之后患。若他自幼便失了母妃护佑,斩草除根亦不过是时日问题。如此,夏盈袖便淡笑回以慕鱼。因饮酒而泛红的面颊,在烛光之中散发着耐人寻味的幽光。
“咳……”黎落正欲言,突觉胸口憋闷,唇角溢出一声浅咳。深吸了一口气,鼻翼下飘散的奇特的花香随着气息沁入心扉,忽而又令她舒适了些许。
“皇后娘娘保重凤体。”在听到黎落的呛咳声之后,夏盈袖转过眸子,关切的道。眸子却不自觉的瞥向一侧的镂空孔雀青铜香炉。
慕鱼也感觉到周围原本弥漫的香味变得有些异常。那是一种她从未见问道的味道,有些独特,却并不若先前的沉香。也正是在这股香味弥散开之后,她胸口的憋闷逐渐散去。
总总的无偿令锦颜之也有所觉察,她虽并不知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但她却是猜测到慕鱼对此事应是所知一二。而夏盈袖虽是对各人都应对有礼,关切有加,却时不时的会往慕鱼这方看来,每次看过之后面上的疑问就越来越重。好似本该发生的事情,并未如她预期发生一般。
“啊——”一声惨绝人寰般的惨叫在原本和乐融融的中殿之中乍然想起,坐席之间各人莫不惊恐的循声望向惨叫响彻的那方。
耸人听闻的惨叫不断绵延,慕鱼依然端坐在坐席之上,她只是扬眸看向那方在地上不停翻滚,惊厥的吼叫,甚至于掀翻周遭桌案攻击身侧之人。
产生幻觉,攻击别人,惊厥,昏迷甚至于死亡……那都是一种毒物的症状,那种毒物叫做颠茄。
就是依然在香炉之中源源不断冒出白烟的颠茄花的效用。
顾暖言慌忙退开,避免被飞来的各式碗盘餐具所伤。她面上虽有惊讶却并非因为突然在中殿之中见到云慕雪这般发疯,她惊讶的是为何发疯的会是云慕雪而非云慕鱼,而云慕鱼又岂会这般淡然的看着现下这一幕场景?莫非她早已洞穿自己的伪装,吃下瓢蕈更是自己主动为止,而非为皇后的凤威所震慑!
颠茄本是瓢蕈的解药,然而若然事先并非服下瓢蕈,那么颠茄便转而会成为致人死地的要命毒药……
元妃就是看准了这两种毒物相生相克的特点,刻意安排了一场反间计。让自己在妆修仪面前作戏,引起她对瓢蕈的怀疑,而后以由颠茄花瓣制成的香料投入香炉之中为众人解毒,从而一举要了对瓢蕈有所怀疑而未曾动筷的妆修仪的性命。
却未曾想到,云慕鱼非但未如元妃预料一般中计,反是将计就计,利用元妃为自己出去云慕雪!
自己为避免为妆修仪识穿早于入中殿前吞下瓢蕈,这般行为又好似跳梁小丑一般,为她一一看去了。
念及此,顾暖言不禁有些羞愧,然而现下她心中更多的却是懊恼。自己的所作所为暴露于妆修仪面前,却又未能动她分毫,岂非是得不偿失?日后做事多少有了制肘。
中殿里的动静不小,早已引起了殿外的注意。
黎落见丹陛之下杯碟狼藉,而云慕雪却又若发狂一般满地打滚,发出若狼嚎一般的惨叫。她亦略微受了些惊讶。却有极为担心云慕雪再这般下去会伤了其他妃嫔,又或是她自己。
“来人,来人!”黎落话音未落,夏盈袖已是扑上前来稳住她,“娘娘,现下云才人这般状况若是让奴婢们看了去,有失体面啊!”
“这都什么时候,还顾体面?”黎落略微有些不悦,心知夏盈袖刻意阻挡似有内里,“让门口候着的德寿去请太医院使王大人过来!”
夏盈袖转身唤来顾暖言,“去将窗棂扇门都打开,让中殿之中通通气。然后再命人去请王大人过来,瞧瞧云才人到底是作何发了狂。”
顾暖言应了声诺,然后走向扇门边,将扇门一一打开,让屋外的清新空气得以入内。只得这袅袅的熏香散去,她与元妃联合设下的这一切便再无证据。
未除去云氏庶女,却意外除掉云氏嫡女,这也未尝不可。
她透过扇门对着门口候着的不时往殿内窥探,又不敢轻举妄动的德寿吩咐道,“皇后娘娘命你前去传召太医院的王大人。”话语不急不缓,又似殿内并未发生任何异样。
这般态度令德寿多少有些惘然,带着些许狐疑,一步三回头的往太医院而去。
此时,云慕雪已停止了无序的翻滚。然而她在满是碎裂的杯碟盘碗的地上打滚之时,也在无意之间弄伤了自己。
她支起上身,缓慢的在南墨进贡的五彩斑斓的地毯上爬行着,滑出一道血红而粘稠的弧度。她狞笑着一直往慕鱼的方向爬过去,额头上不知何时被碎裂的瓷片所伤,裂开一道深深的大口子。那深红的口子往外翻出白肉,源源不断的鲜血喷涌而出。原本无双的面容现下已是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锦颜之仅瞥了一眼她的模样,就忍不住转过脸去,“妆修仪,她这是如何了?”
慕鱼依旧淡然的坐着,目光同样淡然的看着越来越近的云慕雪的那双血肉模糊的双手,然后顺着她的手眸光缓缓上移,至她那张惨不忍睹的血脸上泛着的狞笑。
据说中颠茄花毒的人会产生幻觉,她不知道现下云慕雪眼中看见了些什么竟会笑得如此。而她的眼前却闪过从小到大的她与她相处的零星碎片。
她与她,到底是为了什么,竟到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立场了呢。她们明明是至亲姐妹,这世上除却爹娘以外的至亲姐妹……
云慕雪双手撑在慕鱼面前的桌案上,支起上身,面上依旧是那番狞笑。她往慕鱼的方向倾斜着身子,贴在她的耳畔低声笑道,“高床暖枕,山珍海味,敬德妃位……还有,还有他的爱。这一世,我作为云氏嫡女,占尽了原本是属于你的无限风光……呵呵……”她想喘了一口气,却呕出一口鲜血。她本想继续说些什么,无奈力气几乎耗尽,只能无力的垂下螓首,耷拉在桌案之上。她用尽最后力气,让自己唇角保持着胜利者的微笑。
她生来便是集无限宠爱于一身的云氏嫡长女,她的骄傲与自尊从来不会允许自己轻易认输。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当有一天她忽然发现自己的模样竟然与那住在偏园里的贱婢越来越相仿时,她的所有骄傲与自傲都被彻底粉碎。
一个极其可怕的诡异念头在她的心中泛滥开来……她与云慕鱼真实身份,是不是被调换了?她现下所拥有的一切,是不是原本都该是属于云慕鱼的?
这样的念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她越是这般怀疑,就越是憎恨云慕鱼。锦娘对她毫无缘由的偏颇,似乎都是在印证这么一个猜想。
而他对她的万般疼爱,似乎终于成了最后一颗稻草……只有云慕鱼死,她才能继续安稳的享受这一切!只有云慕鱼死,她才能理所应当的占有这一切!
可是她终究还是输掉了,因为她的自私而输掉了。
“除了他的爱,我什么都不奢求了。我都还给你……全都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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