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悠悠看着李灵，语声切切：“老主人没了，您母亲也不在了……”
沈悠悠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曾接到过您母亲最后的信息……那还是在末日未曾爆发时的京城，可末日爆发耽搁了时间，等我们真正探听到您母亲的消息时，她已经不在了……”
“侯爷！”沈悠悠微微提高音量：“您是老主人的血脉后人，您身上又一直带着信物，您当然就是悠悠的主人！”
“……”李灵沉默片刻，微微叹息：“悠悠，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是。”沈悠悠站起身。
“悠悠，”李灵皱了皱眉头：“如今是末日，天下的形势也变化极大，可我们还不知道当今圣上对前朝旧人的态度，你们先谨慎行事，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是！”沈悠悠离去的脚步有些踌躇。她似是想说些什么，又有些犹豫。
李灵皱了皱眉头：“怎么了，悠悠？你想说什么？”
沈悠悠舔了舔唇，小心翼翼问道：“侯爷，您母亲……没有告诉您外祖的真实身份？”
李灵点点头：“终究只是前朝往事……如今又是末日，又是……过去了便过去了，我也不想知道太多。这些都是上上一代的事情了，我并不准备因此与皇帝反目成仇。”
沈悠悠怔住了，她惊讶地冲口而出：“侯爷，您准备与皇帝交好？”
想起司马真，李灵心中有些烦闷的，李灵挥了挥手：“悠悠，我想静一静。我不会为了外祖去推翻大周王朝的，我也不会去杀司马真复仇的。至于我与皇帝的事……且看情形吧！”
沈悠悠神色纠结起来。她看了看李灵，见李灵已不想说下去，便一脸纠结地退了出去。
……
今日，李灵见了李家两人，与那两人断了关系，心情还算可以。
可与沈悠悠聊起了钱姨娘与小朝，李灵心中不免有些伤怀。
时间过去很久很久了，可在李灵心中，在这世上，钱姨娘和小朝还是与旁人不同的。李灵觉得，她们就是她在这世上真正的亲人。
钱姨娘是真正心疼过她的人，李灵当然要为钱姨娘报仇雪恨，杀了李静淑。
可钱姨娘的父亲……要了他命的又是司马真的祖父——李灵心中生不起什么报仇啊推翻大周王朝的想法。
李灵已经接受了大周王朝。
李灵觉得，若是李静静在此，她大约也是会接受大周王朝的。毕竟她也是在大周王朝中出生、成长的，又没有被钱姨娘灌输什么复仇的思想。
李静静都不大可能为了外祖父与司马真为敌，更何况是她这个穿越而来的李灵。
再者说，过不了一年，高科技世界就要来收编这个末日星球。就算李灵她是什么前朝皇室，她都不会想起去造反。
搞什么？推翻一个皇朝，又不是做皇帝，而是自己去接触那个高科技世界，重新整顿整个皇朝，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所以，即使是沈悠悠这些李静静外祖旧部出现，李灵心中一点都生不出自己是前朝旧人的感觉。
若是让李灵接受自己很快就要成为一个大星辰国公民，李灵倒是能坦然接受。
李静静的外祖是因为司马真的祖父而死的，这一点李灵知道。可若是这些旧部让李灵去杀了司马真报仇，李灵是拒绝的。
所以刚才，在沈悠悠提起李静静外祖父身份的时候，李灵甚至不感兴趣。李灵也直接告诉了沈悠悠，她是不可能去与司马真为敌的。
李灵在正堂中呆坐许久。
无论是李家二人，还是如今这安平侯的近百人，都让李灵想起了钱姨娘。
她脑中一点点浮现当初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与钱姨娘相处的点点滴滴。
有些人死去了，李灵哀叹伤怀，然后便过去了。可有些人死去了，李灵却难以忘怀。
钱姨娘便是让李灵忘不了的那一人。
在她最弱的时候，是钱姨娘真心待她。然后，钱姨娘以那样决然的模样死在她怀中，如一把利剑在李灵心间刻下痕迹。
想起来都是温暖怀念，想起来都是难过伤怀。
不知过了多久，李灵起身回到内室。
她盘膝坐在软塌上，闭上眼，却不能完全静下心。
李灵索性睁开眼，叹了口气，抬起左手：“直播半球开启。”
半透明的光屏在李灵眼前展开，李灵打开了与好友“杀虫王子”的聊天屏幕。
李灵：“夏启？”
半透明的光屏很快发来了回复。
杀虫王子：“我在。”
夏启居然真的没有在忙工作了？
李灵有点诧异，看到回复，脸上又忍不住露出一丝笑。
李灵输入：“夏启，今天想起几个逝去的亲人，心情有点低落。”
杀虫王子：“有些人死去了，却活在你我心中。哀伤难以避免，不要因为哀伤而伤身。”
李灵忍不住一笑：“夏启，你这是在关心我的身体健康？”
杀虫王子：“……也许吧。通常这种情况下，语言没什么实际意义，这么远的距离，我本身无法出现。我应该给你寄一支高阶医疗营养液。那么……你需要吗？”
李灵无语：“……好直接，好实际的做法。嗯，我身体健康，没有这个需求。”
半透明的光屏顿了顿，才发过来一条信息。
杀虫王子：“他还活着吗？”
李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谁？”
杀虫王子：“你的……男友。”
李灵一怔，垂头想了想：“司马真他活着。”
杀虫王子：“……为你高兴。然而……并不想祝福你们。”
李灵诧异：“这是个什么说法？”
杀虫王子：“作为朋友，当然为你的男友活着而高兴。但是……就如我之前提过的，我也希望我的朋友把更多的时间和注意力放在我这个孤僻的朋友身上。”
李灵抽了抽嘴角：“夏启，我很震惊。你这种说法，简直像是一个要求朋友给出一块糖的小孩子！或者说，‘对面的小朋友有了新朋友，就不会和我好了’这种感觉！”
杀虫王子：“是吗？我只是忠于自己的感受。”
李灵：“……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杀虫王子：“虽然这种话题通常出现在女性闺蜜的交流中，不该归我这个男性朋友了解，可我还是想问一句。那个男人，他是想与你并肩而立，直到生命尽头？还是只是想睡你？”
李灵瞪圆了眼睛。如果她现在在喝水，李灵确定自己会一口水喷出来！
李灵抽着嘴：“夏启……”
杀虫王子：“？”
李灵：“……你不觉得，你用词太直接了一点吗？”
杀虫王子：“不。这很重要。通常情况下，女性容易被情感、尤其是爱情冲昏头脑，忘记了在一段感情中最实质性的那部分，陷入爱情的幻想迷蒙中而不自知。我说得这个问题，很重要。”
李灵扶额：“我，我会记住你说得这句话。只是……我和他没到那份上……我也没想那么远。”
杀虫王子：“哦。”
看着屏幕上这一个“哦”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李灵总觉得这个“字”中带着一点嘲讽的成分。
李灵迟疑着输入：“夏启，你在说我蠢吗？”
杀虫王子：“……怎么说呢，我脑子里浮现了七八个想法，最后还是觉得一个‘哦’字最合适。”
李灵嘴角抽搐。
麻痹夏启没否认！
他这七八个想法里，就是有一个在嘲讽她蠢！
李灵龇牙咧嘴，早忘了之前那点伤怀，她狠狠地输入：“行了！夏启，我记住了，把你说得那个很重要的那点记在心里了，保证永远不忘了！”
杀虫王子：“孺子可教。”
李灵瞪着半透明的光屏：“你这话虽然没说出来，可我就是感觉被你嘲讽了，不聊了！”
杀虫王子：“嗯，好，那以后再聊。”
李灵呼出一口气，只觉得她气呼呼的，夏启却淡定的不得了。
正要关上屏幕，屏幕上却又跳出来一行字。
杀虫王子：“李灵，我很遗憾，在你独自伤怀的时候，作为朋友的我，却不能借你一个肩膀。”
李灵胸中的怒气顿时散的一干二净，她微微笑：“其实还好，我过得并没有那么糟糕。我也不需要一个依靠的肩膀。当然，如果夏启你在，那就很好。我们可以一起喝喝酒，吹吹风，看看黑夜星空。”
杀虫王子：“……会有那一日的。”
李灵笑着输入：“是，会有那一日的。”
杀虫王子：“那……再见，等有一日，我们真正能够见面。”
李灵摇头一笑：“那也许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不过，嗯，我也期待着那么一天。”
结束了与夏启的聊天，关上聊天屏幕，李灵心情已好了许多。
李灵不由感慨，有夏启这个朋友，是她的幸运。
倘若没有夏启这个网友，有太多太多时候，她只能自己一个人渡过情绪纠结的时光，而非在与另一个人聊天中，缓缓忘记难受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