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彦靖冷冷地白了邱天涯一眼,只将脸别到一边,懒得再理她。一张邪魅的脸上,却是有几分自得的神情!
阿珂眼睦一缩,低低向邱天涯说道:“我以前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
邱天涯眸光微闪。是啊,她们没有通关文牒,如果不跟着善彦靖的话,根本没办法离开京城!
于是,她只得噘起了嘴巴,冲着阿珂翻了一个白眼,可爱至极!
余光一扫,又瞧见善彦靖那副自得的神态,邱天涯心底愈发懊恼起来。
阿珂将她脸上的情绪尽收眼底,于是轻笑一声,托起邱天涯的小手,右手轻拍她光滑白净的手背,柔声劝道:“其实这件事情也不完全是彦靖兄的责任。若非我一时沉不住起,刺伤那个姓傅的在先,也不会惹得他回来找咱们的麻烦。更何况,彦靖兄是为了救我,才错手将那人打下楼的。”
邱天涯俏脸一横,“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帮着他说话!”右手食指却极不客气地指向了善彦靖。
阿珂一把抓下邱天涯的右手,柔柔劝道:“我不是帮他说话,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你还说!”邱天涯噘着小嘴,娇嗔了一声,“你……”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阿珂,仿佛有无数陨落的星辰坠落,甚是委屈一般。
阿珂望着邱天涯,心尖轻轻一抽,只得轻叹一声,不再反驳,免得惹她掉下泪来。
善彦靖在旁双臂环胸,偏着脑袋斜靠在车壁,勾着唇角向邱天涯玩笑道:“喂!真不知你究竟是讨厌我呢,还是吃你心上人的醋。不过话说回来,我又不是女的,莫非你还担心阿珂兄弟跟着我跑了不成?”
邱天涯被善彦靖说中心病,顿时一张脸红到了耳根,羞得恨不得找个洞藏起来。
阿珂面露尬色,蹙眉佯怒,向善彦靖说道:“彦靖兄,这都已经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善彦靖见她二人一副青涩的模样,既觉有趣,又自是羡慕不已。
于是他轻抿薄唇,便含笑不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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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将至的松雪国,夜晚的雪花像烟一样轻,像银一样白,飘飘摇摇,纷纷扬扬,自黑幕的天际洒下来。
静桦园的几棵不高不矮的腊梅树上,兀自堆着一团团水珠大小般晶莹的小雪球,远远望去像极了绽放的白梅!
紧闭的大正房内,糊着白色砂纸的雕花红漆木门透着通明的烛光,淡淡地照在被雪水湿润的青石地板上,仿佛皎洁的月光般恬静。
“不知母亲深夜找孩儿来,有何要事?”
傅玹玥温润好听的声音自屋内传出,只是他语气却冰冷的近乎冷漠,听起来给人一种颓然的感觉。
温暖如春的大正房内,司空玉兰歪着身子斜靠在临窗的炕桌上。
她一袭淡兰色家常长袍,一圈雪白兔毛围巾护着玉脖,白皙剔透的容颜平静如水,慵懒地注视着眼前满身酒气的少年,眸底却是一抹隐忍的愤怒。
“昨日我与你商量之事,你可考虑清楚了?”司空玉兰声音慢条斯理,淡淡的语气带着一种强势的态度。
“我是不会娶武萧萧为妻的!”傅玹玥如星辰般耀眼的黑眸划过一抹不屑,回答的极其干脆。
立在一旁的木棉眸光微闪了一下。
她自幼看着世子长大,知道他生性倔强,却不想竟倔强到此等地步!当真是不妥协半分!
相比之下,司空玉兰却依然平静。
她仿佛早已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答复,漂亮的唇角懒懒地勾起,说道:“那《紫冥辑录》,你是不打算要了?”慢条斯理的语气,波澜不惊。
傅玹玥眸华微闪,目光生冷,凝住在司空玉兰雍容典雅的脸上,问道:“《紫冥辑录》,真的有解‘白石散’的方法?”温润的声音里,蕴含着一丝质疑。
“哼,那我就不知道了。”司空玉兰语气轻飘飘的,“不过要救闵云舒,这是你唯一的办法。至于可不可行,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和她有没有这个造化了!”
她的语气四平八稳,不像是在谈论一个人的生死,倒像是信手摘了一朵花,描一下眉般轻松。
傅玹玥眸子里闪过一抹沉思,微眯着眼眸审视着司空玉兰,眼神里沁着一抹凉意,仿佛眼前的女人从未见过一般的陌生。
自小到大他都知道母亲心计深沉,却一直引以为豪,并对她崇敬有加。因此,在没有遇到闵云舒之前,他从未违抗过母亲任何决定,因为他觉得母亲的决定,都是对了!
哪怕她一直希望他娶武萧萧,哪怕他再不喜欢武萧萧,他亦从未质疑过母亲!
可自从认识了闵云舒,他竟在不知不觉间脱离了母亲的轨道……而到今时今日他这才发现:原来母亲竟是一个如此可怖的“敌人”!——可怖得令他感到陌生,和害怕!
此时,整个房间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傅玹玥就这么注视着司空玉兰,而司空玉兰亦如此直视着傅玹玥淡漠的目光。
母子二人谁都没有再说话。而安静的空气里,却分明涌动着一种莫名的情绪,让人的心绪不宁!
如此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木棉这才忍不住开口,柔声劝道:“事到如今,既然皓雪姑娘已经入宫,世子又何必继续执着呢?不如依了王妃所言,迎娶武家小姐。如此一来,皓雪姑娘或许有救,而复仇计划也能更进一步。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皆大欢喜的,只会是你们!”傅玹玥冷冷地抛下这句话,转身便推门离开。
司空玉兰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漫天雪花之中,眸底那份隐藏的痛楚才逐渐爬上了高雅从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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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色的天幕像一张铺开的大毯,无数朵洁白晶莹的雪花如天使一般纷纷降下,夹杂着寒风,亲吻傅玹玥冰冷俊朗的脸庞,紧贴他一袭宽大的湛蓝色貂毛斗篷上,久久舍不得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