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妈妈柳眉一挑,冷笑一声,说道:“老娘我什么人物没见过?你这种雕虫小技,还想来骗我。以为我真会上你的当么?把你松开,你还不趁机开溜么?老娘身宽体胖,走路略远了些就气喘吁吁。你若是跑了,我哪里能追得上你?赶紧走,别跟老娘玩把戏。”
说话间,她用力一拽,拉着闵云舒绕出了窄巷,旋即钻进停靠在路边的马车之中。
但听得马夫“驾”地一声,马车已向着城门的方向飞驰而去。
闵云舒眉心紧蹙,心中暗想:“这个杜妈妈真是狡猾,软硬不吃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正想着,忽然听得马车外,守城侍卫一声呵斥:“站住!通关文牒呢?”
顿时,车帘被人一把掀开了,守城侍卫严肃的脸映在眼前。
杜妈妈忙自闵云舒怀中掏出通关文牒,又将自己袖袋中的通关文牒交到守城侍卫手中过目。
“你们是松雪国人?”守城侍卫看了一眼通关文牒,抬眸打量着杜妈妈和闵云舒。
杜妈妈颔首笑道:“是啊!我是松雪国京城‘满月楼’的杜妈妈,这只是我们那里的姑娘。官爷若是有空,记得来捧场啊!”
守城侍卫见闵云舒秀色可餐,不禁眉眼一弯,笑道:“一定,一定……放行!”
待守城侍卫一放下车帘,马车如离弦之箭,直奔城郊而去。
“得得得”的马蹄声中,车窗的白色纱帘被风吹起。穆松野郊外的银杏树林郁郁葱葱,自车外飘进的空气清新中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凉意。
闵云舒一个心跌倒了谷底。若是这一去“满月楼”,沦落风尘,还不知命运多坎坷呢?那她倒不如死了干净!
一个念头尚未转完,只见杜妈妈将身旁的包裹打开,随手抓起一件斗篷丢到闵云舒怀里,吩咐道:“松雪国气候寒冷,你先披上罢,免得着凉!”
闵云舒抬眸间,见杜妈妈兀自自行拿起另一件斗篷披在身上,正双手在胸前打着蝴蝶结。
她眼眸一闪,把心一横,当即双腿一蹬,便朝车帘外蹿出。
闵云舒这次是铁了心要逃跑,这一跳自然是使劲浑身力气,也顾不得是否有何后果。只想着——大不了一死!
因此,她这一跳的冲击力自然是不小!
但听得“哗”地一声,好彩她连着车帘一起拽下,倒是缓冲了一些。当即整个人裹着车帘,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爬起身来。
“小贱人,还想跑?抓住她,先打个半死再说!”杜妈妈尖厉的声音,听起来怒不可遏。
闵云舒顿时一个激灵,回头看时,马车已停了下来,杜妈妈与那彪悍的马夫先后跳下车,直朝她追来。
闵云舒背脊一凉,拔腿便跑。
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中,只听到杜妈妈一迭连声地叫骂道:“小贱人,你给我站住!你给我站住……”
闵云舒一边逃出银杏树林,一边回头看马夫和杜妈妈追得甚紧,心中兀自惊慌不已。
忽然听得“吁——”地一声,闵云舒闻声看去。这才瞧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已疾驰至眼前!
只因闵云舒突然跑出,那赶马的少年有些措手不及,顿时大喊一声,提起马缰。
但见那匹黑色骏马长嘶一声,前蹄飞起,已晃在闵云舒面前!
闵云舒暗吸了一口凉气,疲累的双腿顿时一软,整个人已跌坐在地上。
赶马的少年用力一提缰绳,马蹄自闵云舒耳畔划过,险险地落在一旁!
赶马的少年惊魂未定,瞪着铜铃般的双眼,禁不住叫骂道:“找死啊!”
闵云舒抬眸一看。
只见这少年一袭灰白色锦衣,鬓如刀裁,抹额上嵌着一颗拇指大的珍珠,一看便是出自大户人家。
闵云舒微微一怔,尚未来得及爬起身来,忽然自马车内飘出一个淡淡的男声:“泺文,出了何事?”
这声音,如自高山上缓缓流下的一股清泉,清亮中透着一丝冷冽。
赶马的少年正要开口,忽然听得杏子树林中跑出两个人来。他身子微微一顿,眸底划过一抹惊诧!——那胖妇,不是“满月楼”的杜妈妈么?
“小贱人,看你往哪儿跑!”杜妈妈气喘吁吁,右手一招,已命人马夫将闵云舒架起。
她兀自双手叉腰,鞠着身子喘着大气。
忽然听得赶马的少年调侃道:“杜妈妈,这新买的姑娘,不好调教罢?”语气中,满是戏谑。
杜妈妈浑身一僵,抬眸一瞧,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状,谄媚道:“哎哟,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武公子!您可是许久没有来咱们‘满月楼’了,莫非咱们的姑娘服侍不周,惹得公子不高兴了?”
武泺文朗笑一声,淡淡地道:“近日本公子事务繁忙,得了空,定来你们‘满月楼’捧场!”
杜妈妈听得沾沾自喜,脸上的怒气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闵云舒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打算向武泺文求救。可眼下见他与杜妈妈的谈话,似乎熟络无比,竟是一丘之貉!
如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又岂会仗义出手救她?
闵云舒一颗心如浸寒水之中,顿时凉到了极点!
“物以类聚!我呸!”闵云舒忍不住啐骂一声。
马车内的少年闻听此言,一双犹如黑曜石般闪耀的眼睦,顿时亮了一亮。他一只修长白皙的玉手轻轻挑起窗帘一角,睨向马车旁这满身泥土、一袭男装的女子……
杜妈妈心中一跳,唯恐惹怒武泺文,正要发难,却听得武泺文轻笑一声:“哟呵,小姑娘的脾气倒是挺大的嘛!有性格,有性格!”
杜妈妈眉梢一挑,喜道:“今晚这小妮子梳笼,武公子若是中意的话,一定要来赏光!”
闵云舒柳眉倒蹙,恨恨地睨向武泺文。
只见他唇角勾着一抹笑意,淡淡地扫了闵云舒一眼,说道:“好啊!”那眼神中的亵渎之意,不禁令闵云舒毛骨悚然!
她眼眸微微一缩,这才瞧见马车的窗帘被人掀起了一角,却只能看见里面那人一截天青色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