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刘皇后凤眸微眯,审视的目光逡巡在芷兰的脸上。哼,她尽管看看,究竟余娇儿又要耍什么把戏!
“余贵妃她怎么了?”翟濬惶急问道,“之前在椒和殿,不是还好好的吗?”
芷兰只是含含糊糊道:“皇上去了庆欢殿,就知道了!”
“大胆贱婢,居然敢跟皇上打哑谜!还不快说!”刘皇后一声叱喝,甚是严厉。
翟濬见芷兰兀自俯首跪伏在那里,身体微微有些发抖,却就是不开口,想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眼珠微微一转,轻叹了一声,于是提高些许分贝,道:“摆驾庆欢殿!”
“皇上……”
刘皇后眉心一颦,尚未开口便被翟濬阻止了。
只见翟濬右手微微一抬,却转身向闵云舒柔声道:“朕今晚再来找你……下棋!”他唇角勾起一抹淫笑,眼角的细纹若隐若现。
闵云舒心中猛地一抽,噤若寒蝉。此话大有深意!
刘皇后听了,唇角才扬起一抹笑意,道:“臣妾陪皇上一起去罢?”
翟濬想了一瞬,才淡淡的道:“不必了!朕去去就来。”
“那臣妾等皇上一起用午膳!”刘皇后笑得温柔贤惠。
“嗯!”翟濬随口应了一声,柔和的目光又地扫了云舒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才有些不舍地离开了椒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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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劲勒,再使劲一点!你是不是没吃饭啊!”
坐在圆凳上的余娇儿蓦地转身,冲着身后的柳蜜一声呵斥。
“娘娘……”柳蜜握紧披帛的两只小手,只在胸前瑟瑟发抖。
“没用的东西!”余娇儿剜了她一眼,“拿镜子来我看看!”
“是,娘娘!”柳蜜忙一手丢开披帛,抓起梳妆桌上的一面菱花镜,照向余娇儿的脖子。
余娇儿侧着脸,左右打量了半天,蛾眉蹙起,仿似自言自语地道:“还不够明显,只怕皇上未必看得出来!”
目光向上,自铜镜内见柳蜜兀自愣在自己身后,余娇儿顿时呵斥道:“你还愣着干什么?继续勒啊!”
“哦哦!”柳蜜连连点头,脑子里仿佛被人塞进了一团乱麻似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木讷。
“笨头笨脑的!”余娇儿揶揄地睨了她一眼,“这次用力勒!本宫没拍桌子叫你停,你就不许松手。知不知道?”
“奴婢知道!”柳蜜频频点头,乖巧得像一只啄米的小鸡。
初入帝宫时,她只是待在浣衣局做又脏又累的洗衣工作。因得香姑垂怜收她为徒,再加上她对做钗颇具天赋,才通过了秋季考试,入司珍司为婢。
虽然心知各宫娘娘为求争宠,不惜使尽浑身解数。但柳蜜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倒还是第一次。这果真是惊险刺激非常啊!
余贵妃为博取皇上的信任和怜悯,居然来这招“一哭二闹三上吊”!
虽说能用锦帛勒贵妃的脖子,她柳蜜算是第一人!但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倘若她用力过猛,岂不是要背上杀头之罪?
但是用力太轻,未能令余贵妃的脖子上有瘀痕,而使皇上不相信娘娘会上吊自杀的话,只怕她以后在庆欢殿的日子更加难过了!
这件差事,可真不是那么好办啊!
回想以前在司珍司当差的时候,她常常羡慕那些能够在皇后、贵妃身边当差的宫婢。觉得她们不用熬更受累的干活,还能对其他奴才呼呼喝喝,很是风光。可如今看来,亦是各有各的难处。说到底,都是怪闵云舒那个贱人不好!如果不是她,她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柳蜜心中暗暗叫苦,思如走马,双手的拽着的披帛亦愈拉愈紧,直勒得余贵妃满面通红,不住地敲拍桌子。可柳蜜此刻还在神游,哪里能听得见?
守在殿门外的几个奴才,倒是听到室内帮帮作响,只是不知里面发生何事,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疑惑。
只因余贵妃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所以就算她现在被勒得直翻白眼,也无一人敢进来探个究竟。
“放……手……”她艰难地自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努力仰着头,目光自头顶望向柳蜜,却见那个蠢猪目光呆滞,如同被人下了降头一般。
余贵妃怒火攻心,涨得通红的脸因痛苦和愤怒而扭曲着。她双手向后一通乱抓,想要去抓柳蜜的衣服,却怎么也够不着。
渐渐的,余贵妃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舌头不由得也越伸越长,两眼直向上翻。
她双手向上一反,扣在柳蜜的手背上,使尽最后一丝力气,用力抓下去。
顿时,雪嫩的手背上划出了几道血痕,甚是醒目!
柳蜜吃痛,这才陡然回过神来。垂眸一瞧余贵妃的脸上,身子微微一抖,像是被刺激到了。
“娘娘……”她急忙撒开双手,唬得浑身直打哆嗦,哪里还顾得上手背上的伤?
余贵妃双手交叉叠在脖子上,鞠着身子,兀自坐在那里喘着大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柳蜜一脸惨白,惶悚的凝着余贵妃,唇角不住地发抖着。
“你想要了勒死本宫啊?”余贵妃冷电般的眸光,蓦地向柳蜜扫过来!
话音刚落,便听到殿外传话太监的尖细的声音:
“皇上驾到!”
余贵妃身子微微一僵,忙从板凳上挺起身来,指尖在舌头划了一下,急忙点在自己两边眼角处。
她一边跑向绣榻,一边招手向柳蜜吩咐:“快,快把东西都藏起来!对了,别忘了把香点上!”
柳蜜刚收好镜子和披帛,点上“迷情香”,一回头,见翟濬已走到殿门外。她一个激灵,忙跪地行礼:“奴婢叩见皇上!”
“呜呜呜……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反正我这么活着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去黄泉路上跟蠡儿作伴!”青纱帐幔的绣床上,余娇儿凄惨的哭声不绝于耳。
翟濬抬眸,看了一眼悬挂在梁上的白绫,不禁轻叹了一声,道:“你们都先退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