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云舒突然莫名的担忧起来。她兀自立在那里,不禁噤若寒蝉。饶是没有抬头,亦能感受到跟前,翟濬那双色眯眯的眼睛正望着自己!
“你就是闵云舒?”翟濬轻笑的声音,突然在空气中响起。
“是,皇上!”闵云舒不敢抬头,亦不上前。她兀自立在原地,拜了一礼。
“走近些。莫非,你还怕朕吃了你不成?”翟濬坐在堂上,双脚不由得欢愉地微微动了动。
虽是一句玩笑话,却令得闵云舒背脊愈发冒起了冷汗。身子微微一僵,才侧身缓缓挪了半步。
刘皇后冷眼旁观,心里有些郁闷,但又觉得闵云舒此举甚是有趣。
“听说,你下棋下得不错?”翟濬面带微笑,言语甚是温和。
闵云舒微低着头,只道:“启禀皇上,奴婢不过略懂皮毛而已,算不上‘不错’!”
“哈哈哈,你实在太谦虚了!”翟濬眼眸闪动着欢快的光芒,“涧儿乃我国博弈高手。你既然破得了他的‘珍珑棋局’,棋艺又岂会只是皮毛而已?”
闵云舒不语。
只听翟濬又笑道:“难得今日朕得空,又不用批阅奏折,你陪朕下一盘棋。如何?”
闵云舒不敢抗旨,可心里又不想与翟濬对弈,于是只是杵在那里,如被人点了穴一般。
刘皇后见状,忙向流珠吩咐:“流珠,快去准备!”
自己的“眼中钉”如今居然能够与皇上对弈,这份殊荣只怕连余贵妃都不曾有过!流珠的脸色岂会好看?
可她心中虽然嫉妒,也不敢忤逆,只得唱喏一声,缓缓进了碧纱橱。
翟濬的目光自始至终,从未离开过闵云舒的身上。眉梢眼底的淫笑,好像在说“小妹妹,要不要叔叔带你去看金鱼呀?”
刘皇后眸子的余光,瞧见翟濬这副恶心的嘴脸,心底却只能隐忍着妒火,眼底划过一抹鄙夷的冷光!
闵云舒自然知道刘皇后留她在身边,无非是想借她来争宠,打压余贵妃。今日安排她与皇上对弈,只怕让她侍寝已是迟早的事了!
微微抬眸,触碰到翟濬的目光,她眼眸蓦然一缩,忙垂下眼睑。不行,一定得想个法子自救!
闵云舒脑筋一转,有了!
男人都好面子,天子就更不用说了!
一会儿下棋,就杀他一个片甲不留,让他颜面扫地!
说不定皇上心生不满,心情欠佳,暂时便不会动什么歪念了。
总之能拖一时是一时,待到胶衣节后,便能与谨诚双宿双栖了!
暗暗打定了主意,只见流珠自碧纱橱走出,福身一礼:“皇上,棋盘已布好了!”
翟濬屁股如有弹簧一般,双掌在大腿上一拍,猛地自椅子上弹跳起来,“走,下棋去!”
他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大步走近闵云舒,大手一伸,只待闵云舒牵上来。
刘皇后眸色黯了一下。她与皇上夫妻多年,亦只有新婚燕尔时,才有过如此亲昵的动作!
只是……已经时隔太久了!久得,她都快不记得了!
闵云舒微微一怔,却将缓缓伸出的双手托在翟濬的手臂上,“奴婢扶皇上进去。”
她言语恭敬,拒绝得大方得体,行动再自然不过!
刘皇后看在眼里,唇角勾起一抹哂笑。饶是九五之尊,亦不能令她动心,看来柳蜜所言非虚——闵云舒果然与霍岐山有情——如此,甚好!
翟濬只当闵云舒是小女孩害羞,在玩女儿家欲擒故纵的把戏。因此,非但不在意,反而更加欢喜了!
待闵云舒欺近两步,翟濬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只觉如盛夏中的栀子,清洌中透着清甜,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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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皇后转身吩咐了流珠几句,才缓缓跟了进去。
只见临窗一张布着十九道白玉棋盘的矮几两侧,闵云舒与翟濬已相对坐定。
流珠搬来一张金漆的木圆凳,设在皇上旁侧。刘皇后遂告了坐。
翟濬唇角含着笑,向闵云舒道:“既然你跟朕说,你只是略懂皮毛,那朕便饶你三子罢。”
闵云舒眼睑微微一垂,算是行礼,神色从容:“多谢皇上!不过既然是对弈,自然是公平些比较好,分先对弈便是!”
如果让皇上饶她三子,那岂不是给他输了找台阶下?
既然是要拂他的面子,闵云舒又岂会这么傻,答应他的要求?
“那好!”翟濬笑道,“不过你到底是女流之辈,朕便让你先下!”
闵云舒轻笑道:“古语有云:三纲者,君臣义。皇上乃九五之尊,岂有相让奴婢的道理?还是皇上先请!”说罢,左手已托起右袖,纤纤玉手微微一抬,指向装着白子的锦盒。
中国围棋古法,与后世相反,乃白子先而黑子后。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对弈亦是如此!
饶是翟濬先下还输个精光,岂不真正颜面尽失?
蛇打七寸!既然要痛,就让他一次痛个彻底!
其实翟濬早有耳闻闵云舒棋艺精湛,原本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饶是输个一子半子,也不算太丢脸!
谁知闵云舒似乎并不通晓他的本意,硬是活生生地把他像鸭子似的赶上架!
翟濬无法,只得颔首应道:“那好吧!”当即在两对角的四四路上,落下两枚白子。
闵云舒则在另外两处的四四路上,亦落了两枚黑子。
此称之为“势子”!
翟濬随即在“上位”六三路下了一白子,闵云舒便在九三路应以一黑子,将其牵制!
跟着翟濬又在“去位”六三路落下一白子,闵云舒便跟着“平位”六三路应了一黑子。
闵云舒的棋艺本就在太子翟涧之上,自然应付翟濬绰绰有余!只是既然要让他输个精光,一子不剩,自然是要步步为营,不敢有丝毫懈怠!
待二十一二子后,每一着便开始针锋相对,角斗甚剧,两人弈得也渐渐慢了!
不知不觉,已过去一炷香的时间。晶莹剔透的白玉棋盘上,早已布下了二百余枚黑白子。翟濬的额头,亦沁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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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写到这里,endy要解释一下上次翟涧和邬谨诚对弈哈!
其实他们两个之前下的那盘棋,也是邬谨诚先下。(至于原因,endy在这里就不作解释了,留点空间给小天使们自己去想。)只是因为三年前,邬谨诚以一字之差赢了翟涧,所以他们之前的对弈,一开始邬谨诚便礼让了翟涧一子。
因此,邬谨诚才会说了那句“太子殿下原本占得先机”。
当时endy是从对弈中间写的,所以没有交代。本来打算在章节末尾交代的,结果又忘记了。(???ˊ?ˋ????)
趁着今天刚好又是写对弈,就顺便交代一下。
大家不要搅混了哦!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