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雨城内,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小人影穿过荒凉的树林,来到一个无人的破庙中,轻车熟路的从破庙外的歪脖子柳树下挖出一个有着缺口的陶瓦罐,小心的打开,里面有三吊铜钱,一个有些发黑破损的银钗和一个流云荷包。
瘦小的人影小心的将所有东西放进怀里藏好,站起身又盯着陶瓦罐看了一会后,掏出怀中的银钗放回,将陶瓦罐埋回原处后转身跑开。
“我要进内城。”人影出声,竟是一女子的声音,有些娇弱,也有些冰冷。
“外城的,哪里,名字?进内城何事?”内城守卫伸手拦着,无视递到她眼前的银钱。
女子咬牙又掏出一吊钱,守卫动作不变,神态同样没有任何变化,“说清,登记后可进入内城。”
“外城石家渔村石蕊,家中有人病重,进城买药,请郎中。”石蕊怒瞪着双眼吼道。
“大人,有这么个人,家中姐弟相依为命,殿下刚入城时有见过这石蕊,还曾在城主府住过几日。”一人翻找着禾雨城的人员记录档案道。
这人员记录档案则是凌若尘让人挨家挨户统计的,无法做到精准,却也大体上不会有错,凌若尘在风黎城的月余,凌恒止更是将这档案完善了不少。
“放行。”
一声令下,守卫的放下胳膊,侧身让路,石蕊愣愣的收回手中举着的银钱,进入内城。
看着内城繁华的街道,看着内城百姓洋溢着生机的笑脸,石蕊刚刚的触动全然消失,眸光暗沉。
“大夫,城外……”石蕊走进一家医馆。
“出去,我们家大夫不去城外出诊。”话未说完,便被药童赶了出去。
石蕊铁青着脸转身去了下一家,“大夫……”
“出去,出去,脏死了,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被嫌弃,被轻视,被厌恶,石蕊心中怨恨,站在医馆开始破口大骂,直到被人架着扔出去,摔倒在大街上被人指指点点。
“小姑娘,人不大,火气倒是不小,消消火。”一个游方郎中打扮的青年男子看了眼离开的医馆众人,蹲下身子笑着劝道。
“她们狗仗人势,瞧不起人。”石蕊目光怨毒的看着医馆的大门。
男子摇摇头,伸出两根手指夹起地上的一贯钱,晃了晃道:“这些还不够出诊的费用,你要如何抓药。”
石蕊一把夺回属于她的银钱,冷冷的看着来人,来人看起来二十七八,长的英俊爽朗,一看之下让人心生好感。
“要你管!”可是石蕊并不领情,依然满眼憎恨不甘。
“小姑娘,你是来求医的,不是来与人争吵的,如此有何用处。将这东西给在下,在下和你去看看你家的病人如何。”男子叹息一声,不再多说,拿起掉落在地上的一物看了看,在石蕊出手抢夺的同时提议道。
石蕊抢回东西,仔细的打量起男子,男子手中有一帆布旗子,上面写着环游四方,悬壶济世,身上除了一个酒葫芦,连个药箱都没有。为人看起来轻浮浪荡,石蕊看了半响,将东西放回怀中,转身就走,摆明了她不相信。
“诶,小姑娘……”
“司徒公子?”一个年约半百,头发花白的女人快步走来,在看到挡在石蕊前方的俊朗男子时,脸上的喜色显而易见,弯腰拱手,腰弯的幅度都快贴上了双腿,声音热情谄媚,“不知司徒公子到来,有失远迎,失敬失敬。老身养怡医馆的东家,还请司徒公子……”
石蕊停下脚步看着这个刚刚让人将她扔出去的趾高气昂的女人如今谄媚的样子,狐疑的看向挑眉看着她的男子,点点头,“你要是能治好他。”
“当然,治好了东西归我,治不好我司徒闲立马走人。”被养怡医馆的东家称作司徒公子的人拍拍胸膛很是自信。
石蕊又看了那弯腰的女人一眼,冷哼一声带头离开,“跟上。”
不顾女人僵硬难看的脸色,两人大步离开。
走出内城,又穿过一片有些破败的街区,一座座落在河边的小小渔村出现在两人眼前。
木制的栅栏围着村庄,大部分房屋都是稻草、木头搭建,只有寥寥数个是石头建造。
看起来很贫穷落魄,但这里的村民却笑容满面。
“蕊丫头,回来了,这是给你要走的那小奴隶请来的大夫?”
“好年轻的大夫,行不行啊。”
“蕊丫头,你也真是的,本来拉扯石头就够辛苦的了,如今还将村长家救回来的小奴隶要了去,咱们王大夫都说那奴隶伤的太重,救不回来了,你还偏要去内城请郎中,浪费银钱不说,你以后娶夫都要被人念叨这事。”
“好了,老吴家的,蕊丫头也是心善,现在殿下减了赋税,又改建了河道,没有让我们像风黎城那样,我们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大家都帮衬着点,不会让蕊丫头太辛苦的。”
“那倒是,只是殿下去了风黎城,至今未归,也不知有没有遇到危险……”
石蕊开始还笑着点头回应周围村民一二,当听到有人提到凌若尘时,脸色便沉了下来,“她有什么好的,减轻赋税只是做个样子,骗骗你们这些人。她要是仁慈,怎么不让我们在内城居住!如此作为,还不是为了她太女的名声,冠冕堂皇的让人作呕。”
石蕊说完便向渔村的角落处跑去,直到推门进入一个狭小的茅草屋。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他又吐了好多血,人也一直没有清醒。”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无助的让人心怜。
只是石蕊的全副心神都放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身上,只看了一眼,眼泪便流了下来,酿酿跄跄的跑到床边,擦拭床上的人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水。
“你还要不要那牙齿。”石蕊冲着门外大喊。
司徒闲听到石蕊的怒吼,撇了撇嘴加快了些脚步,嘴里小声的嘀咕着石蕊的有眼不识泰山。
一进门,满屋子的血腥味让司徒闲一愣,向床上看去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只见床上的人影瘦弱的几乎陷在被里,看不出身形,看不出呼吸的起伏。脸色苍白如雪,眉头紧锁,血肉模糊的唇瓣被牙齿紧紧的咬着,可以清晰的看出床上的人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司徒闲一个闪身来到床边,盯着床上人眼角的梅花烙愣了半响,在这人又开始吐血时袖口一挥,石蕊被推到一边,伸出手搭上床上人裸漏在外的苍白手腕,咬牙切齿的道:“这次可做了个赔本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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