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盏又疼又委屈,哭将起来,“奴婢没有啊,奴婢很小心,明明没有人看到”
“你还说”宋姨娘照她看不见的地儿又是一个巴掌,“事情被你办砸了。【无弹窗.】你还有理儿了给我记着了,等会三少奶奶若是叫了你问话,你只管咬了牙不认,听到没有”
“是,奴婢知道了。”不用说,金盏也是不可能认的,否则就是一个死。
果然没多大会,芙蓉就来叫人了,说是三少奶奶要她俩过去问请。
宋姨娘给了金盏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带着她,到前院去。
因雪贞才小产,又失了很多血,所以不能受风,虽才八月里,正屋仍是关紧了门窗,就显得有些热。
蓝姨娘在一旁又是气又是哭。一抽一抽的。
宋姨娘进来行了礼,“三少奶奶叫妾来,有甚么吩咐”
雪贞倚着床头坐着,正慢慢喝着药。也不叫她起来,淡然道,“还是正经药的味道好,不是那样苦,喝着也心安。”
宋姨娘脸色微变,随即恢复,“三少奶奶说的是,以后喝药是得小心着些,莫要给人钻了空子。”
“我也是没想到,会有人胆子这样大,想要害我性命,这人心里。真是恨毒了我。”雪贞将药碗递回给璎珞,用手帕擦着嘴角的药渍。
宋姨娘的心莫名就提起来,勉强笑道,“三少奶奶说的是,妾、妾听了这事儿。也是吓一跳呢。”
三少奶奶好强的气势,偏生又这样云淡风轻,让人拿不准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若是她大吵大闹起来,反倒好些。
“是吗我倒是瞧着,宋姨娘你镇定的很,没有吃惊的样子。”雪贞淡笑,脸上虽有笑容,眼睛里却没有笑意,“方才蓝姨娘说”
“妾没有做过,是蓝姨娘诬告妾,三少奶奶千万与妾做主”
宋姨娘抢着答话,一脸冤枉。
“蓝姨娘,你是否抓了活血化淤的药”雪贞目光渐至冰冷。
很好,这正是她要的结果,只要这两人“撕”起来,就离真相不远了。
蓝姨娘委屈地道,“是,妾身子不爽利,找大夫开了药,一直是由紫藤给妾煎药,妾从来没有害过三少奶奶啊”
宋姨娘冷笑道,“蓝姐姐还不认吗无涯院里,就只你一个抓了这等药,不是你,还会是旁人”
“你别想冤枉我我既然明知道无涯院里只有我一个拿了这药,又怎会用这药去害三少奶奶,若是出了事,我逃得掉吗”蓝姨娘也不是个笨的,这漏洞又太过明显,算是一语击中要害。
宋姨娘却是满眼不屑,“这还用说你利用的正是旁人这种心理,越是不可能的,反而越有可能,你故意反其道而行,为的就是事发之后,拿这理由替自己开脱。所谓富贵险中求,为了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少不得也要冒这一次险了。”
蓝姨娘登时哑口无言。
论学识,她还真不比过出身书香门第的宋姨娘。
“宋姨娘才是玩于人心的高手,我都不得不说声佩服了。”雪贞轻轻拍了两下掌,“不过宋姨娘不记得,这话用在你身上,也正合适吗”
宋姨娘脸色大变,暗悔失言,试图兜回来,“这三少奶奶取笑了,妾是看不惯蓝姨娘的作派,一时激愤,就说的多了些,三少奶奶见谅。”
蓝姨娘急的脸红脖子粗,“你、你血口喷人什么我的作派,你的作派又好到哪里去当初故意让三少奶奶听到那些议论,说是三少奶奶要嫁给大少爷的话,还不都是你安排的出了事你却全都推到我身上,自个儿撇个干净,你这阴险的女人”
宋姨娘平静地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是非曲直,三少奶奶自有公断,你骂也没用。”
“你”
“我能说句话吗”雪贞轻声细语地开口。
蓝姨娘登时住了声。
“紫藤,你方才说,亲眼看到金盏进了小厨房”雪贞看向紫藤。
紫藤心中有底,大声道,“回三少奶奶,正是。奴婢那几天都是晨起给蓝姨娘煎药,金盏那个时辰从来不进小厨房,三少奶奶出事那天,她却偏偏鬼鬼祟祟进出了一趟,十分可疑。”
金盏急道,“奴婢”
雪贞一记森冷的眼神过去,阻止她的狡辩,再转回目光来,“那你可曾亲眼看到,金盏将药换了”
“奴婢没有亲眼见到。”
雪贞假做思虑一会,冷声道,“紫藤,你有何话说”
“奴婢没有换药奴婢是去给宋姨娘取饭菜的,再说奴婢不懂药性,也不知哪是三少奶奶的药,当是蓝姨娘的药,怎么换啊”金盏咬牙不认。
雪贞微笑道,“你不懂药性不要紧,你主子懂就好了。”
宋姨娘登时脸色惨青:她可不是懂吗,还曾做了药膳,以讨夫人欢心,其后又做过好几道,此时要再说不懂,岂非自打嘴巴。
“奴婢”金盏没想到这一层,傻了眼。
蓝姨娘兴奋起来,“正是呢妾倒是忘了,宋姨娘懂医术的。姓宋的,你还有何话说定是你教了金盏如何分辨三少奶奶与我的药,让她暗中调了包,你快些承认吧”
宋姨娘定定神,道,“三少奶奶,妾的确是懂药性,可妾没有做过的事,是不会认的,天地可鉴,不是妾做的。”
雪贞冷笑,“别指望老天,老天若当真有眼,坏事做尽的人,就该遭天打雷劈”
宋姨娘哪见过她这样森冷的表情,心中一震,开始着了慌。
“金盏,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实话,是不是宋姨娘指使你,换了我的药”雪贞冷冷看向金盏,“若你说实话,我饶你不死。”
金盏慌乱地看向宋姨娘,说,还是不说
宋姨娘偷偷瞪她一眼,道,“三少奶奶真的冤枉妾了,妾没有啊”
蓝姨娘这会子反倒是安静了,三少奶奶定是个有办法的,自个儿看着就好。
秦姨娘就要开口,“三少奶奶,妾”
“不必你替宋姨娘求情,”雪贞颇有深意地看了秦姨娘一眼,只对金盏道,“你记着,机会只有一次,你说不说”
秦姨娘微微皱眉,不解其意,只好闭口不言。
“奴婢”金盏前后一想,谋害三少奶奶的罪,若是认了,绝无生还可能,便唯有牙一咬,心一横,否认道,“奴婢真的没有做过,三少奶奶明察。”
雪贞慢慢笑开了,“是你自个儿要放弃的,莫怨我下手狠。吴妈妈,拿棍子来,就在这儿打,将金盏给我,活活打死作数。”
啊
金盏大惊失色:这就要打死她了
她又不曾认罪,三少奶奶处事又是个公正的,怎么就要打了
宋姨娘先是愣了愣,接着便感觉到了不妙:三少奶奶这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人类求生存是本能的,金盏若不想死,就定要说实话。
三少奶奶要打死金盏,她却保不得,但凡稍稍有些脑子的,就知道该做何选择。
这下不妙了。
“是”
赵妈妈拎着根子进来,递与芙蓉。
芙蓉是个有力气的,一把按倒金盏,提棍要打。
“不要”金盏这会子是真的怕了,哭叫起来,“三少奶奶饶命,奴婢、奴婢全都说”
“金盏”宋姨娘厉声警告。
雪贞微微一笑,“你想说,我还不想听了,芙蓉,打。”
“是。”
芙蓉恨极了她差点害了雪贞性命,手下哪会留情,手起棍落,结结实实一下子,打在金盏背上。
钝痛闪电般蹿过全身,金盏痛的杀猪一样大叫起来,“啊奴婢招了,什么都说了是、是宋姨娘”
“啪”,芙蓉又是一棍子打下去,比上一下更狠。
宋姨娘狠狠哆嗦一下,怀疑听到了金盏脊背被打断的声音。
“啊,是宋姨娘,是她她告诉了奴婢分辨两种药,指使啊指使奴婢换了药,啊啊”
金盏一直说,芙蓉一直打,一下比一下狠。
雪贞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不做任何表示。
宋姨娘的冷汗一粒一粒从额头渗出,缓缓顺着脸颊流下来。
蓝姨娘冷笑,还不是说了
小贱人,真以为你的计谋有多高明呢,看你这次怎么死土纵宏技。
“三少奶奶饶、饶命”金盏已经哭不出来,气息也弱了下去,“都是宋姨娘”
“你胡说”宋姨娘才醒过神,奔过去掐住她的脖子,“金盏,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怎能这样诬陷我说,是谁指使你这样说的,你作甚么要害我”
金盏给她掐的直翻白眼。
芙蓉一棍子将宋姨娘捣翻在地,冷冷道,“宋姨娘,你现在来杀人灭口,不嫌太晚吗”
“我”宋姨娘心落谷底,脸如死灰。
“三少奶奶饶”金盏咳也咳不出,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如此,她该方才就认了的。
雪贞缓缓摇头,“金盏,我饶你不得。我说过机会只有一次,是你自个儿放弃,你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被活活打死,否则我若说话不算,如何立威”
金盏登时绝望了,猛地瞪向宋姨娘,“你、你不是说有什么事,有你担着吗宋姨娘,你、你害苦了我”
“是你助纣为虐,怨得了谁”芙蓉又是一棍子打在她身上,“若你心无恶念,如何落到今日下场”
金盏痛的一阵气闷,无话可说。
雪贞冷冷道,“芙蓉,打。”
今日就让她们都瞧着,她吕雪贞,杨家的三少奶奶,下得了狠手。
“是。”
芙蓉也不是个手软的,挥棍继续打。
没人敢说话,秦姨娘站在门边,闭着眼睛不敢看,更无心替金盏求情。
自作孽,不可活。
没几下之后,金盏昂起的头渐渐落下,趴在地上没了声息。
“停手,”雪贞扬手,吩咐道,“宋姨娘,你不是懂医理吗,你自个儿瞧瞧,金盏咽气了没有。”
满屋子人都鸦雀无声。
宋姨娘脸无血色,哪敢上前。
“不敢了金盏是因你而死,你内疚了,害怕了”雪贞嘲讽挑眉,“宋姨娘,不要以为金盏死了,就死无对证,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心中有数,为了杨家人的体面,我准许你,自行了断。”
宋姨娘眼前一黑,瘫坐在地。
是的,无论她认与不认,三少奶奶要杀她,不需要理由。
“如果你不肯,金盏的下场,可供你选择。”雪贞很仁慈地,做出了让步。
这仁慈,却是恶魔的仁慈。
宋姨娘抬头看她一会,忽地笑了,“三少奶奶,你真是好手段,死里逃生一回,心肠也变硬了”
“不是死里逃生一回,我已历经数劫,之所以对你们一再忍让,是想让你们明白,要生要死,是你们自己选择的,没有人逼你们。”雪贞的目光冷冷扫过蓝姨娘,后者吓的赶紧低了头。
“哈哈哈”宋姨娘大笑,“你说的对,没人逼我,我就是看不惯你耀武扬威的样子一个命格凶煞的弃妇,凭什么要霸占着三少奶奶的位置,你算什么东西”
“住口”杨书远忽地大步进来,一脚将宋姨娘踢出去,“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与雪贞说话”
若不是雪贞不要他进来,他岂容宋姨娘如此猖狂。
宋姨娘吐出一口血,吃吃笑道,“三少爷真是维护这弃妇呢,妾就不明白了,她除了生就一副狐狸精的模样,又有哪里好了,竟将你迷的神魂颠倒”
杨书远怒道,“你”
“你想知道”雪贞却不恼,淡然道,“我可以告诉你。”
蓝姨娘都好奇的竖起耳朵听着,学个一招半式也是好的。
“因为,我将自个儿当成堂堂正正的人,你们,包括薛姨娘在内,却一个一个自个儿犯贱,禽兽不如。”
雪贞字字嘲讽,落地有声。
蓝姨娘和宋姨娘如遭五雷轰顶。
想想薛姨娘,再看看她们,也确实如此。
杨书远冷冷道,“宋雁蓉,雪贞方才说的对,为了杨家人的脸面,你自行了断,我可以留你个全尸。”
若是依他,必将宋姨娘碎尸万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