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巧这番话,把我们三个全都骂愣住了。
她居然以为我们跑到这儿是朋友之间小聚来了,而且她不但骂了阿布,连我和阿琴也一起带了进去,只是没点名道姓而已。
我顿时感觉到阿琴的手指一紧,仿佛随时将要爆发。
别说是阿琴了,我也很生气啊,都病成这样了还要被骂,再进一步是不是要鞭尸啊!
只可惜我现在根本没精力回嘴,而且当着阿布的面也不好说什么,没看阿琴都在忍着么。
阿布被柳巧指住的时候,本来还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在长期的管教下已然形成了习惯,但后面的话却说得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等柳巧终于说完后,阿布立即粗重地喘了口气,沉声道:“小强半夜生病,阿琴送他来打针的,我们不是瞎闹!”
别看他没有大吵大嚷的,但我知道他已经相当生气了,他以前可从来不这么对柳巧说话,至少我是没有见过。
柳巧闻言也是一愣,目光飞快地扫视了我一眼,这才知道是误会了,毕竟我现在虚弱的样子可绝非作假,如果她刚刚能在说话前看这一眼的话,估计就不会闹得这么尴尬了。
柳巧在原地呆站了几秒钟,嘴巴张了两张,似乎想说点儿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阿布顿时不耐烦地说道:“我们还急着陪小强去医院,你让开点儿好么?”
柳巧这才从鼻子里发出一道轻哼,侧身挪了两步,让开了诊所的大门。
也许是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过重了,阿布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终究迟疑着说了一句:“那个……诊所这边就麻烦你先看着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说完他还停下脚步等了等,连带着我和阿琴也要一起停下,缓和气氛的姿态算是基本做足了。
但柳巧却一转脖子,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根本不接他的话。
这女人真是的,明明是她先冤枉了我们,难道等我们道歉吗?
阿布被她的反应搞得表情一僵,随即猛地一跺脚,继续扶着我前行。
此时此刻,我明显察觉到阿琴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只是有我在中间挡着,另一边的阿布看不到罢了。
我们最终只开了一辆阿琴的车,身为重点照顾对象的我被塞进了后排座位,阿布则坐副驾驶。
在启动车子的时候,阿琴貌似随意地问道:“阿布,我怎么觉得你们今天的气生得莫名其妙呢?是不是昨天就吵架了呀?”
她这么一问我才醒悟过来。
对啊,柳巧一上来就那么激动,不问青红皂白地把我们骂了一顿,这似乎更像是故意跟阿布赌气的样子。
看来阿琴虽然性格大大咧咧的,但终究比我要心细得多。
果然,阿布听完叹了口气,过了两秒钟才说道:“嗯,是吵过。”
他回答得如此简单,阿琴却显然不太满意,追问道:“因为什么吵的?”
阿布道:“因为一个患者。”
“患者?”阿琴有些诧异。
我也挺诧异的。
这有什么好吵的呀!难道是柳巧想给患者用更贵的药,而阿布不同意?
反正我能想到的跟患者有关的吵架理由就只有这个了。
只是阿布显然不想对这个话题说得太多,而阿琴则要专心开车,顾不得继续询问。
至于我……我现在与其有闲心好奇他们的事,还不如多关心一下我自己呢!
我的肚子已经疼得我想要剖腹了,无论是什么东西作怪,统统剖出来扔掉,然后找月老再给我造一套五脏六腑,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阿琴的开车风格依旧那么蛮横,开到医院仍是只用了几分钟时间。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们出门比较早,上班早高峰还没到,否则虽然我们的城市不大,但老百姓的汽车拥有量还是挺大的,堵起路来不比某些一线城市差。
而我们所来的医院,正是前几天我被撞后住的那家。
一大清早,医院的正厅里就已经到处是人了,热闹程度几乎不亚于菜市场,冷不丁一进来我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呢。
这说明现代人的身体是多么的脆弱,每天都有这么多人得病,难道就不能平时多锻炼一下吗?
呃……我好像没有立场这么说别人哈?
而且就算经常锻炼也未必能保持健康,且不说现在的食物和水有多少问题,喝西北风还能把人喝出毛病呢,城市雾霾问题多严重啊!
因为我实在是走路困难,所以阿布干脆独自去帮我挂号,留下阿琴陪我。
在经过了一阵漫长的等待后,他带着张急诊号的单子回来了。
我其实想说没必要挂急诊的,但一想到医院这种人多的程度,普通号我可能就挺不到见医生了,总不能为了省几块钱而跟自己过不去嘛。
到了急诊的地方,依阿布的意思是直接开单就,但医生却坚持用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把病情反复询问了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并做了昨天晚上阿布给我做过的同样检查,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我还需要做个全腹部的CT检查。
靠,我还以为他能直接判断出到底什么病呢,闹了半天还不是要拍片子。
而且虽然我只知道CT的中文名字是核磁共振,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这东西一听就很贵啊!
我正想问还有没有别的检查方法,阿布却已经直接跳了起来。
“你啰啰嗦嗦问这么半天,最后就让我们做CT?”他的语气充满了质疑,就差指着那医生的鼻子问了。
医生顿时脸色一沉,反问道:“做CT有什么不对吗?另外你是患者的什么人?”
他后面半句看似没有问完,但意思就是:如果阿布跟我没有重要关系,就不要多嘴多舌。
阿布一听更生气了,但他显然被医生的话噎了一下,竟只是喘了两口粗气,却没能接上话茬。(他今天总喘粗气)
幸好阿琴反应够快,立即说道:“他是患者的弟弟,我是他们的姐姐。”
她这么一解释,阿布顿时清醒过来,说道:“对,我们都是患者的亲属,而且我也是学医的,我……我哥的病明明只需要拍个腹部平片就行,你凭什么说要做CT?”
那医生一听说是亲属,脸色才缓和了一些,但听到了后面却又眉头紧皱起来,说道:“我不知道你说你自己‘也是学医的’是什么意思,总之我看你应该毕业没有几年,你知道腹部平片和CT的清晰度差得有多大么?你哥哥的病情有很多种可能,我怀疑是肠梗阻或者急性阑尾炎,另外还有可能是肾结石、膀胱结石之类的,如果病情严重甚至需要做手术,不先做一个全面细致的检查怎么行?”
他先贬了阿布一句,然后给我安排了好几个病症出来,并着重强调了严重程度,把我说得晕晕乎乎的。
我心想他怎么不说我是癌症呢?尤其是晚期癌症,正好跟我还有三四个月阳寿的事对得上。
下一刻,只听阿布说道:“你讲的这些病症我都有考虑到,且不说我……我哥排尿没有问题,总之他肯定不需要做手术,你就说你们医院给不给拍腹部平片吧?”
他如果不是说到“我哥”的时候又卡顿了一下,这番话应该还挺有底气的,但眼下却有点歇斯底里的味道。
那医生白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拍,当然给拍,但是如果拍出来的效果不好,找不到问题,你们到时候可别嫌再做个CT要多花钱。”
医生的这番话说得阴阳怪气的,我如果不是没力气折腾,肯定马上离开这家医院。
听听这叫什么话啊,这是花钱多少的问题吗,两块钱能解决的事儿非得让我掏一百出来,搁到谁身上能觉得平衡?
就当我们还在和医生对峙的时候,从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咦,你不是勾强么,你怎么又来医院了?”
我一听这谁啊,这么不会聊天!
什么叫又来医院了?说得我好像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似的……
我扭头一看,说话的是个女护士,仿佛有些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见过。
阿琴却首先认出了她,叫道:“我记得你,你是前两天管小强病房的那个!”
我这才想起来,这正是那天负责我所在的病房并帮我办出院手续的护士,我还把她和撞我的快递小哥齐德强撮合到一起来着。
难怪说我“又来医院”呢,在她看来可不就是么。
我赶紧打招呼道:“你好,王……王芳是吧?我昨天晚上忽然肚子疼,这不今天就又来了么。”
我居然顺着她的说法也用了个“又”字……
至于她的名字,则是那天从齐德强嘴里听来的。
王芳这会儿似乎不大忙,停下来询问了几句情况,倒把那急诊医生搞得脸上讪讪的,估计是没想到我在这医院还有熟人。
而有了王芳的在场,我们最终也顺利地开好了一张腹部平片的单子。
我往单子上瞄了一眼,要交九十块钱。
趁着阿布去交钱的功夫,我悄悄问王芳道:“你们这儿做个全腹部CT要多少钱啊?”
王芳看了我一眼,说道:“具体我也不是太清楚,好像是一千块钱吧?”
靠!我顿时在心里骂了那急诊医生一句。
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我之前只住了一天院就要花掉六千,现在的医生是真能坑钱啊,专门给搞贵的检查,说不定我当时全身都被核磁共振过了呢。
只可惜怎么不给我共振个异能之类的出来呢?不是有好多故事里的主角,都在接受过某种辐射后就变牛逼了么。
不过仔细想想我就释然了,如果做了核磁共振就能获得异能,一天天得从医院里走出去多少异能者啊,那样世界不早就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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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没有贬低全体医生的意思,只是就我遇到过的情况说一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