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四川挨着倒霉的青藏高原,剑南节度使管辖的西南方向战争不断,但通往关中的道路上甚是平静。然而,章仇兼琼为了给杨钊争面子,硬是派了500亲兵,保护他向关中进发。
李白说得好:“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是夸张了些,蜀道自古有人过去,但没听说有人能上天,别提孙悟空,猴哥不算人。但是,蜀道的艰难确实是很难让人忍受。
在这样的道路上行进,绝不是好过的事情。道路难行,说不得一路辛苦,杨钊路过郫县时,实在累了,于是,在那个充满豆瓣酱味道的县城停留了几天。
杨钊休息够了,刚刚要启程,鲜于仲通率领几百名士兵,带着数十辆大车追上了他。
杨钊很奇怪,心里充满了十万个为什么。鲜于仲通是大商人不假,但再大的商人也不能动用军队,这是为什么?
鲜于仲通满面春风的说道:“兄弟有所不知,大哥是进士出身,你走后,节度使大人知道你要高升了,这个位置不能闲着,于是就让大哥担任了采访支使。这不,刚刚走马上任,节度使大人担心你在京中需要银子花费,让大哥送来了价值万缗的四川名贵土特产。”
一千枚铜钱串在一起就称之为一缗,亦称一贯。价值万缗的土特产,就是燕窝丝、蜀笺蜀绣、卤漆制品和峨眉山千年何首乌之类的东西,本身就十分昂贵。这些东西运到长安,十分抢手,价值翻几倍都是正常的。
这一份大礼太厚重了!杨钊甚为感动,连连道谢。但他也清楚,章仇兼琼明明白白的告诉了自己,他的功名已经过户了,如果不在京城中混出个人样来,四川虽好,也没他的位置了。
杨钊指天发誓,说道:“请转告节度使大人,杨钊此去,下定了决心,一定不负所托,定要扳倒李林甫那厮,为节度使大人出这口恶气。”
鲜于仲通甚是高兴,夸奖道:“我兄弟能言善辩,机警过人,又有万岁做靠山,没有什么事办不成。为兄多余的话不说了,就在成都等候兄弟的好消息。”
“好!”杨钊飞身上马,在马上一拱手说道:“此去山高水远,一旦有了好消息,必当派人告知。大恩不言谢,日后便知真情,就此告辞了。”
杨钊告别了鲜于仲通,在军队的保护下越过了蜀道,进入了子午谷,然后来到了雄伟的长安城。
这时,已经是深秋的下午,太阳斜挂在遥远的西方。
在阳光的映照下,长安繁华落尽,失去了往日的美艳色彩,但是,这一座雄浑的城市有着浓厚的底蕴,仍然在落日余晖中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杨钊很小就离开了家乡,还是毛头小伙子的时候到剑南从军,当时路过长安,在这里匆匆停留了几天。现在,十几年犹如过眼云烟,重回故地,这里的繁华依旧,遍地黄金,就是没有一样是自己的。他想得鼻子发酸,不由得唏嘘良久。
杨钊一行从长安城南方的明德门进入了长安城,顺着青石板铺设的大道,刚刚走进了皇城的外围。
这是一个十字路口,正在杨钊左顾右盼的时候,这时,从东方春明门的大道上,几十匹骏马呼啸而至,数十名军汉大呼小叫,横冲直撞,几乎将他撞下马。
杨钊向来喜欢斗殴,向来是他打别人,别人只有躲的份儿,今天吃了亏,如何能善罢甘休,一纵马冲了上去,拦住了这几匹战马的去路。
不过,杨钊一和这些人照了面,就有些气馁了。
这几十匹战马不同于川马的矮小,肢体高大肥壮,野性十足。马上的骑士更是器宇轩昂,不同于中原汉人的脸,这些人明显具有白种人的特征。
杨钊一瞬间认定,这些人是西域的军汉。他早就听说,西域的边兵野蛮嚣张,狂傲不羁,对敌人狠,对老百姓也狠。出手就伤人,谁碰上谁倒霉。
如果是以前,杨钊会灰溜溜的离开,但今日不同,他的车队上插着剑南节度使的招牌,不给自己面子,就是瞧不起剑南节度使,也是瞧不起朝廷,这是无论如何不行的。
杨钊故意压住火气,问道:“你们是何许人,冲撞了车队,难道想一走了之吗?”
对面的军汉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一个身体胖大粗壮、容貌刚劲粗犷的军官一夹马腹,往前走了两步,用鞭子指着杨钊骂道:“哪儿来的鸟人,敢档老子的路,小心老子抽你瘪犊子。”
杨钊听不懂“瘪犊子”是什么意思,但知道这绝不是奉承话,很可能是问候老妈的意思。想到了老妈死了那么多年了,还有人惦记,于是也变了脸色,恶狠狠的说道:“我是剑南节度使的蜀锦专使,为皇上后妃送蜀锦和剑南宝货的。难道你的眼睛瞎了,没看到大车上插着‘御贡’的旌旗么?你这厮冲撞了本使,罪莫大焉,还不下马谢罪!”
对面的军官听罢哈哈大笑,骂道:“我当是谁,就是一个送货的货郎,就这么一个不入流的东西,吃奶都没有女人喂你,还敢在本将军面前叫嚣。让开,否则老子让你好看。”
这厮说话太阴损了!杨钊倔强的脾气上来了,一梗梗脖子,说道:“我不让开又待如何?”
杨钊话音未落,对面的军官一纵马,战马前蹄跃起,手中的皮鞭毒蛇般的飘落,力道强劲。杨钊没料到说动手就动手,躲闪不及,被他一鞭子抽到了马下。
杨钊被打落马下,挣扎着爬不起来。
所谓打狗看主人,主人挨揍,他手下的将士们急了,纷纷抽刀上前,将这几十个骑士围在中间。
刚打过人的军官勒住了战马,大吼一声,厉声喝道:“我是营州都督府的都督安禄山。营州都督击败契丹,斩获慎重,本都督奉命到朝廷报捷,如有敢档路者,杀无赦!”
杨钊当即吃了一惊,前方大捷,自然要向皇帝报告。送信的人就有了特权,如有人挡路,不管是官还是百姓,可以格杀勿论。看来,自己是沾了给朝廷送礼的光,如果没有这块牌子,自己挨的就不是鞭子了,说不定就是钢刀了。
想到这里,杨钊气馁了,无奈的从地上爬起来,闪到了路旁,挥手让手下的将士们收起家伙,眼睁睁的看着安禄山的马队向皇城的方向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