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春春住院那阵子,我都没往那医院跑,不是怕又一次见到暨雨,而是实在是有事忙得走不开。那天在KTV,最后还是宣漾付的钱,事后我还钱给她,她还瞪我,说,我开玩笑的话你也信,我会真让你付钱吗?
她是没让我付钱,哪怕我从她家拿走的那箱有些年代的红酒钱也没跟我算,就朝我说了那么一句,你要觉得心里过不去,就帮我做些小事吧!
我连问都不问要我做什么事,二话不说地就答应了,事后就算有些后悔,但骑虎难下,说不出口了。
宣漾让我做的,既不是杀人放火,也不是偷鸡摸狗,事情不大,但是有点棘手。她让我给她当免费保姆。
宣漾新买的房子终于装修完了,里面的家具还没买全,而她又刚考上检察官,离开她爸的事务所搬进了检察院,一时抽不开身,就给了我一笔钱,把喜好什么的都报了一遍,任由我去给她挑拣。我一周都在给她买东西,家具全部安置妥当,我还得继续隔三差五给她跑腿买日用品,还有及时补充水果零食什么的。对,我还得喂她家的猫,那只苏格兰折耳猫。
我蹲在那所孤冷的公寓地板上,喂那猫的时候想着,宣漾既然这么忙,为什么还要养猫,她养了都没时间照顾。但很快的,我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是人,都会有感觉孤单的时候,哪怕在外混得如鱼得水般的宣漾,有时候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觉得寂寞吧!
宣漾这阵子为什么那么忙,原因是前阵子市里发生了几起重大的团伙偷盗伤人案。犯罪的是一群青少年,大都二十刚出头的年纪,聚堆出现,有的当众抢劫,有的入室偷盗,手法狠辣干脆,被人发现,就肆意伤人,下手丝毫不知轻重。
这个青少年团伙成员遍布全国各地,在国内各省已经犯了多起案件,各地警方都在严厉搜查他们。其中有被逮捕的成员,也具体不知道他们所在团伙到底有多少人。他们就像一个老鼠窝,抓了一堆,又出来一堆,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横冲直撞,怎么也抓不完。
宣漾刚当上检察官,负责的第一个案子就是本市那几起青少年入室抢劫伤人案。为了更清楚地了解那几起案件,她现在差不多没事就往警察局或者受害人家跑,为了掌握最详细的案情。
我也是伺候了宣漾一个多月才得到的解放,这还得感谢边小诗。那傲娇的丫头,在学校被山上的飞虫咬伤了脖子,红了一大片,一开始以为没什么大不了,后来发现红疹子越来越多,伤口一直不好,就急着回家,喊我陪她去医院。查了下,说是被毒虫咬了。那毒虫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反正那名字不好记。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在医院挂几天水消炎下,毒性去了,红疹就能退去了,但边小诗就是那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一次被咬了,就担心回学校还被咬,又哭又闹地喊我帮她去学校退宿,她要住家里。
我说退宿有什么用,你不照样得去学校上课,你怎么不干脆退学来着。学校那么多人不被咬,那毒虫跟你有仇啊,认识你啊!咬你一次不算还咬你第二次。退宿是吧,我这儿不答应。
让边小诗住回家,我这不是活生生找罪受。但是事情不容我阻止,边小诗爸从外地回来了,我妈也国外飞回来了,两人一听边小诗哭闹,就软了心,当即帮她把行李从学校宿舍搬回了家。
不就是住家里吗,反正家离学校不远,就住着呗。我妈不痛不痒地对我说,那架势仿佛边小诗才是她亲生的。
他俩倒好,回来第一天,留了边小诗这么一个烂摊子在家里,第二天又一起飞出国去了,美名其曰是我妈又出差,边思捷也顺便出差,其实两个人是结婚纪念日到了,去度假了。
那天我送他们去机场,站在机场门口看着那两人恩爱离去的背影,我忍不住地勾了勾嘴角,突然的,笑容淡了下去,我在想,这会儿我爸在干吗呢?他是不是也再婚了,又有了新的女儿,新的儿子。不,他四年前就有了新的儿子,一个叫李崎轩的渣滓。
从机场绕出来,我直接开着我妈那辆“雅阁”回家去接边小诗。她脖子上的红疹还未消除,还得去挂几次水。
医院是卢春春生孩子的那家医院,这会儿,春春早就出院回家坐月子去了。去那儿也见不着她,但是却可能见到另一个人。
当初边小诗硬是要来这医院,说是离学校近,好赶回去上课时,我虽然有稍微的犹豫,但还是沉默地跟着她进来。
就算再见到暨雨又怎样,我现在是金刚不坏之身,我百毒不侵。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爱跟你开玩笑,当我都做好再次与暨雨碰面的准备,他却像是从这家医院消失了似的,偏偏就不出现在我的面前。
也好,那样的相见,还真不如不见。
边小诗坐在医院大厅挂水,我坐她身旁拿手机看电视,两人互不说话。我看了会儿电视,下意识地看一旁的盐水瓶,看还剩多少,要是快没了,我还得找医生来换药水。看到还有不少,我才松了口气,目光随意地划过闭目养神的边小诗,正要移到手机上,边小诗突然睁开眼睛,吓了我一大跳。
“安诗年,我肚子饿了,你给我去买点吃的。”边小诗幽幽地说。
我看她难得这么虚弱,早就心软了,问了她想吃什么。边小诗毫不客气地说了一大堆吃的,我乜了眼她脖子上的伤口,冷呵道:“就你现在这样,炸鸡什么的就别吃了,还是吃清淡点吧,我去附近85°C给你买三明治。”
边小诗不高兴地“嗷”了声,坐一旁噘嘴,生闷气。
多大一人了,我没理她,将手机往口袋里一踹,拎包走了。
半路上,宣漾打电话过来,冲着我直嚷嚷,说:“安诗年,你今天怎么没帮我喂猫,可没把我家小皮蛋饿死。”
“小皮蛋”是宣漾家那折耳猫名字,也不知道她哪根神经冲动,给这么一模样高贵的猫取了个这么接地气的名字。
忘记跟宣漾说边小诗被咬伤以及要回来住的事了,我趁机在电话里说了通,解释了下以后边小诗晚上都要回家,我妈跟她爸又没影了,我还得伺候她吃饭,估计就不能常去宣漾那了。宣漾表示很理解,说我就不用你伺候了,但你什么时候过来把我家“小皮蛋”接你那去,你帮我养阵子,我实在是忙得没时间弄它。
我一口就答应了,那猫我也挺喜欢的,超级漂亮,毛色很亮。
宣漾又跟我胡乱扯了一通,从我进面包店到我出来,都没扯完,说的都是她近日的工作琐事。她说的那些,恰好也是我感兴趣的,最起码比让我当体育老师让我有兴趣的多。之前听我好奇那青少年犯罪的事,宣漾每次跟我聊,都会跟我针对这件事聊上一通,有问我看法的,也有就随便说说的。
突然的,她话就断了,脚步声也停了,一会后,她神叨叨地开口说:“安诗年,你猜我看到谁了?”
我莫名其妙地问:“谁啊?”
“你男人。”她说。
我手抖了一下,像被人用针刺入了太阳穴,疼得头皮近乎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