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点了点头,有人用火钳从火里取出小香盒。雪冷霸道,一定要在大火里才能完全散发它的王者之气。八个小香盒取出,过了一会儿,雪冷的味道就冷下来,淡了……
我闻了闻王太医配的药,然后道:“一共才这几味,有的抄老了,有的没研开,这药色太沉,能看出混的比例也不对,不过大概的药效还是对的!”我实话实说,这药不会让太子变成这样啊。
想了想又问王太医:“你一天给太子用多少绿豆汤和甘草糖。”
这二味真是解毒圣药,根本没有什么毒副作用的。没什么东西好过这二样。
王太医闪烁其词:“每天都有服用。”
咦,我吐了口气,然后沾了帕子,去看太子的肌肤,东方暗夜搂住我的腰,不给我擅动。
太子叹道:“不妨事,小月这么小,有点差误也是难免,难得她这一出手,就比某些蠢物强上百倍,你让她过来继续看吧。”口气温和,但也有点自暴自弃了。
东方暗夜松了手,我走过去,隔着帕子轻轻按压太子的皮肤,的确,现在皮肤结痂了,但脏血流不出去,其实更是坏事。
要放血。
但病根儿没找到,我这几味药可是试过好多次,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失误。
皱了眉,在一边想。
没有人打扰我。
过了一会儿,宝宝来了,一见我就笑:“月儿姐姐来了,月儿姐姐本事好大,把哥哥快治好了。”一边笑一边扑向我。
东方暗夜手疾眼快,按住宝宝道:“让她在一边静静的想。”
我看了看东方暗夜,没出声。
宝宝哦了一声,他是闲不住的,开始和太子撒娇:“哥哥,要吃药了。”
小手一抬,早有人拿了药盘过来,取出一颗黑药递过来……
我问了一声:“这是什么?不会是敛血清毒的东西吧。”
太子哦了一声道:“小月,就这么看一眼,你就能认出来?!”言下大是佩服。
我晕,我哪里是看出来的,都做成这种样子,哪里有这么好分辨,我这是猜的。
我回了眸对太子道:“这药,不要吃了。所有的药都停了。”
病根找到了。
太子问我:“就是这个!”
我点头。还没解释,太子一伸手,好干净的手势啊……
我呆掉了……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有人能用手当剑当刀用……
太子的手,明明没有碰到王太医,但那个王太医脆弱的脖子硬是闹着和身子分了家,那脑袋跳着掉下来,血飙得到处都是……
这人一点也不讲究卫生,脏死了,这里还要住人呢?!
不过,和死人也实在没道理可讲!
东方暗夜看了眼地上有些斑驳的血迹道:“来人!”
接到这种意味不明的命令后,居然有个黑衣门神走过来,迅速收拾起尸体,拣了滚得老远的头,然后敏捷的一跃便消失在左边的洞口。虽说这里是黑暗的地洞,但是黑衣人扛着死人提着头,到处乱窜的景象还是不免让我目瞪口呆。
沉默了一会儿,太子随手招来一个年青男人,道:“阅太医。”
“臣在。”那个男人的声音似曾相识,我看了看他的眼睛,努力想了半天,咦,这个男人不会和一会儿卖糖葫芦的,一会儿算命的阅盐有什么关系吧。最难得他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对祖宗不算不孝顺了。
“从今,你替了王太医的位置,不要再犯这种错了。”太子哼道。
“臣遵旨。”阅太医的声音轻松。
我想笑,他可以不犯这种错,犯别的错。
“拿银针来。”我轻轻道。
自有人取了银针给我。
我看了一眼,呆了呆:“我不绣花!”
宝宝道:“小月姐姐,不是你自己要针的吗?!”
我抬了眸子,可怜的太子,他身边都是什么人啊。“我不要绣花针,我要空心的银针给太子放血。”
所有的人茫然,看着我不语。
这空心的银针放血可是书上的古方,不是我自己创的,难道太子府里也没有这个。
直到很久后,我才知道,当时父亲给我准备的器材在燕国算是独一无二的了,加上后来按我自己的要求不断的更新做出的东西,更是别人听也没有听说过的。
我解释道:“空心的银针,能微刺入皮肤,然后吸走脏血,那些脏血不会掉到皮肤上,也不会继续感染皮肤,二则银针刺的创口很小,对皮肤的伤害几乎可以无视。所以太子应该命人多多打造些备用。”
太子挥了挥手,道:“赶紧找人打去!”我看了看他,觉得有点惊讶!太子的表现爽利,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贵族的委婉。像个江湖大汉。
我招了招阅太医道:“你先用银针替太子刺这些地方,然后把脏血放出来,用最烈的酒把脏血洗干净。”我的手慢慢顺着太子的背慢慢指点身柱穴、神道穴、至阳穴、脊中穴、治喘穴、肩井穴、曲垣穴、天宗穴、命门穴、腰俞穴、腰阳关穴、上仙点穴、六华炙穴、风门穴……
阅太医一一记下。我对太子道:“我到那里挑点药材。”
宝宝道:“小月姐姐,我陪你。”
太子应允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跟着我和宝宝就进了药材库。我挑了药材说了处理方法。那个用笔记了下来,然后给我过目。真是聪明人。
我稍改了二笔,给了他。就和宝宝坐下来吃东西。
宝宝带了好多好吃的橡子果,又脆又香又酥!比什么都好吃。二个人低着头,边剥边吃,吃得好有劲儿,一句台词没有,就四眼弯弯地笑……
过了好久,听到太子天崩地裂的惨叫不绝于耳……
宝宝停了吃,看我……
我笑:“良药苦口利于病。”继续吃。太子心肠太毒,受点罪是活该!
宝宝这个小没心肝的似懂非懂的点头,也跟着吃。真有前途!
我和宝宝吃完了所有的橡子果,把太子也折磨得差不多。才走出来。
我看了看太子,整个人小了一圈,趴在一张玉床上,死活不知了。
东方暗夜看了看太子,问我:“这样成吗?”
我看了看东方暗夜,想反问二句,终还是没有说。过了好久,才说:“我尽力了!”
我养九足九虫也不是一天二天了,但,我想我并不是世界上最了解它的人,而且这里也放养着这玩意儿,数量一定比我养得多得多。我没治过这种病。我只能尽力,在我的手下,太子不会马上就死……但我也没有要把他马上治得多好多精神的打算。
因为,我的利用价值不能这么快就消失。至少,在琉璃姐姐还没有回到我的身边之前,太子不会真正的好转。
暗夜哥哥是我最亲近的人之一,可是,我清楚的知道,他永远也取代不了琉璃姐姐!
就算靠得再近,心和心还是有距离!
东方暗夜,你最好不要骗我。我对你的感情,还没有到那种可以原谅一切的程度。何况,我想,我也不会对别的人产生这种感情。
原谅一切,就代表我已卑微的不值得别人尊重,不值得平等的接受别人的喜欢。
我不再要求,我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把我的琉璃姐姐还给我。
太子一日未好,琉璃姐姐总是没有生命之忧的。
我是个没有本事的不够聪明的人,能让琉璃姐姐活着,我已满足!
因为,活着就有希望,就有无数可能。
这太子不经我治,还能活上二三年,经我的手,就要看我的心情。
当然,我要把太子治得太有起色,这样,才能向东方暗夜表达我的投诚。
我先低下头,谦卑地走出很有诚意的第一步,剩下的,就要看东方暗夜怎么对我交待了。
“小月牙儿,你天天这样笑,是因为你幸福吗?”东方旭日问我。
白天,当东方暗夜成为太子,东方旭日下了早朝总是来陪我说会子话。
“嗯。”大概是吧。自己和琉璃姐姐都安好。应该算是一种幸福吧。要知道一个人要求太多,会被雷劈的。
东方旭日拉着我散步,他有心事的时候就喜欢这样,一脚高,窜上屋顶,一脚低,下了平地,转眼间又飙上树梢……好像他只能走直线不会拐弯,不管眼前是什么,他就一条直路走到黑!
跟他散步,不但练轻功还练胆量……我现在是习惯了,也只要他拉个手就成。
最喜欢在屋子后面的大片树林子里散步,那里状况更多,更刺激有意思,每次都走得我心花怒放。
我们一边高一脚低一脚的散飞于树梢……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研究人生琐事……
树林子到了尽头,是一块近似野地的草滩……
我们跳下去,衣袂飘飘,发丝滑动,等安静下来一看,哇,那一片绿草地上,星星点点全开了花。一大片,五颜六色小小弱弱却精神得要命的草花儿个个笑开了脸。好像不知是谁刚才说了一个笑话,把一滩草儿都给惹笑了。
我禁不住也笑了起来。在这和风草滩上,先是微笑,继而大笑……心情晴朗,如蓝天白云般没有忧愁!
我喜欢这些地方,喜欢这自然万物,能有置身其间的快乐。风抚过我的发,一阵一阵,每一次都是无穷享受……
“你在笑什么?”东方旭日问我。
我指着花儿对他说:“给它们惹笑的。”
那些花儿千姿百态,在和风中笑得欢畅。有的笑红了脸,前仰后合……有的半掩芳唇,忍俊不禁……有的扭头掩面,羞笑不已。
东方旭日看了半天,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我想了想道:“就是懂得。”
东方旭日茫然的低头,采了一朵黄色的太阳一样灿烂的小花,在雪白的指尖蹂躏成汁:“你能融入这自然的乐趣之中,是因为你小,不沾惹尘埃,可是,人总要长大,总要变得不能理解,不能理解这种种简单的快乐。”
想进入这快乐,把花揉碎成汁是不成的,就算人能挖一个坑,把自己栽进去,浇点水,直愣愣站上一天半天,也只能感觉到腰疼腿酸脚麻而已!人没有草木那样深的根,无法知道植物在土里伸展根部的乐趣,我所能体会的只是植物展叶开花对我吐露的欢颜!它告诉我,我才知道!
大人们总把自己埋在一堆事情里,埋得暗无天日。汲汲营营当然不会有真正的心思去懂得这些。
这世上,提起来容易,想要“放下”,并不那么简单。
我想和琉璃姐姐,找到这处这样的所在,每当太阳好的时候,我们就到草滩上来听花开的笑声……琉璃姐姐坐在草地上,我睡在姐姐的腿上,美丽的衣衫,让我们也成为二朵幸福的花儿……
我的笑容淡了,却更深了……
东方旭日叹息:“我想保有你的微笑,为你做什么,也是值得!”
我回了眸,不语。
东方旭日给不了我所要的东西。我知道。
我现在住在琉璃宫我以前的大床上,这张床,是因为我的要求,才保留下来。
晚上,早早吃晚饭,洗浴完毕,坐在床上发呆……我现在每天都尽量在东方暗夜回来前沐浴完毕……总觉得,有了心事,和他在一起沐浴就没有以前那份自然,既然不自然,也一定在他的眼前装不了,被识破了多尴尬,不如避免的好。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