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就像沙漏一般，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模糊，天道法则在删去洛尘记忆的同时，又给他加了一些私货。
洛尘坐在那里，如石雕一般一动不动，身边是昏迷的云天河以及风扬。
记忆里多出了一些东西，这让他恍然，这不知是原本存在的记忆还是后加的记忆让他发蒙。
身边渐有亮光闪烁，风扬识海之中娲皇走出，照亮了一方天地。
她的道，甚至牵动了天地，虚无之中，仿佛出现了一道桥梁，通向不知名的地方。
那是彼岸。
相传是开天之前那些神魔的居所，一般称之为混沌。
混沌世界，神魔降世，开天辟地才有了现在的世界。
这些开天的神魔想要架起桥梁，从此方世界回到混沌，但死在开天过程中的那些神魔又岂愿让这些不曾死掉的神魔回去呢。
他们在镇压天道，而天道也在同化他们，结局会是如何洛尘并不知晓，但就从神道之门后的风采来看，神魔尚不能逃脱。
娲皇出现，她扭过头看向洛尘，嘴巴张开，但却难以发出声音，在他耳里，一片寂静。
但心中隐约觉的，她说的是极重要的事情。不然，天道不可能影响他的耳朵。
“你在说什么？”
洛尘开口的同时，娲皇的身体受到影响，渐渐如流沙一般落下，最后成为地上沙尘的一部分。
风吹拂而过，娲皇消失不见。
身边传来了云天河和风扬的呻吟声。
云天河看向洛尘。
现在的他，没了修罗身以及角木蛟身，看起来就是一个凡人。
修为也不见得有多高，只是在金丹境，用神道修为来计量的话，那就是道台。
中丹田浮现一处平台，那平台有九尺九寸九分，与圆满境界只有一分之遥，这便是先天生灵与后天生灵无法逾越的鸿沟。
而下丹田已经被天道法则封印了，仙道修为被封印，似乎连洛尘自己也忘记了仙道修行。
神魔只有上中两个丹田，妖族有上下两个丹田，诸天万族大多也只有两个丹田，但人族不同，有三个丹田。
上丹田被称为识海或者紫府，中丹田则被称为黄庭，至于下丹田，被修行之人称之为灵海。
识海开辟是每个修行者必须经历的事情，不论神魔或是人族都是如此，但至于如何修行，是体质的问题。
中丹田无法修行仙道，下丹田无法修行神道。
所以神魔之中不曾有过神仙二道兼修的修行者，但人族有，就洛尘就曾见过两人。
洛尘元气振荡，识海之中娲皇神像矗立，周身窍穴闪烁，应龙，修罗，角木蛟在窍穴中闪烁，角木蛟一出现，居然连着其余二十七星宿也点亮了。
洛尘的修为虽然没有得到增进，但境界无比稳固，现在的他，不一定能打元婴境修士，但能逃是一定可以的。
云天河看向洛尘的眼里并没有疑问，就好像此前看到的洛尘就是如此，人族，而非神魔。
风扬也慢慢的苏醒过来。
和云天河没有什么区别，也被天道法则所影响，忘记了此前洛尘的真实身份。
就连处在天火城中的虬褫等人也慢慢忘记了洛尘的身份。
人族？
虬褫，新，影三个人面面相觑，他们的识海里不曾有角木蛟，但一定有风扬。
鲲鹏的身后，是一个成为了神明的人族。
人族无神明，这是不公的事实。
而这个神明又与记忆中有所不同，不像是其他人族成神的方法不同，他的身上是纯种的人族修行之法。
人族修行之法也能成神吗？
虬褫三人互相看了一眼。
一天以后，在天火城外，虬褫三人出现在了黑暗之中。
而对于这一切，洛尘并不知晓。
他们此刻来到了一间神庙之前。
神庙里供奉着一头神明。
与凡俗中的鸡类似，不过大上了好几十倍，浑身赤红羽毛在燃烧，双瞳泛着幽幽的绿光。
神像的下方，是俯首跪拜的人族。
他们虔诚目光看向神像，下方是被捧上祭坛的童男童女。
慢慢的，神像睁开眼睛，童男童女被送入它口中。
一根羽毛落在祭坛之上。
祭祀与庇护，是上古人族自保的方法。
这头神明明显还有些节操，取之予之在被祭祀的神魔里算是有节操的了。
他们此前就看见过贪心不足的神魔，在奉上祭品之后，胃口大开，将一众人族全部吞入腹中。
虽然最后神像被打碎了，而云天河也斩断了神明的手臂。
这一次，风扬的神情不再那么激动，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战栗。
洛尘远远地看着那座神像。
神像也看着他们一行人。
“这种情况多久了？”历史里对于这段历史并没有过多的描述。
整个人族屈辱史也只是百万年厚重史实的一页纸而已，载不了多少人的名字，也记不下死去的多少人数。
但翻过的每一页书里，都是血肉，以及人影憧憧，它们活在史书里，却不被看见。
从书中读出的屈辱和悲伤不是这种可以在现场看见而来的剧烈。
洛尘心疼的同时，也愤怒不已。
有些东西是记忆里，血液里，骨子里不能忘记的。
神像慢慢的合上眼睛。
忌惮，它在云天河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忌惮，仿佛出手就会被击杀。
云天河的剑，破开一道道路，剑光照亮了去路，那是一条奔涌的长河，而洛尘等人就行走在长河之上，缓缓前行。
虽然不是神，但比一般的神还要强大。
他的剑，破开道路。
“你还记得我是从哪里来的吗？”虽然记忆里给他的信息是人族，天火城中土生土长的人族，从小被华胥一族所庇护。
洛尘算是个天才，只修行几年就修行到了道台境界。
等风扬出现之后，就和他们一起出了天火城。
“当然记得了……”风扬说的和记忆里的无二差别。
“怎么了？记忆出错了？”云天河也回头问询。
洛尘的身份很特殊，这是第一次真正被庇护起来的人族，华胥族的庇护，只有一尊矗立在人族城池的雕像而已，而他，有着一个神明境界的护道者。
洛尘摇头。
他们前行的路上看见了许多夜里赶路的神魔，但彼此也不敢靠近交流，所以也没能看清楚云天河他们的身份。
洛尘看着两人。
他们甚至连彼岸之船的记忆也忘记了。
那为什么他还记得？
洛尘找不出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