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我看到了那个老毒妇的坟。”
这句话是很平常的肯定句,却是前所未有的黑暗。
仿佛有一只生冷的手,同时揪住了她和十一的心脏,下一秒,就会被捏爆一般。
老毒妇……的坟啊。
花期拿着鼠标的手,白葱般的指尖褪去了温度,微微变凉。
窗外,偌大的月影渐渐被夜幕遮盖,仿佛降临了几分不详。
原本积压在心底的不安又扩大了几分。
她看着屏幕上的信息,眼眸微微一敛。
她终于知道今天她为什么会不安了。
果然,直觉准什么的,真的不大好啊。
……
漂洋过海,遥远的皮斯岛。
“轰隆隆——”一声巨响。
天边一道青雷劈下,仿佛是要将整个岛屿劈开,看上去有些惊心动魄。
一朵朵黑色的乌云遮住了整个天空,终日见不到太阳。
“哗哗哗——”
凶猛的大雨拍打着这片针叶林,冲刷着泥泞的土壤和血水。
连续几日恶劣的气候,再加上战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属于树木和血液杂糅的味道,总让人有几分作恶。
“砰——”一颗子弹嗖的一下穿过树叶间隙,然后落了空,射进了后方的树干里,隐隐有股焦味。
依稀能够听到后方敌人杂乱低沉的声音——
“侏儒,他们跑去哪儿了?”
“妈蛋的,我们损了那么多人,就是这一次,结果,该死的,又让他们跑了!”
“还说什么废话!还不赶快去追!”
树林里,一组人即为狼狈地追到了这里。
军师穿着军靴,那张向来消瘦得显得有些刻薄的脸布满了阴郁,他看着暴躁不已的侏儒,显然情绪也不是很好。
前端日子,他们中了MARFIA设下的埋伏,原本的根据地被MAIRFIA那帮人所发现,最后,大战了一场,损失了不少人,差点全军覆没。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松手?
可该死的就是,那女人竟然在中途叛逃!
想到这里,军师眯着眼睛,看着地面被雨水拍散的血水,眼里的阴郁更甚。
一旁的侏儒听到军师的训斥,被雨水拍打的睁不开的脸也满是暴怒:“妈的,你说追就去追啊,你没看到我们都受伤了吗?你麻痹也不想想,那女的就是个墙头草,要是我们再中埋伏了,怎么办?”
自从他们上这座岛之后,就没有一天好过的,先说这天气,每天都下雨下的不停,还外加打雷,他还真亲眼看到过有人被劈死的,就说MARFIA的人太过于阴险狡诈,竟然在很早的时候就埋下了圈套,等他们自己入坑,还好他们聪明,不然早就像岛上那其他几批人一样全部被干光光了。
不得不说,侏儒是被陷害怕了。
尼玛,现在每走一步,都感觉是陷阱,他都觉得有点神经衰弱了,想到这里,他真的恨不得指着天,骂一句“草他娘的”!
心里刚这么想,“轰隆隆——”一声巨响,天边忽然又来一道雷,震得地面都抖上了一分。
侏儒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
听着侏儒的反驳,军师脱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拿着布,擦着上面的雨水,然后阴毒地冷哼了一声:“自己胆小,就不要找借口!”
“你……他妈的,混蛋!”闻言,侏儒气得浑身直哆嗦,“啪——”的一下,将自己手里的枪上了膛,直接就对准了军师的脑门子。
一时间,气氛立马剑拔弩张。
雷声阵阵,天地间瞬间浑浊一片,空气显得有几分削薄。
周围的人看着正暴怒内讧的领队,不禁吞了吞口水,却没有人劝阻。
军师平静地将自己的眼镜戴上,半眯着眼睛阴霾地看着指着自己的枪口,脸上的不屑更甚,那表情,陪着那张瘦的陷下去的脸颊,显得有几分阴气。
而侏儒同样阴着脸看着他,手指扣着枪膛,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将军师爆的稀巴烂。
连日来的紧张和压抑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
雨水一颗一颗狠狠地砸在众人的身上,依旧抚不平不了内心的负面情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接到所有人浑身僵硬,侏儒的脸扭曲了几分,率先将枪放了下来,说道:“算你有种。”
见他将枪收了起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一枪要是开下去,不仅仅军师完了,他们的踪迹也就被暴露出来了。
军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是嗤笑了一声:“算你聪明。”
侏儒面带微怒,却是咬着牙没有做回应,就听到军师阴沉的声音:“就是因为那女的是墙头草,我们才更要去追!”
随后,他便收了声。
有那个女的在一边,拜亚怎么可能全心全意和他们做对?
如今,最好的抓住他们的时机已经被耽搁,不说也罢了。
侏儒依旧没有回应,显然有些不以为意。
军师斜斜地撇了他一眼:“也就你这个脑残不懂。”
拜亚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还用得着他说吗?
也就侏儒这个不懂得人情世故的人,看不出来。
见此,侏儒原本被压制住的怒火差点又要暴躁起来。
就在他准备朝着军师扑过去的时候,忽然,一个散漫的声音从上方的樟树上传了过来——
“吵够了没有?”
一瞬间,军师和侏儒立马收住了嘴,不再吭声。
樟树上,炎爵看似慵懒随性地蹲在树枝上。
连日来的战斗,高山组的所有人都狼狈,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布,倒是像丐帮,他也不例外,一个袖子和衣服中央都被戳出了一个大窟窿,却没有办法遮掩,看上去显得有几分落魄。
那双狭长的凤眼微眯着前方被雨水冲刷的看不清方向的路,嘴里的野柑子被他很粗鲁地吐了出来,掉落在了地上,一下子就被雨水冲进了土壤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低下头,看着树下沉默的众人,一丝阴狠从他的眼底划过,他冷冷地开口说道:“你们都忘了另外一个人……”
MAIRFA的领头人可不仅仅是拜亚,还有凡多姆海恩家族那对兄妹。
一想到那对诡异的兄妹,还有他们无时无刻不跟随着的那个男人,炎爵眼里的阴狠更甚。
见炎爵提到了那个人,想到上次那个男人竟然和炎爵不分上下,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就在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炎爵的时候,就又听到炎爵漫不经心地轻轻地哼了一声:“还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他的语调微微扬起,听上去有几分性质昂扬,风雨中,却越发地让人感觉浑身冰冷。
……
“啪——”
距离高山组不远处一处隐蔽的山洞里,静悄悄的一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山洞从来没有人来过,洞口的植物将洞口遮得严严实实,洞里比外界干燥很多。
山洞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外面的雷声阵阵,在这一片寂静中显得愈加的突兀。
白蒲扶着拜亚躲了进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股令人难看的沉默压抑在两个人的胸口。
才走进洞口,“啪——”的一下,拜亚便粗鲁地将白蒲推了开来,他捂着自己受着重伤的腹部,重重地倒在了石壁上,他咬牙切齿地看着黑暗中的女人,血红着眼睛,充满着狠意地吼道:“你给我滚开!滚开!”
他是真的恨,是真的恨啊!
原本按照计划,将那些人解决之后,他们便可以提前离开。
可谁又知道,就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就出了这么大的一个问题,原本大家都可以顺顺利利地离开这个鬼地方,可谁知道,大多数的人都葬送到了这里……
那些人里面有从小看到他长大的长辈,也有一起和他长大的兄长,他一直是MAIRFA最受爱戴的那个,因为他最小,所以从小到大,即便对他期盼万分大家也不忍指责他一次,就算是这一次,即便是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命,他们也只会在最后一刻,对着他拼命地吼叫:快逃!快逃!
是啊,快逃,快逃……
是啊,他是逃出来的,他们却永远的留在了那里,回也回不去了,他甚至连亲手埋葬他们的机会也没有可能了……
是人都会死,呆在MAIRFIA,生离死别更是常有的事情。
死亡,是值得他们尊重的。
但是,让拜亚忍受不了的是,这些死亡明明是可以避免的,明明是可以不会发生的……
想到这里,他痛苦地嘶叫了一声,死死地捏着自己不断涌着血的伤口,却发现,他真的哭不出来,竟然哭不出来了……
为什么明明这么痛,为什么明明真的很想死,为什么他却还是哭不出来,还是死不了……
“拜,拜亚……”黑暗中,白蒲被拜亚推到在地上,听着他的嘶叫,她的浑身一颤,带着几分哭腔,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却是被她生生地被她忍在了眼眶里。
听到她隐忍的哭意,拜亚更加的歇斯底里了:“你哭什么?你有什么好哭的!他们都被你害死了!你满意了吧!你满意了吧!呵,你是不是很想说你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很想说这一切不是你想要发生的?……”
说到最后,拜亚的声音渐渐沙哑,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从他的心口涌了出来,他忽然呵呵地笑起来,越笑越大声,却仿佛是在讽刺一般,听的人耳朵阵阵地生疼。
直到最后,他的声音忽然一听,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然后,他用着十分温柔十分慈悲的声音说出了一个事实:“呵,莫丽迪·白蒲,你真是个虚伪的女人……”
他的话很温柔,却很陌生。
仿佛一个路边的人看到正在乞讨的乞丐,然后用着很悲悯的声音,说了一句:你真可怜。
实际上,却是最为冷漠,最为残忍的。
仿佛一把无情的剑直接刺进了她的心口。
闻言,一直在隐忍着不哭的白蒲,瞬间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