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血迹中,赵国荣看着地板上的殷红,面目狰狞,宛若嗜血的残虎,只听见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花家,花家!”
仿佛要用尽最后一片力气,将他口中的花家撕得粉碎!
……
是夜,夜色朦胧,天空中的那轮明月也隐藏在了昏暗之中。
电话那头,赵老家伙如何气得吐血,花家自然没有人去关心,而林蜜雪在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之后,就上了楼。
大厅里,有那么一刻过于安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蜜雪那句“在你说出不悔名字的时候……”
花不悔,这个名字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大家心中的一抹痛。
即便,这点痛苦在今夜轻薄了一些,但是这种痛,依旧缠绕着所有人的心,越缠越紧。
内心的悲凉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冲淡,而当他们等待的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却发现这份悲凉更甚。
只因为无论做多少,那个人都回不来了。
林蜜雪上了楼,背影看上去有些疲惫。
楼下,老爷子看着她的背影,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晚饭就在沉默中结束。
花期没有跟着上去,因为有些事情,两个人的孤独比一个人的孤独更加的可怕和让人难以忍受。
也不知道是要发泄什么,花期在吃完饭之后,抓着默默的手,她的力道很用力,仿佛是在全力压抑什么,又仿佛是在寻求什么,指尖多了几分冰凉,带着几分颤抖。
夜默城没有说话,只是握着花期的手,回应着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花期的手渐暖,她回过神,扭过头对着默默说了一句:“默默,起码我们如今做的这些是有意义的,是不是?不会太迟,是不是?”
即便,做这些事情,无法挽回什么,但,依旧是有意义的,是吗?
就比如,当年她炸了整个恶魔岛,即便那些曾经在恶魔岛中死去的灵魂无法复生,但终究为那些人寻找到了安宁的理由,而他们这些逃出来的孩子,可以活得更好。
所以,当年炸了那座岛的时候,花期是快乐的。
可是,如今即便是将整个赵家被摧毁,即便她的父亲无法复生,但终究可以为他正名,让所有人心中的那块残石落下,一切都可以水落石出。
为了报仇而报仇,报仇不都是这样的吗?
可是,她为什么一点快感都没有,有解脱,有释然,但更多的就是难受。
这份难受让她发现,即便做的太多,她父亲也回不来了。
孤独的人依旧孤独,重要的人回不来,又有什么用?
当真正水落石出的时候,可能不是喜悦,可能不是解脱,反而是令人更加难挨的空虚。
“不会迟。”听着花期话里的颤抖,夜默城的眼眸一颤,那双琥珀色的直直地望进她略带不安的眸子,前所未有的坚定和静默,“不会迟,等到那一天,你可能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最起码,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是值得的。”
闻言,花期原本颤抖的手一顿,随后微微放松了下来,她原本有些恍惚的眼神微微一定,然后低下头轻声地说道:“是啊,一切都是值得的。”
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站了起来,准备上楼。
她刚起身,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老爷子忽然开口:“放心吧,你能懂得的事情,你母亲也会懂得,终究需要时间发泄一下。”
主座上,老爷子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依稀能够看到他眼睑的微动。
闻言,花期默然,又是一番沉默。
但好在大人之间的沉默没有影响到几个小屁孩。
而晚饭过后,也不知道是因为今夜的银月很圆,还是因为饭菜很香,就连人的兴致都变得格外的高涨。
几个小孩在被杨木琴赶进房间之后,因为睡不着,又穿着睡衣欢天喜地跑出来闹了好一阵子也不肯消停。
整个大厅叽叽喳喳地宛如菜市场,吵得让人有些不大安宁,却又打散了几分寂寞。
先前夜锦城前往燕京的时候,就有打电话说过给这四个小家伙带礼物,他给花骨和小花洋带着的就是之前两个小家伙一直用来捉弄小贝辟邪用的木剑,而小花蕊和小花芯因为之前注意力放在夜默城身上,倒是忘了来拆礼物。
四个小屁孩围坐在一起,对着那两份礼物,眼睛里发着光。
结果,当小花蕊从那个礼物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跳出来了一条绿色的吐着舌头的娃娃蛇的时候,直接把两个小男孩吓得哇哇大叫。
然后,小花芯和小花蕊就拿着那条蛇拼命地追着花骨和小花洋满大厅的跑,一时间,大厅里,鬼哭狼嚎。
一旁的杨木琴因为看不住孩子,委屈到不行,就连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
和老爷子说了一会儿话,花期正准备上厕所,扭过头,就看到四婶杨木琴偷偷跑到角落里给花不问打电话,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她略带哭腔委屈的声音:“花不问你个王八蛋……我管不住他们了……都怪你,都怪你,叫你让我生那么多孩子……他们都不听我的话……不对,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不然,我怎么会生四个孩子……你这个大尾巴狼……”
杨木琴絮絮叨叨地哭着,也不知道那头花不问说了什么,杨木琴直接炸了:“孙女算是你的错!那明明就是你的错!是谁说生四个小孩凑一桌麻将好的?你怎么不说生三个玩斗地主?生五个篮球队?十一个组个足球队?……你个白眼儿狼……你就把我当母猪了……”
说着,杨木琴哭的那叫格外的惨烈啊。
身后的花期都被自己的四叔给囧到了,心想幸好四叔的目标只是凑个麻将桌而不是凑齐圣斗士星矢,不然的话,四婶估计一辈子都在生孩子了。
思忖间,就听到四婶的声调一下子降了一下来,声音低低地说道:“今天二嫂没有回来,花雅也没有回来……不问,你说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了……那你二哥什么时候?事情拖了那么多年……”
今天算是重要的日子,可是木冰荷和花雅没有回来,大家心知肚明,却是没有开口询问什么。
四婶向来比较单纯,虽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但她还是隐约能够感觉到上次车祸的事情和花雅和二嫂有些关系。
车祸的事情查到了那个记者的头上,之后的线索搜集上来之后一直在老爷子手上压着,没有人去看,但大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管杨木琴说的太小声,还是被花期听了进去。
花期一顿,想到上次和花雅谈话时候,那女人眼里的尖锐,不经意间蹙了蹙眉头,就连唇瓣也跟着紧抿。
至于事情最后到底要如何解决,花雅和二婶到底要如何自处,花期估摸着,老爷子一定想等到二叔回来再说。
这是一种尊重,也是另一种惩罚。
二叔和二婶当年的事情,花期大概知道一些,却也不是很清楚。
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花雅,原本一直按压在她心底的不安又开始躁动起来。
花期皱起眉头,眼底划过一丝冷然,和带起几分肆意的嚣张。
不管花雅他们要做什么事情,没有波及到花家那还好说,若真是她想的那样,她一定要在花雅动手之前,那么她……
想着,花期忽然觉得脑子里的头绪太多,原本已经到厕所门口了,她又折了回去,跑回茶厅,便看到老爷子已经不在了。
花期一愣,就看到默默对她说:“老爷子去散心了。”
见花期的神情有些恍惚,向来发亮的桃花眼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夜默城蹙了蹙眉头,随后,将热好的牛奶提交到她的手里,问道:“怎么了?”
花期摇了摇头,问:“你刚才和爷爷说些什么?”
“朱子山那块地就要落实,大概全部等到九月底那块地大部分居民就要搬迁……”
“还有?”这事儿在医院的事情,新闻里播报过,花期是知道的。
而且之前和瘦老头通过电话,说是政府这次是下了血本出了拆迁费,再加上这段时间花不问在附近守岗,政府派过去的人和之前的人比起来好上太多,态度良好,很多的人都松动了下来。
只不过,朱子山面临拆迁,就意味着瘦老头和洛玉尘必须得另寻它处。
虽然政府有为朱子村的居民安排安置房,只不过,很明显,瘦老头是不愿意住进去的。
这件事情还用得着夜默城和老爷子说吗?
见花期如此敏锐,夜默城抿唇一笑,最后只说了一句:“中秋的时候,洛玉尘要来访。”
这件事情,洛玉尘很早就和夜默城说过,只不过,这件事情由不得夜默城做主,再加上这段时间出事,等到如今,夜默城才找到机会和老爷子说。
只不过,这一说,很显然,这事情不管什么时候说,都不算什么好事情。
当然,夜默城也只能做个传话筒,不好在这方面说什么。
果然,他的话音未落,花期拿着牛奶杯的手一顿,随后,垂下眸,看不出眼里的神色。
片刻,花期才皱起眉头,问道:“为什么?”
先不说别的,就说洛家和花家的关系,也容不得洛玉尘在中秋的时候探访花家。
花期怎么想都不觉得,洛玉尘是那种专门送上门找抽的。
不过,一想到洛玉尘身边有个护身符赵哥,花期就觉得有些可能了。
有赵哥在,谁伤的了洛玉尘?
赵哥绝对做的出替洛玉尘挨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