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亚历克斯却是脸色一白,带着几分扭曲和冷硬:“斐小姐,我跟了白少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对白少忠心耿耿,我不想换去处。”
跟她?他估计连一个晚上都活不过。
先不说,他跟了白少,那么多年,知道的秘密不少,若是跟了斐红荨,白少卿一定不会让他多活一个晚上。
而且,白少卿是变态,斐红荨又哪里是那么好伺候的?
这个女人就是蛇蝎,就是毒蛇,好吗?
见亚历克斯毫不犹豫地拒绝,斐红荨也不恼,将搭着亚历克斯肩膀的手挪开,她扭过头看向二楼楼梯口处的男人,紫唇轻勾,那双邪魅的凤眼抹过一丝阴霾,扬着几分嘲讽:“看来,你家的狗对你还真忠心。”
楼梯口,一个俊美的男人出现在那里。
男人半裸着上半身,外面随意地披了一件黑色的披风,过长的头发盖在他的额头,那双墨色的眼睛遮盖在那片阴影之中,深邃又看不分明。
他就这么站着,隐隐中,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白少卿的性子越来越阴鸷,反复不定,亚历克斯便是越加的小心,弯着身子,恭敬地唤了一句:“白少。”
“嗯,”白少卿轻轻地“嗯”了一声,他看着楼梯下的斐红荨,又看了一眼她身边低眉顺眼的亚历克斯,那张阴冷的唇瓣勾起几分邪魅,漫不经心地回应着斐红荨:“既然是狗,自然是忠心。不像有些人,只懂得吃里爬外。”
这段时间,斐红荨的小动作不断,白少卿自然是看在眼里。
但是他的耐心如今十分有限,没有那么好的脾气让她为所欲为。
亚历克斯依旧是吹着头,没有吭声。
白少卿这对兄妹,除了把自己当人看,何时有将其他人当作同类?
想到即便是面对自己爱的女人,白少卿依旧可以拿着刀捅她的心窝,那种可怕的感觉到如今,亚历克斯依旧是心有余悸。
知道他是在暗指自己,斐红荨的眼眸一冷,划过一道冷光,脸上却是笑着,却是带着一分蛇蝎般的阴毒,波动着自己的头发,不轻不重的轻哼了一句:“也不知道吃里爬外的人是谁!”
当年,她和爷爷救下了白少卿,可是现在才知道,难得的好心却养出了一头白养狼。
想到自己的行动都掌控在这个男人手里,斐红荨的眼里抹过一丝彻骨的阴霾,最后到底是谁掌控谁,还真不好说!
见斐红荨竟然敢回敬他,白少卿一顿,蹙了蹙眉头,那双深沉的眼眸凝望着斐红荨半响,却是没有吭声,但是一丝杀意却是从他的眼底划过。
片刻,他整个人微微一动,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
看着朝着她慢慢靠近的白少卿,斐红荨的脸色慢慢变冷,却是一动不动得处在那里,挡住了白少卿前进的路,并没有移步。
两兄妹的距离越来越近,周围的空气便越来越冷。
大厅里正在清扫的下人们仿佛也感觉到的气氛的不对劲,跟着将手下的动作听了下来,慢慢地遣退到了角落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丝丝汗珠从亚历克斯的额头冒了出来。
他离这对兄妹最近,这要是有什么不好的,第一个挨刀子的就是他,想着,他咬着牙,脸色也跟着拧紧了起来。
眼看这对兄妹两个的关系愈来愈坏,可能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亚历克斯心里一沉,那对三角眼流转不定。
就在白少卿即将走到斐红荨跟前的时候,原本一直没有说话的亚历克斯忽然走上前,插进了他们两个中间,低着头恭敬地说了一句:“白少,斐小姐,早餐已经好了,可以准备用餐了。”
原本凌厉的气势瞬间缓和了不少。
眼看白少卿就要走到她的跟前,她便有机会找白少卿不舒坦,没想到亚历克斯来了那么一下,直接让她下了一个台阶。斐红荨那张妖冶的脸抹过一丝僵硬,那双妖媚的凤眼扭过头冷冷地扫过依旧低眉顺眼的亚历克斯,嘴角扬起一丝嘲讽,冷嘲热讽地说道:“你都是有几分小聪明。”
亚历克斯低着头,仿佛是没有感觉到对方的讽刺一般,微胖的脸蛋扯开一丝笑容,再一次表达了自己对白少的忠心:“不敢当,在白少手头下做事的,自然会竭尽全力满足主子的要求。”
若不是他有自知之明,说不定之前就被斐红荨摆了一道。
斐红荨之前问的那句话,分明就是知道那个时候白少卿会出现,还摆明了给他挖了一个坑跳,幸好他机智,坚守自己的岗位,否则一个回答不好被白少卿听见了,他的小命儿就玩完了。
恶毒的女人!
亚历克斯的内心咬牙切齿,表面上却是恭敬地退后了一步,将路让了出来,方便斐红荨前往餐厅:“斐小姐可以移步了。”
见亚历克斯软硬不吃,斐红荨又是讽刺地哼了一声,扭过头看了白少卿一眼,“你倒是养了一条好狗。”
说着,气势凌人地从亚历克斯的身边走了过去。
身后,白少卿目光冷冽地看着斐红荨,眼里的杀意不减。
这个妹妹,真是越来越不识好歹了!要不是她爷爷还在,她还有命活到现在?
想着,他慢慢地走下楼梯,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到了亚历克斯的身上,墨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亚历克斯被看的手脚冰凉,就听到男人不轻不重地轻哼了一句:“你倒是惜命。”
之前斐红荨想找机会找他麻烦,他又何尝不想找斐红荨麻烦?
亚历克斯倒好,一下子就化解了。
亚历克斯跟随在他身边几十年,那眼力见儿还真是越来越好了。
“自然是惜命,有命才可以为白少办事。”听着男人的冷话,亚历克斯只是恭敬地回答道。
他们兄妹爆发起冲突,被波及到的第一人便是他。
有谁不惜命?更何况是他这种常年伺候着白少卿这种阴晴不定的主子,他好不容易活了那么久,自然更加小心和谨慎。
见他如此说,白少卿也不再多言,只是冷冷地刮了他一眼,便缓缓地走向餐厅。
白少卿用的人并不多,但是亚历克斯却能够在他身边呆那么长时间,不是因为亚历克斯会办事儿,而是这个男人,有小聪明,懂得是识时务。
身后,见白少卿走开,亚历克斯这才悄悄地松开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又在生死之间游走了一圈。见这对兄妹都前往了餐厅,他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下人离开。
因为刚才的事情,所有下人已经吓得脸色发白,见总管挥手让他们离开,便纷纷整理好自己手头上的东西,轻声轻脚地离开了。
大厅里,又恢复到了黎明前的安宁。
不过片刻,阳光已经落满了整个空间,金黄澄澄的一片
透过落地大窗,甚至能够看到远处浩瀚的大海,原本的黑暗已经被光明取代,一轮红日缓缓地从海平线拉出,悬挂在了半空中。
这片海域的天气很好,万里晴空,大海湛蓝,好不祥和的画面。
只是,这份祥和,并不属于古堡中的任何一个人。
只要白少卿没有达到目的,那么,就没有祥和可言。
将目光从窗外收回,亚历克斯走到餐厅,服侍着这对兄妹吃早餐。
日光倾城。
白少卿背对着阳光坐在位置上,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男人的身上,仿佛是男人体内挣脱而出的光芒,那光芒灼目耀眼,散发出来的并不是神圣的气息,而是一股让人在光明中被黑暗吞噬的矛盾感。
餐厅是这座古堡最独特的设计,当年的老伯爵为了追求刺激,将这个空间设置成了全部透明玻璃的设计,就连脚下,也是玻璃而这个餐厅,便是超出古堡基本建筑的一块空间区域,而玻璃下方,便是古堡所处的陡峭的悬崖,巨大的排浪声就算是古堡的隔音再强,依旧能够感觉到那股阵阵的和岩石猛烈的撞击声。
只要一低下头,便有种仿佛随时都要坠落悬崖的眩晕感。
即便是回来了三天,亚历克斯依旧是无法淡定。
亚历克斯脸色不变地走了过去,但是隐约能够看到他的脚步轻颤。
主位上,男人依旧淡定如初。
他慢条斯理地用着餐,手里的动作极为地缓慢,细细地切着盘子的食物。
餐盘上,是一块五分熟的牛肉,牛肉有些发生,带着血色,空里弥漫着一股不算很好杂糅着血迹的味道。
而白少卿却看上去极为耐心的切着那块牛排,仿佛在进行一场极为精细的屠杀,看上去还有几分血腥。
亚历克斯垂着眸看着,闷着没有说话。
一时间,大厅里一片静谧,只是静谧中带着几分冷彻。
直到一餐就罢,对面,斐红荨吃完自己面前的早餐,拿着餐巾擦了擦自己的唇瓣,女仆上前,端上来早已经准备的洛神花茶。
喝着洛神花茶,淡淡的花茶香沁满了整个口腔,斐红荨眯着眼睛看着前方依旧在切牛肉的白少卿,眉宇一扬,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那张妖媚的脸上噙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笑意,倒是少了几分之前的尖锐:“你倒是有几分闲情逸致,你的情敌估计没活路了,你怎么不急着回那个女人身边安慰她?”
一大早,她就看了来自A市的报纸,在看到上面写着夜默城身死的消息,她别提有欢乐了。
一个女人这一生可能会爱上几个不同的男人,但是,绝对,也肯定不会爱上她这辈子最恨的男人。
她知道白少卿和那个EVEN合作,对方很早的时候在A市布下了许多工作,甚至还借用了旁支的势力借刀杀人,本以为最多也只能起到阻挠作用,可是没有想到,还真有意思,那男人为了那个女人挡了枪子儿,命中了心脏,她潜在A市的人回报说,亲耳听到了那个女人的惨叫。
这还有比这个能够让她更加欢乐的事情的吗?
花小七对白少卿的狠意,她一清二楚,不然那女人也不会恨到埋下地雷,想要亲眼看到白少卿被炸死。
如今,白少卿的动机那么明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事儿是白少卿做出来的。
她看着白少卿,想到这个男人这辈子执着于那么一个女人,却求之不得,幸灾乐祸地不得了。
因为,白少卿,这辈子绝对,绝对得不到花小七这个女人。
只是,一想到竟然会有那么一个男人愿意会其付出自己的生命,而自己却是始终得不到自己最爱的,斐红荨的心里涌上一丝让她咬牙的嫉妒。
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的男人都喜欢那个女人?
白少卿喜欢她,夜默城喜欢她,就连自己以前心心念念的容锦也想着她,而自己这么多年来,依旧是孤独一人,甚至连一个对她好的人也没有,一想到这里,斐红荨的眼里划过一丝阴冷,只觉得嘴里喝的花茶瞬间变得苦涩起来。
想着,就在她以为白少卿会恼羞成怒的时候,只看到前方,男人依旧动作优雅地切着盘中的牛肉,一点点的切着,然后在一块牛肉上叉了一刀,将牛肉放进了自己的嘴巴里,细细地咀嚼着,直到一块牛肉吞入腹内,他才嘴角勾起一丝轻笑,仿佛是在听这世间最有趣的事情:“你觉得这种连白痴都不会相信的消息我会信么?”
夜默城是那么容易死的男人?
SEVEN会喜欢上一个那么容易就死的男人?
如果夜默城真的那么容易死,那么他就不会那么大费周章地找人合作,去对付那个男人了。
在SEVEN面前,亲手杀了那个男人,岂不是更加痛快和快乐的事情?
明知道他们不会信,可是花期他们还是大肆宣扬着这个消息,白少卿的眉宇一挑,却是显出几分势在必得。
对面,听着白少卿的话,斐红荨嘴角一僵,脸上多了几分冷冽:“你说谁是白痴?”
她派在A市的人可是亲耳听到花小七那个女人惨痛的叫声,还能有错吗?
她这个哥哥可真是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呵,若是我告诉你,容锦死了,你会相信吗?”白少卿吃着牛肉,动作依旧不紧不慢,相对于斐红荨的激动,他那张俊美的脸蛋上噙着一股淡淡的嘲讽,也不知道是在讽刺谁。
夜默城不会死,容锦也不会死。
一想到之前在神阙岛的时候,容锦莫名的消失,并且消失地毫无痕迹,仿佛人间蒸发一般,白少卿切着牛肉的动作一顿,一丝暗芒从他隐晦的眼底划过,脸上多了一丝冷冽。
比起夜默城,对于现在的白少卿来说,容锦更加的重要。
一想到自己体内的抗体,治愈的机会在马特隆死之后,变得更加的渺茫,现在甚至连容锦这个唯一身上能够找到线索的人都消失地无影无踪,而捷克这边虽然在研究,可是依旧没有什么进展,他脸上的阴冷更甚。
“你!”听到白少卿竟然提到“容锦”,斐红荨的眼里抹过一丝微恼,面色潮红,却是隐忍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的,她不相信容锦会死。
不仅仅是因为容锦曾经是她想要的男人,更是因为,就连七年的折磨都折磨不死他,这样的人,太轻易死掉,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她甚至敢用性命担保,这个男人绝对没死。
不再和白少卿多话,斐红荨只是沉默地喝着自己的花茶,一时间,心头千思万绪,也不知道是不是唉回忆关于她和容锦的往事。
直到将茶喝完,斐红荨起身,即将离开,就听到身后,白少卿忽然说道:“红荨,我拖你办的事情如何?”
之前他留下斐红荨,就是因为她愿意帮他找她爷爷帮忙,而如今,几日过去,却一点音讯都没有,那么,他留她又有什么用处?
闻言,斐红荨脚步一顿,眼里划过一丝异样,她回头看向白少卿,脸上噙着一股冷意:“我爷爷神出鬼没,你以为很好找么?”
她怎么会看不出白少卿眼里不加掩饰的杀意?
想杀她?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感觉到斐红荨的反弹,忽然,白少卿,那张清俊的脸上勾起一丝嫣然的笑意,却仿佛吞进了身后无数的光芒,如此明媚的日子竟然能够让人感觉到黑暗,他平稳地摆动着手中的刀叉,默默地望着她,不轻不慢地说着:“红荨,我亲爱的妹妹,你别给我搞什么花样,也逼我最恶劣的方式,我们的兄妹,任何事情都要齐心协力,不是么?”
最恶劣的方式?兄妹?齐心协力?
他这话听在斐红荨的耳里,斐红荨又怎么会不明白?
她爷爷最疼爱她,如若她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别说白少卿找他,就算是不找,她爷爷也会出现。对于她来说,最恶劣的方式,莫过于此。
想到白少卿竟然拿着她的命来威胁,斐红荨一脸愤然,看着白少卿脸上的笑脸,只觉得格外的刺目和恶心。
她狠狠地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白少卿,我倒是希望你这个祸害能早点死!”
早死早好!
她和爷爷当初怎么就救了这么一个该死的人!
“放心,祸害遗千年,本人活上个百年绝对没有问题。”相对于斐红荨的激怒,白少卿淡淡地回答道。
“是吗?我很放心,放心早晚有一天,你会有报应!”斐红荨阴阴地回应着,“扑哧——”一声,推开了自己身后的椅子,便愤然地转身离开。
而身后,望着她的背影,白少卿的眼底也是划过一丝杀意。
报应?他白少卿何时怕过?
正想着,忽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亚历克斯上前,拿着一部黑色手机,侧身弯腰,对着他低低地说道:“白少,EVEN先生来电。”
听到是EVEN的来电,白少卿微微扬眉,他放下自己手中的刀叉,拿起旁边的餐巾细细地擦着自己的嘴角,一下又一下,仿佛是在做世界上最为精细的事情。
铃声依旧响着,仿佛催命符,而白少卿的动作却是更加的缓慢和细致。
亚历克斯看着他的动作,嘴角一抽,却是没敢催他。
白少卿和EVEN合作,但是在谁做主上却是一直没有定数。
在这方面,白少卿怎么可能趋于EVEN的手下做事?
很多事情,从细节上都能看得出来。
足足等了有半分钟,就在电话铃声即将结束的时候,白少卿才悠悠然地将餐巾放下,对着亚历克斯说道:“接起。”
闻言,亚历克斯无声地松了一口气,将电话接起,放到了白少卿的耳边,不近不远刚刚好的位置。
电话刚被接起来,那一头,男人低沉又冷然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怎么,白少卿,知道你的情敌死了,乐的连电话都不接了吗?”
“你以为我真的相信?”白少卿嗤笑了一声,眼里划过一丝冰冷,冷漠得回应道。
EVEN是什么身份,他要迫不及待地接起他的电话?
向来都是他命令别人,什么时候轮到他人为他做主了?
“那就好,我就怕有些人忘乎所以,没有动点脑子。我比较喜欢和聪明的人一起合作。”
电话那头,似乎对于白少卿的冷言冷语不以为意,EVEN拿起一杯红酒正从沙发上起身。
地方有时差,这个时候,伯爵岛刚刚迎来新的一天,而EVEN这里却是已经步入了夜晚。
屋外,夜色深沉,看不见月色,而屋子里,亦是一片昏暗,唯有床头的那盏琉璃灯亮着,闪烁着昏黄的灯影。
男人拿着那杯红酒杯,红色的液体在浑浊的灯影下轻轻的晃动着,流荡着有些诡异的光泽。
他透过酒杯,凝望着屋子另一头的女人。
屋子另一头,一个女人无声无息地沉浸在黑暗里,宛如一朵在暗中无声无息的含苞的睡莲。
EVEN拿着酒杯起身,缓缓地朝着对面的女人走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那个女人的面容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床边,是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女人,此时,她仿佛是没有感觉到男人的靠近,闭着眼睛,一脸冷漠地瘫坐在地上。
她的五官并不算特别的出众,只能够上了清秀,最精致的便是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型,小小的,每个角度都看上去是那么的柔和,唯有眉宇间那点清冷,衬得女人带着几分脱俗的气息。
她没有刘海,额头向来光洁,只是如今,一个伤口触目惊心地点缀在上面,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过脸颊,衬着那张原本就白皙如瓷的脸蛋更加的苍白,还带出了几分触目惊心的美感。
看着女人额头上的伤口,EVEN原本阴沉的眼眸略微收缩了一下,拿着酒杯的手轻轻一紧。
许青岚沉默地闭着眼睛,没有看向眼前浑身阴鸷的男人,她只是静静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即便是额头上有伤口,脸上却依旧噙着别人不可触碰的贵气,她的眉黛如山,宛若一朵沾了血的青莲,清冷的,又脆弱的,让人心生怜爱。
“怎么,知道那个男人受伤了?你就要死要活的?想要陪他一起去死吗?”
见这个女人即便是受了伤,却依旧不远低下自己的头颅向他妥协,看着她眉宇间的那抹傲然,EVEN原本稍稍缓和下来的情绪又被挑了起来,他的眼里掠过一丝冷然,随后那丝冷然慢慢地堆积,化为了滔天的愤怒。
他眼里复杂不定,终究缓慢地走了过去,蹲下,忽然轻声地对着许青岚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会如你所愿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仿佛是属于黑夜里的诅咒,闻言,许青岚的眉宇微微一拧。
说着,他便拿起那个红酒杯揍到了女人的唇前,重重地碾压了上去,不带任何的怜惜,酒杯压在她的唇瓣上,刻意而暧昧,带着几分让人难看的羞辱。
一丝冰冷触碰到许青岚的唇瓣,不轻不重,仿佛是另一张唇瓣肆虐着她的唇,一股前所未有羞耻感席卷到了她的全身,许青岚的浑身一颤,眉宇轻蹙,却是隐忍着,依旧给男人没有任何的反应,唯有脸上的那抹冰冷更甚。
见许青岚依旧没有给他任何反应,EVEN眼里的阴霾更显,手里的力道加重,那张原本就干裂的唇瓣在玻璃的磨搓下,划过了一道又一道的血迹,映着杯中的液体显得格外的潋滟。
一丝丝刺痛从唇瓣处传来,许青岚拧紧着眉头,却是依旧闭着眼睛,沉默地不再看他,宛若一个冰冷的木头人。
许久,直到血迹沾的杯子满是粘腻,EVEN才意犹未尽地那杯红酒杯移开,透明的酒杯上,印着女人淡淡的唇印还有从她唇瓣上流淌下来的液体,EVEN看着,目光深谙,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脸上却是露出一丝冰冷彻骨的笑意,他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电话那头,白少卿冷冷地询问道:“那件事情你是做的?”
夜默城虽然不至于毙命,但是绝对受了伤,那么,趁这个时间段,绝对是他们行动的最好时机。
听着白少卿的问话,EVEN阴冷一笑,目光却是落在了许青岚的身上,回答道:“自然是我做的。”
他的声音冷冽而冷酷,带着几分让人怯步的杀意。
而这种杀意,埋藏在他心里十余年,日日渐深,不可磨灭。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眼前的这个女人闭上眼眸的羽睫轻轻颤动了一分,显露出这个女人此时的不平静。
见着她的反映,EVEN眼里的杀意更甚,冷冷地看着她,声音一顿,随后,嘴角扯开一丝嘲讽:“可惜没有杀死他。”
下一秒,女人的身体又是微不可查地一颤。
古堡里,亚历克斯依旧拿着手机放在白少卿的耳边,时间久了,手臂略微有些僵硬,却是没敢吭声要求什么,白少卿自然也就仿佛当作没有看到了一般,在听出EVEN话里的杀气,那张俊美的脸上勾起一丝不以为意的笑意:“若是他那么好杀,我们还需要联手做什么?”随后,他的声音一顿,忽然将话题转到了金矿岛的上面:“EVEN,金矿的事情我想你最好处理清楚,高山族那帮人给我们填的麻烦可不少。”
高山族的人根本就不受控制,之前和他们合作,在看到金矿之后,直接背叛了他们,还联合其他的人打击他的人。
白少卿岂是那种会吃哑巴亏的人?
先不说EVEN在这方面处理最少,单单是这一点,他就可以直接和EVEN撕破脸皮!
听出白少卿话中的冷意,EVEN眼里冷光溢现,他刚要冷声回应什么,但是在看到对面那个女人愈加苍白的脸色,原本要谈事的心思瞬间荡然无存,他的眸子轻敛,最后只说了一句:“这件事情,我会和他们沟通,其他的事情我就不多说,记住我们之前的约定。”
说完,还不待白少卿说些什么,这一头,他挂断了电话。
古堡内,听着电话那头直接挂断了他的电话,一抹杀意从白少卿的脸上倾泻而出。
亚历克斯只觉得浑身一寒,整个人毫无痕迹的退后了一步,生怕白少卿一生气就会让人把他扔下悬崖出气。
微怔之间,就听到白少卿忽然喊他:“亚历克斯。”
“在,白少。”亚历克斯回答道。
“那个EVEN的资料查清楚了没有?”
“还没有?”
“让他们尽快!”说完,白少卿目光阴鸷地看向窗外。
窗外,大海浩瀚,无边无际,黄橙橙的阳光将湛蓝的海域染得金色一片,却是映着男人的眸子愈加的诡异和冷意……
……
这一边,将电话挂断,将电话扔到一边,EVEN目光阴鸷地望着眼前的女人,一丝冷冽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伸出手轻轻地勾起女人的下巴,女人额头上的伤口没有及时处理,血迹依旧静静地流淌着,红色的液体沾染到了男人的指尖,殷红的一滴,在昏黄的灯影下,宛若一滴赤红的玛瑙,然后这颗玛瑙又顺着他的指尖然后破裂开来,分成了好几股顺着他的手流下,滴落在了地面上,仿佛一朵朵被砸碎的小红花。
“许青岚,有种你把你之前的话再说一遍!”看着手指上的血迹,看着女人苍白的脸,EVEN暗色的眼眸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但是在看到女人眉宇之间的傲气,一股强烈的愤恨感又是袭上了他的心口。
想到之前这个女人说的话,EVEN眼眸微眯,冷意更甚。
这个女人简直就不怕,多少次了,竟然一次又一次地在挑战他的底线,他真的以为他不会杀她吗?
EVEN不是知道,在他扪心自问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不会杀她,绝对不悔。
听着男人充满冷意的话,许青岚的羽睫一颤,那对一直紧闭的眸子缓缓地睁了开来。她的眼皮向来很浅,距离那么近,甚至能够看到肌肤下流淌的青色血管,一触即破的脆弱,但是那双眸子此时却是无比沉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从夜里出生的男人,波澜不惊,却带着无所畏惧的坚毅,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摧毁不了她,她看着眼前脸色阴沉的男人,那对黑色的眸子就这样的凝望着她,仿佛要将她袭卷进去,她的目光隐隐地波澜了一下,随后,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说,你败类,你人渣,你和那些人一样,你凭什么杀人?你杀了我母亲,还不够吗!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去剥夺别人的生命!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
她的声音不大,却是充斥了整个空间,尤其说到后面四个字,她说的很慢,一字一顿,仿佛是四把利剑想要直直地要砸进男人的心口。
“你!”听着她的话,男人捏着她下巴的手猛然一紧,那双暗色的眼眸里席卷着滔天的怒意,仿佛下一秒就会将眼前这个女人捏碎,他愤怒地看着这个不怕死的女人,一股杀意袭上了他的眉间,咬牙切齿:“你别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
人渣?败类?这个女人有什么资格这么判定他?
她经历过被父亲抛弃过的滋味吗?
她经历过颠沛流离,差点早年丧命街头的过去吗?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凭什么如此这样来判断他?
一时间,EVEN死死地捏着她的下巴,尤其是听到她说出那句“他杀了她母亲”这句话,那暗色的眸子冷置地望着她,仿佛要将她撕碎。
他要杀她,有千千万万种方法!
下巴仿佛要被人生生地从脸上拉下来,那种痛楚让许青岚隐约蹙了蹙眉,她却硬是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回望着他,从额头上留下来的血迹忽然抹过了她的眼角,她的眼睛轻轻一颤,仿佛世界瞬间被红色所掩盖。
听着男人语气里的杀意,她那张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忽然抹过一丝笑意,配上脸上的那抹血迹,竟然生出几抹她平日里所没有的艳丽,更多的是一种想要超脱的惨淡:“好啊,有种你杀了我,其实,我现在活着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现在的她,被囚禁在这里,甚至一辈子可能都出不去,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EVEN忽然松开了她的下巴,将她推倒在了地上。
“好!很好!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要你生不如死!”看着这个女人依旧执拗地不肯低头认错,看着女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死意,EVEN真的连杀她的心都有了,看着这个女人依旧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他生怕自己真的会动手杀了她,缓缓地攥起自己的手,想到她是为了什么而受伤,他眼里的愤然更甚,气得浑身颤抖,久久不能平静: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你做梦!你以为我会放过他,你也做梦!”
“许青岚,我想要杀谁就杀谁,你想要死,我偏偏不让你死,我要你生不如死!”
“EVEN,坏事做尽了,你会有报应的,被你杀的人一定会回来找你,让你活的不得安宁!”
地面上,听着他的话,摔倒在地上许青岚猛然抬起头,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双原本平静的眸子终于出现了一丝情绪,那股情绪是狠意,是恨不得撕裂他的狠意,她瞪得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印刻在脑海里,然后撕裂他。她嘴里说着,仿佛要用尽所有的力气,语气尖锐又冷然,那话仿佛一把利枪,要往EVEN的心口上戳。
听着她的话,EVEN的脸色尽是阴郁,略微带出几分扭曲,他冷冷地看着她,看着她眼里的冷意,看着她眼里恨不得杀了他狠意,只觉得心口那一团火气不断地在燃烧,不断地在扩大。
“咔嚓——”一声,手里的酒杯被他捏碎,玻璃碎了一地,连带着赤红的液体落了下来,也不知道是红酒,还是他手指被割破流出的血。
许青岚一愣,微怔地看着他受伤的手,随后,却是抿唇,执着地看着他。
红色的一大片晕染了白色的地面,留到他的脚边,显得有些触目惊心。他却仿佛没有感觉一般,只是狠狠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有那么一刻,他差点伸出手掐死她。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不断地在挑战他的耐性!
直到许久,怒火缓缓地心口消散,他才缓缓地平复了下来,恢复到了原有的镇定。
他看着她,目光冷冽:“好,那你就等着。”
说着,他便转身走出了房门,在临走前,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他又说了一句:“那个男人,就算是死了,我也不准你陪葬!”
说完,便“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又恢复到了原有的平静。
而屋内,女人怔怔地凝望着那扇房门,原本平静的眼眸闪过几分游离。
直到真正确定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仿佛原有的灵魂被抽空了一般,许青岚整个人忽然瘫软了下来,她重重地跌坐在地板上,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四肢席卷到了她的全身,仿佛要将她的心也跟着冰封了起来。
片刻,她才缓缓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走动间,“丁玲——”的铃铛声从她的脚边传来,她垂着眸,看着束缚着自己行动的脚链,清淡的眼眸里透着一丝漠然。
脚链的另一头连接着床脚,非常的坚固,不管她怎么努力,也依旧无法破开。
她的行动范围只有这个房间,不过一会儿,她才在屋子里找到急救箱,将自己额头上的伤口清理干净之后,她没有上床,而是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黑暗里,她将自己的头埋在膝盖里,终于,原来面对EVEN时所有的坚毅和倔强在这一刻瞬间崩塌了,剩下的便是只有她一个人能够承受的孤独和无助,一颗颗的眼泪无声地从她的眼眶里流了出来,却是没有人能够知道。
她就这么静静地处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所有的生气被抽离,宛若一只没有生命的小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地面上的冰冷浸透了她的脚底,一声电话铃声在空旷的房屋里响起。
她整个人微微一怔,抬起头,仿佛还未从之前的情绪里走出来,那张清丽的脸显得有些苍白和茫然。
半响,她才缓缓地回过神,踉跄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走了过去,从桌子上拿起一部粉红色的手机。
手机震动着,屏幕上显示着一个人名。
看着那个人名,许青岚的眼眸猛烈地一颤,有些失神,手一松,差点将手机摔在地面上。
直到将自己的情绪完全平复下来,她才按下接听键,将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一接通,一个清脆的女音顺着电话那头灌入猛然灌进她的耳朵,如此的亲切,却又如此的遥远:“嫂嫂,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我哥怎么都找不到你,过几天就是你和哥的订婚仪式了,别忘了哈。你放心,我哥一定会对你好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
这一头,海蓝在电话那头轻快地说着,话还未说完,只听见电话那头,忽然,“扑通——”一声。
手机就从许青岚地手里滑落了下来……
订婚……幸福……
她这辈子还会有幸福可言么……
屋子里,回荡着电话那头女子焦急的声音,女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她却仿佛没有感觉一般,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
地面冰冷入骨,仿佛连同着女人的心,也跟着冰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