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咬着手指道:“那也不能一辈子缩在山上呀,世界那么大,不出去玩一玩太可惜了。”
居然大师纠正道:“世界其实并不大,在恋人眼里,对方就是世界;在慈母眼里,孩子就是世界;在饿了三四天的人眼里,半只烧饼也是世界。”
我若有所悟:“哦,您的意思是说,一座山、一个道观、一颗心,都是世界,只要参透了自己的内心,足不出户也一样可以了解整个世界。”
居然大师赞道:“老道有眼力,这娃子悟性果然好。”
师父谦虚地笑笑,对我说:“你还是要下山的,正如我之前所说,定天下,济苍生,开创美丽新世界,这是你的使命。”
我面露难色道:“可我还没领悟第二项绝技呀,就凭一个被动挨打的‘揍死盾’怎么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
“谁说没有?”师父反问道,“你以为那些苍蝇是怎么死的?”
“臭死的!”丫头抢答道。
我猛然明白了其中的关联,诧异道:“可我都没出招。”
师父说:“裤子一脱一提,便是招。”
丫头惊讶道:“这也可以?!”
居然大师笑道:“大惊小怪,难道只许别人腾云驾雾、呼风唤雨、驱雷掣电、移星换斗?”
我问:“这算哪门子功夫?”
师父说:“无门无派,先天遗传。”
我有点不理解:“可我爹用的是剑。”
师父说:“你爹武功盖世,却从没有杀过一个人,所以积了很大的德,传到你这儿就不再需要兵刃了。当你一边出招一边想着对付某个目标的时候,就会聚起磅礴的杀气,破敌于无形之中。”
居然大师补充道:“其威力可远不止杀或伤这么简单,随着境界的提升和杀气的增长,还能达到任何你想要的效果。”
“哇!”我和丫头异口同声惊叹道。
居然大师说:“传说这神功一旦降世,天下就会面临两种后果,要么由乱而治,要么变成炼狱。”
师父沉吟道:“当此乱世,天下不早已是炼狱了么?”
我不赞成师父的看法:“我们在这山里吃穿不愁,悠闲自在,书上也说九州安定繁荣,百姓安居乐业,怎么会是乱世呢?”
丫头也说:“对啊,这些年我也到过不少地方,除了太平州这儿比较乱,别的州还是很有盛世景象的。”
“唉,”师父轻叹一声,“人心乱,便是乱世。”
世间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使命和存在的意义,有的人纵横沙场开疆辟土,有的人封相挂印治国安邦,有的人尝草采药悬壶济世,有的人著书立说启迪民智,善者让我们感悟了真情的美好,恶者让我们警惕人性的沉沦,奋斗者激励我们勇敢前行,庸碌者提醒我们光阴宝贵,师父让我相信自己拥有改变世界的能力,叶无心让我懂得初恋未必美丽,大师兄让我悟到只要不被揍死总能出人头地,三师兄让我以为世上没有不能吃的东西,丫头让我明白自己并非平庸得无人问津,而如今,我存在于世的使命也已悄然降临,那就是提着裤子去闯荡那片神秘而危险的陌生天地。
关于程序的问题,我还有所顾虑:“一定要脱?这招式不能简化吗?”
师父耐心解释道:“一脱一提是一套完整的动作,缺一不可。只提不脱,会把裤裆扯破;只脱不提,就会被当成暴露狂抓起来。”
我羞涩道:“可这不太雅观,也容易着凉。”
居然大师笑了:“脱,又没说要脱光,你可以只脱外面的长裤,冻不着的,动作快一点,别人也看不到什么。”
“不要纠结于表象,”师父说,“招法只是形式,动作并非关键,刚开始难免有些尴尬或生硬,但你已经练成了‘剃头三度’,要速度有速度,要尺度有尺度,只要牢记要领、抛却杂念,便可达到若有似无、收放自如的境界。”
我灵光一闪:“那我是不是只要躲在房间里,不停地把裤子脱脱提提,心里一边想着‘天下的恶人全死光’,天下就可以太平了。”
师父抖了抖胡子:“呵呵,你当天下的恶人都像苍蝇那么好杀么?任何绝技都有一定的效力范围,而且你只有对具体的目标产生足够的敌意,才能使出这项绝技,比如看见对方犯下的不赦之罪,或是面对迫在眉睫的危险时。”
居然大师提醒道:“人难免被私怨或冲动所左右,记住,不可纵奸,亦不能错杀。”
我面露难色:“其实,我连只鸡都没杀过。”
居然大师说:“鸡没有罪,当然不杀,今后你要对付的是有罪之人。”
师父开导我:“杀只是千万种选择之一,形随意动,念由心生,或杀或伤,或止或乱,结果皆取决于你内心的想法和选择,锋芒所向,毫厘不差。”
居然大师忽然问道:“老道你有没有教过这小子如何凝神聚气?”
师父点点头:“他的棋力和我差不多了。”
“嗯,那就好,发功时千万要集中注意力,”居然大师看着我,露出一丝促狭的微笑,“心有杂念,害人不浅,脱的时候难免想歪嘛,你懂的,嘿嘿。”
我脸一红,瞄向丫头。她认真地听着两位前辈对我的神功的介绍,眼中闪着好奇的光芒,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应。在了解了自己的超凡绝技之后,我对接下来带她一同纵横四海的远大前程充满了信心与期待。
师父有备而来,把我的行装都打点好了,似乎早就知道我要私奔。他从身后取出一个包袱,关切地提醒道:“傻小子,什么都没带那不叫私奔,是裸奔。”
我翻了翻包袱:“盘缠呢?”
师父耸耸肩:“那点积蓄上次全给钦差毛大人了,反正你有盖世神功,饿不死的。”
我瞅着裤腰带,发愁道:“我这神功也不太适合去街头卖艺吧?”
居然大师啧了下嘴,调侃道:“不一定要卖艺的嘛,也可以去卖身,还可以去要饭啊。”
师父则提示道:“身为一名大侠,劫富济贫都不会吗?”
“山下凉亭有两匹马,骑着赶路方便,为师也没有其它什么可以送你的,这件小玩意你留着做个纪念吧,”说着,师父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只灰不溜秋的夜壶递给我:“不是很好看,还算有点用,遇到危险或者想见我的时候,在把手上敲三下,我就会从壶嘴里出来见你。”
“危险?”我摸着凉飕飕的壶身,“我都这么厉害了,还有谁能伤到我?”
师父说:“一物降一物,能伤你的未必是比你强的。此去一路,荆榛遍地,魑魅横行,你们将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艰难险阻,好自为之。”
说着,师父一挥衣袖,眼前凭空出现一个边缘泛着乳白色微光的孔洞,虚空屏障已开。
“只要你记住这些年为师教给你的东西,你就可以像你父亲沙大侠一样,纵横四海,名扬天下,”师父又摸着我的脑袋叮嘱了一番,才道,“去罢。”
我百感交集,扑通跪下:“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师父挥挥手打断我:“你即将开启属于你的时代了,以你现在的能力和身份,不应该说这么俗的套话,务实一点。”
我想了想,问了个很务实的问题:“师父,这夜壶可不可以真的当夜壶用?”
师父幽幽地答道:“可以是可以,但不准一边敲把手一边对着壶嘴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