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醒与昏沉中,唐青宁不断的选择,她的赌注向来都是自己,她有时候也在想,这样子折腾自己,会不会死的早,才想完,赶紧朝地面唾了三口,除去那晦气。
她在心里小算了一下,从早先跪到午后,最起码也有三四个时辰了,在这之间,除了李烨出来与她说过话,其他再无旁人。
正想着,却听见了一阵小跑的脚步声,她下意识的偏头,瞧了一眼,许是跪的久了,眼睛都有些花,依稀能看清那人年龄不大,是个女子,穿着蓝色小坎,待她步步渐近,唐青宁才看清了她的模样,是香兰。
香兰见唐青宁跪在地上,身子一扑也跪在了地上,她瞧着唐青宁发白的脸,忙道:“三小姐,我去找老夫人……”
“别去,你忘了,祖母是最不喜嚼舌根子的,只是我有些饿了。”唐青宁饿的有些发昏,难为情的道出了这么一句。
香兰似是早知道唐青宁会这么说,她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块巾帕,里面包裹着一块米饼,她小心的递给了唐青宁:“三小姐,我早已备好了。”
唐青宁闻见那香味,便再也撑不住了,她也不顾什么大家闺秀的形象,先急急的吃了两口,才刚刚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正对的屋前的麻青帘子又掀了起来。
走出一个矮胖的妇人,她见唐青宁正吃着,伸手指着唐青宁,正欲开口,却先被唐青宁捷足先登,抢了头。
唐青宁之前垫了两口,脑子稍微动了起来,她看向桂嬷嬷,不冷不热的说道:“桂嬷嬷,虽说我是个庶女,但怎么也是唐家的三小姐,您这样指着我,不怕灭了唐家的规矩,还是说您就没有将唐家放在眼里,没有将老夫人放在眼里。”
桂嬷嬷被唐青宁顶这么一顶,顺势将手转了方向,然两脸的肉堆积在一起,笑着说:“奴婢哪给指您啊。”然话锋一转,立即大步走到香兰身边,揪扯着香兰的耳朵,狠声道:“你这个贱蹄子,不要命了,连大奶奶的命也敢违,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哪轮得到你个小丫头片子来撒野!”
唐青宁轻笑一声,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吧,指桑骂槐,便就是这个道理罢,唐青宁因被罚着跪,见香兰耳朵扯的通红,好像随时要裂开似的。
她目光直扫桂嬷嬷,桂嬷嬷的手劲突然一顿,显是被唐青宁这一个眼光吓了一跳,随后又一想,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孩子,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便又恢复了以往的嚣张气焰。
唐青宁又道:“桂嬷嬷,好像我屋里的丫鬟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吧!”虽说语气不输人,但跪在地上说出这么一番话,气势总是要降一截的。
桂嬷嬷也扯够了,便一把将香兰甩在一旁,虚笑一声:“三小姐才刚来多久?奴婢是怕您被那些个黑心的丫鬟给教坏了,才代三小姐您教训的,三小姐可不要被那些个丫鬟的表面给蒙骗了。”
桂嬷嬷笑的笑的春风得意,说是与唐青宁说,眼光却只是看旁处。
唐青宁想想,这不得罪桂嬷嬷,桂嬷嬷也会找她的茬,倒不如直接扯开脸面,她顿了顿,天真的抬眼看向桂嬷嬷,带着几分疑虑:“桂嬷嬷怎么这么说自己,桂嬷嬷虽说是母亲身边的嬷嬷,可说白一点,也不就是高等的一些丫鬟而已罢。”唐青宁见桂嬷嬷脸一阵白一阵红,又开口道:“而且我记得母亲只是罚我跪在外面,却曾未说过不让我进食的话。”
桂嬷嬷此时更是半句话说不上来,只好掀了帘子入了屋。
唐青宁猜桂嬷嬷这会定是与大奶奶说她的坏话去了,其实就算桂嬷嬷不去挑拨,大奶奶也不会待见她的。
香兰一边揉着耳边,一边眼框红润的说:“三小姐,您何必为了我与桂嬷嬷结怨,桂嬷嬷心眼小的很,这次惹了桂嬷嬷,她日后定是会找着法子与三小姐过不去,三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啊!”
唐青宁倒也不是为香兰说话,不过既然香兰这么想,也是好的,最起码以后香兰会更忠于她,她咬了咬下唇,道:“不碍事,就算不惹她,她也会找着法子与我过不去,既是这样,我何不让自己快活些,倒是你,别在这呆着了,不然连我也护不了你。”
香兰明白唐青宁的意思,点点头,才离了凝芙院。
也不知道桂嬷嬷与大奶奶说了些什么,不过现在大奶奶还没有出来找她算账,她便快速的将那半个米饼吞下了肚,好能坚持更长时间。
到了未时,唐青宁被冷风吹着,嘴都成了紫色,她着实是撑不住了,眼睛看什么都是昏呼呼一片,突然这个时候,红叶出来传话说她可以起来回霖水院了。
得了这个消息,唐青宁也不知是喜是悲,稀奇的则是大奶妈听了桂嬷嬷的挑唆竟没有迁怒于她,还是说她真怕唐青宁出了什么问题,不好担待。
她不再多想,动了动身,却发现身子僵硬的如石头一般,正这会儿,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香兰也不知道是什么来的,总之她现在就是站在了唐青宁的身边。
唐青宁欲起身,由香兰扶着,腿脚又软又麻,才站起了一半,“咚!”的一声,又摔在了地上,唐青宁倒抽一口气,然偏头咧嘴一笑,与被吓坏香兰的说:“就是腿软了,没事,没事,你再扶我一把。”
纵是由香兰扶着,唐青宁都可以感觉到脚底板与腿根部传来的丝丝麻意,就像是成千上万个小蚂蚁,在她腿部之间来回穿梭,久久不能散去。
唐青宁半倚在香兰身子上,香兰能清楚的感觉到唐青宁的身子在不停的颤抖,且不说这,就连牙齿的打颤声她都听的真真切切,她暗叹一声,能做的只有将唐青宁快速扶回霖水院。
霖水院与凝芙院说远不远,说近却也是不近的,毕竟是一个在东厢,一个在西厢,在如何,也有那么一段路程的。
刚到了霖水院的门口,香兰就是朝着院里的丫头喊了一声:“碧采,赶紧去烧一桶热水。”
碧采是霖水院的三等丫鬟,平日干的都是杂活,她一眼便瞧见了香兰身上的唐青宁,惊了一下,赶紧点着头,往后院去了。
香兰这一声,将林妈喊了出来,林妈大步从右院赶出来,搭了一把手,见唐青宁这副憔悴的模样,心疼的都快滴出了血。
唐青宁晕晕乎乎感觉是林妈来了,便问:“小宝呢?”
林妈嗓子眼一涩,险些没说出话来,她哽咽了一下,才道:“小姐您先安心的回屋里,小宝已经被我哄着去学知识了。”
她不忍的窝着唐青宁冰凉的手背,苍忧的说道:“夫人怎么舍得……怎么舍得让小姐受这般苦,若是夫人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