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霆话中的信息量太过庞大，楚幽已经傻的张大了嘴不知道合拢，她呆呆的看着严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严霆也没有继续说什么，他一脸淡定的将假发摘了下来，露出他原本就黑白相间的头发，他随手捋了捋头发，使得头发不再那么凌乱，只是过长的发丝依旧遮挡住了他的小半张脸，但看起来不颓废，反而有种凌乱随意的美。
就像妖孽一样。
楚幽看着这样的严霆，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她喃喃：“你刚才……说什么？”
“你都听清楚了，何必要我再重复一遍。”严霆平静的说道，“不过我当时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也很惊讶。要不是封傲为了找你，动用了面具的势力，我还真猜不出来他居然会是面具。难怪……难怪当初他帮助嘲风的时候，会有那么强的力量，差点连我也给毁掉了。”
严霆的话中带着一丝感叹，他靠着沙发，微微颔首看着楚幽，对她咧嘴一笑，“是不是很吃惊？”
说这话的时候，严霆就像是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坏孩子，他是故意这样的，想看楚幽这副痴呆的模样。
当然，楚幽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楚幽过了很久才从震惊中缓和过来，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道：“可是当初面具根本就不承认他是封傲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不管他承认不承认，他都是封傲。”严霆歪着头，抬起手将头撑着，一副慵懒的模样。
楚幽闻言，沉默数秒，她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她看着严霆，又看了看他扔在一旁的假发，她深呼吸，又问：“既然你是黑影……这么说，当初阻挠我抓龙琴，还把血妖逼疯的人，都是你？”
“第一，龙琴虽然是你想抓的人，但我比你先找到她，盯上她。所以你是后来者，你的存在对于我来说，是在抢我的目标。”严霆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他竖起了食指和中指，“第二，血妖想用催眠的方式逼疯我，我后来做的，也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血妖的事情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反而要谢谢你。”楚幽看着严霆有些不悦的脸庞，就知道严霆是误会了，“而关于龙琴……我不明白，她对你有什么用？”
“她对我没用啊。”
严霆淡淡的说道，“可她对你有用。”
楚幽闻言，语气一噎，很快，她就读懂了严霆话中的意思——
严霆当初之所以要去找龙琴，其实就是为了帮她给钱遥遥打官司！而之所以不让她去抓龙琴，仅仅是因为严霆要自己把龙琴带到法庭上去，所以才一直阻拦她。
当初楚幽一直不解为什么黑影一直与她作对，但现在看来，那些想法也不过是……是个笑话啊。
真相往往就是那么简单且令人哭笑不得。
楚幽扶额，话都说不出来了。
严霆看到楚幽这副模样，他倒是没怎么在意，他只是道：“饿吗？”
楚幽闻言，犹豫一秒，然后点头，道：“饿。”
“那暂时先饿着吧。等会我送你离开，你自己找地方吃。”严霆的话让楚幽差点吐血。
“所以……”
楚幽有些无语的看着严霆，“你费那么大的周折找我过来，到底是为了干什么？”
不可能就是把她带过来，然后单纯的告诉她封傲是面具，他是黑影这个消息吧？
“为了救你，顺便……为了验证一些事。”严霆看着楚幽，收起了随意的模样，他放下手，端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神色严肃。
看到严霆这副模样，楚幽也认真了起来，她问道：“你想要验证什么？”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严霆道。
楚幽闻言点头，她道：“好。”
见楚幽同意，严霆便问道：“你参加了脱离任务？”
楚幽回答道：“你都从脱离任务的过程中救我出来了，难道你还不清楚这件事？”
严霆道：“不清楚。我这次是无意中路过这里，发现你们组织的人，听到你的消息，于是暴力劫机过来救你的。但是你具体在做什么，我不清楚，只是猜测你在做脱离任务罢了。”
严霆的话让楚幽有些无言以对——
这到底是有多巧合，才能路过他们组织所在，还轻而易举的劫机啊？就这种骗三岁小孩子的谎话，真以为她会相信吗？
虽然楚幽心中吐槽，但她也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严霆，等待严霆的下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参加脱离任务？据我所知，你对你的组织是忠心耿耿的吧。”严霆又问道。
楚幽回答道：“为了自由……还有封傲。”
“为了自由也是为了封傲吧。”严霆的语气淡淡，毫不留情的拆穿了楚幽的真实目的，“你恢复记忆了吗？”
楚幽闻言，摇摇头，道：“没有。”
顿了顿，楚幽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忽然道：“但我在不久前被组织里的人催眠，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只是后续的记忆可能被篡改过。”
“你说。”严霆看着楚幽，道。
听到严霆这话，于是楚幽将水族馆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只是我现在还活着，那么证明你当初没有掐死我。我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你的命，可以让我恢复理智。”严霆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他怎么会让你想到那件事情的？他用了什么引子将你催眠的？”
楚幽闻言，顿时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关于羽鹤为什么会将她催眠，楚幽心中是知道的。羽鹤说了关于她和严霆的过去，还有严霆的一些隐秘。
也许其它的不要紧，但是有一段对话，楚幽一直没法忘记。
——两年后，那名小男孩已经是功成名就了，只可惜他的功成名就，是以巨大的代价换来的。付出了那些代价后，小男孩已经变得人格扭曲了。
——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身体。
对于羽鹤给她的回答，“身体”二字，就如同魔咒一般深深印刻在楚幽的脑海中。
作为见过各种黑暗势力的楚幽自然会明白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所以她现在看到严霆，心情复杂，也不知是到底该怎么看待严霆的才好。
是厌恶？
不可能。严霆与她相遇的日子里，虽然做过一些事情，但大部分都是为她好的，若是让楚幽去厌恶一个对自己真心相待的人，楚幽是不可能做到的。
是同情？
也不可能。严霆是什么性格的人楚幽也能感觉得到。要是她真的去同情严霆，指不定严霆会如何反感她。
那……
是悲伤吧。
每每想到这个答案，楚幽总是忍不住的伤感。
是的，得知严霆过去的事情，楚幽面对严霆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悲伤的感觉。
楚幽曾经听过一句话，有很多东西，有些人生来就有，所以不必为之追逐奋斗，但这些东西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没有的，所以这些人为了生存，为了生活，会拼尽全力去追求这些东西。
可是还有在这些东西里，有些并不是你努力了，就能得到的。
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严霆走到今天，就是为他现在所拥有的，付出了代价。惨痛，甚至是惨烈的代价。
看着楚幽突然沉默，严霆的眼神忽然变得深邃起来，他似乎猜测到了什么，呼吸都变得沉重了一些。
只是，严霆的眼神，依旧平静。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严霆再次重复了这个问题，可是楚幽依旧沉默着，不言不语，严霆见此，于是他就自顾自的说起了话来，“是我当初怎么进入地下世界的过程？还是我被那些人下药轮奸的事情？还是我为了上位……主动献身的事？！”
说到最后，严霆放在沙发上的手陡然一颤，只听“撕拉”一声，严霆的手指紧紧的嵌进了沙发里！
楚幽看到严霆这副激动的模样，她顿时一惊，立刻起身，一把将严霆的手拽了出来，只见严霆的手不知道被什么给划伤了，满是鲜血！
楚幽愣了一愣，便道：“医药箱在哪里？”
“回答我的话。”严霆看着楚幽，眼神锐利。
楚幽抿了抿嘴，继续问道：“医药箱在哪里？”
“我让你回答我的话！”
严霆忽然暴躁了起来，他“啪”的一下甩开了楚幽的手，双目赤红的看着楚幽，“怎么了？你很想回避这些问题？还是说，你觉得我的过去太过肮脏，你太恶心了，所以你不想提？你怕我因为那些事情恼羞成怒而做出伤害到你的事情？楚幽，你是怕了吗？”
严霆这副激动的模样，看似可怕而扭曲，但楚幽知道，严霆也不过是用这副模样来伪装他敏感且脆弱的内心。
楚幽虽然没有完全恢复过去的记忆，但对于严霆，她也知道他是个骄傲的人，严霆的骄傲是从骨子里就衍生出来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居然被地下世界的渣滓玷污、羞辱、蹂躏……
楚幽难以想象，当初还尚且年幼的严霆在面对他所说的轮奸，具有讽刺意味的献身时，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若是这种事情放到楚幽身上，恐怕只有……
想死吧。
而严霆，却活了下来。
一想到这些，楚幽忽然明白了，当初那些虽然自闭冷漠，但内心却柔软温暖的少年，怎么会变成今日这副乖张孤僻的模样。
楚幽的心，忽然疼了起来，她抓紧了严霆的手腕，看着严霆，轻声道：“不要害怕。我，永远都不会如你所说的那般对待你。”
一个曾经对她掏心掏肺并且付出一切的人，这让楚幽怎么能忍心，对他做出任何嫌弃或是厌恶的举动？
就算是一个眼神，楚幽也不愿意对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