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余雅淳便来了太女府。
司以琝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在前院便截住了她,随即,冷着面容将该告诫的事情一一告诫了余雅淳。
余雅淳并不惊讶,“三皇子放下,下官有分寸,定不会让太女养伤期间动气。”
“我要的不是分寸,而是你一定做到!”司以琝不接受这般模凌两可的回答,“如今什么事情都没有皇姐的身子重要,我不想看到任何伤及皇姐身子的情况出现,若是你不能保证,那便不要去见皇姐!”
余雅淳有些讶然。
“不要怀疑我的话!”司以琝冷着脸继续道,“其他的地方我或许不能保证,但是在太女府,我的话便是皇姐的话!”
余雅淳看着司以琝,沉默半晌,“三皇子放心,下官不会将二皇女一事告知太女。”
司以琝冷冷地睨了余雅淳半晌,随后方才放行。
余雅淳行了一礼,便在管家的带领之下去了后院。
司以琝没有跟上去,便在大厅内呆坐了起来,他知道司予述这时候醒着,他心里也是很想去看她,可是他不能,他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将心里一切的愤恨说了出来!
许久之后,他抬起头,却看不见李浮的身影。
似乎自从午膳之后,她便不见了,不是之前那般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而是不在他的附近。
司以琝心头忽然间涌现了一股极深的悲怒,抬手拿起了手边的茶杯便狠狠地向门口摔去,什么担心他,什么不放心他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茶杯嘭的一声碎了一地,而同时,一道惊吓的声音响起。
“啊——”
司以琝猛然抬起头,随即便看见了李乐站在了门口处,一脸的惊吓,“乐儿?!”
“父亲!”李乐回过神来当即跑了进来,跑到了司以琝的面前,“父亲,你没事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司以琝惊愕地,“方才有没有伤着?让父亲看看……”
“父亲,我没事。”李乐正色道。
司以琝没有听信,仔仔细细地将李乐上下查看了一遍,见她真的没有受伤方才安心:“对不起乐儿,父亲不是故意的!”
李乐小脸上泛起了担忧之色,“父亲,我知道!”
“乐儿……”司以琝看着眼前的女儿,眼眶忽然一湿,蹲下身子将女儿搂在怀中。
“父亲,你不要担心,姑母不会有事的。”李乐抬手轻轻地拍着司以琝的背,轻声安抚,“乐儿会一直陪着父亲,和父亲一起照顾姑母,让姑母快些好起来。”
仍旧带着稚气的声音听在了司以琝的耳中却成了最好的安抚之语。
他紧紧地搂着女儿,“父亲知道……父亲知道……乐儿真乖……”
李乐似乎听出了父亲的哭腔,愣了愣,不过却没有紧张失措,而是继续轻轻地拍着父亲的背。
司以琝抱着女儿好半晌方才放手,然后便红着眼问起了女儿为何到此。
“是冷雨带我来的。”李乐说道。
司以琝这方才发现冷雨也在,当即站起身来,言语有些责备,“你怎么带着乐儿过拉了?”
“是家主说三皇子忧心太女,便让少主过来陪陪三皇子。”冷雨回道。
李乐也道:“对,父亲,母亲很担心您,说你一直在为姑母的事情而难过,便让我过来陪你,父亲你放心,我的功课可以以后再补回来的,师傅也同意了,父亲,你便让我在你身边陪着你吧!父亲,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心里很不安,我担心你和母亲!还有姑母,乐儿还未看望过姑母呢!”
司以琝低下头看着肃着一张脸的女儿,冷了许久的心涌出了一股暖流,“好,乐儿便留在父亲身边陪着父亲!”
李乐笑了起来。
司以琝抬起头看向冷雨,声音却有些冷,“她呢?”
“家主让奴侍待少主过来,说有些事情处理待会儿就会过来。”冷雨回道。
司以琝蹙起了眉头,“有事?她能有什么事!?”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父亲放心,母亲很快便会过来陪我们的。”李乐并未发觉父亲的怒意,开口道,“母亲也很担心父亲,说父亲如今最需要人陪着,尤其是家人。”
司以琝低下头,咬了咬牙摁下了心里的恼火,蹲下身子再一次抱着女儿,“父亲的乐儿最孝顺了!”
……
余雅淳在见到了司予述之后,悬着多日的心方才松了下来,太女的气色虽然还不是很好,但是能够醒来,能够坐起身来,那便是一个大好消息。
“下官未能第一时间来探望太女,还请太女恕罪。”
司予述淡笑道:“本殿遇刺,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盯着太女府,你不来比来得好,坐下来吧,本殿昏迷了三日,京城的情况都不清楚。”
余雅淳道了谢之后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白氏听了司予述的话却有些慌,“殿下,你的身子还未好,不如……”
“我没事。”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出去一下,本殿和余大人有些事情谈。”
“可是……”
“去吧。”司予述的话加重了语气。
白氏挣扎了半晌,方才满心焦急退了出去。
“正君很关心殿下。”余雅淳开口道。
司予述笑道:“本殿知道。”随后便岔开了话题,“本殿遇刺之后,京城有什么动静?”顿了顿又道:“正君虽然说了一些,但是他一直在本殿身边,知道的也不多,昨日大姑母倒是来看过本殿,不过却什么也没说,本殿知道她是担心本殿,不想本殿劳心,不过,阿雅,本殿不至于被一个小小的刺杀就惊住了魂魄。”
余雅淳道:“殿下言重了。”
“说说吧。”司予述正色道。
余雅淳沉吟半晌,“殿下遇刺当日陛下便匆忙出宫来了太女府,下官虽然未曾亲眼目睹,但是却还是相信陛下是真的紧张殿下……”
“这些正君都说过了。”司予述打断了她的话,“本殿想知道,本殿遇刺一事可有嫌疑人?”
“殿下怀疑礼王吗?”余雅淳不答反问。
“本殿是怀疑过她,不过,她应该不至于这样做。”司予述道,“即使母皇真的厌弃了本殿,她这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只会惹母皇厌恶,本殿的这个三皇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荣王殿下自太女出事之后也一直很关心太女,下官相信此事也应该与她没有关系。”余雅淳接话道,“礼王,下官的想法和殿下的一样,这几日,陛下一直派人在巡查着刺客,只是,一直没有消息,殿下……很多事情,尤其是皇家之事,即使彻查,或许到了最后也未必能够得到一个明明白白的结果!如今殿下遇刺,在所有人,包括陛下的眼中都是受害者,下官以为,殿下在这件事上面只需静观其变即可,而且,以下官观察,陛下并未起易储之心,因而,这件事让陛下来做最后的定论,对殿下来说是最好的!”
司予述没有立即开口,而是静静地看着余雅淳半晌,方才缓缓开口:“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也瞒着本殿?”
“殿下……”余雅淳脸色一变。
“是母皇让你们瞒着本殿的?”司予述继续道。
余雅淳稳了稳心神,“殿下,如今你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唯有养好身子方才可以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司予述盯着她半晌,“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本殿的正君,大姑母,甚至琝儿也瞒着本殿?”
“殿下……”
“既然是母皇的旨意,本殿也不会让你难做。”司予述打断了她的话,“你放心,本殿比任何人都重视自己的身子!”说完,合上了双眼,“你下去吧。”
“殿下……”余雅淳没有立即退下,而是沉默良久,然后方才缓缓开口:“二皇女牵涉进了这件事。”
司予述当即睁开了眼睛,眸子深处有着极深的震惊。
“殿下,下官之所以瞒着殿下并非是受了陛下的旨意,而是三皇子希望下官莫要将这件事告诉殿下。”余雅淳正色道,“殿下,三皇子很担心你!”
司予述双手紧紧攥着,脸色也变了几遍,许久之后,她方才缓缓呼出了一口浊气,“本殿知道……”
“殿下……”
“本殿想知道所有的事情!”司予述打断了她的话,“你放心,本殿还不至于冲动到冒着伤势恶化的危险去找她报仇!”
余雅淳看着她半晌,然后缓缓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司予述的脸色没有再便过,不过听完了之后却久久不语。
“下官虽然不知道二皇女是怎么牵涉进这件事,可是下官却以为二皇女并非真凶。”余雅淳继续道。
司予述看着她,“你为何这般认为?”
余雅淳愣了一下,“下官只是猜测!”
她没有将手稿一事告知,也知道这件事不能说出来。
司予述看着她沉默半晌,却没有做出评论,“本殿累了,你先回去吧。”
“殿下……”
“疫症一事便交给你了,礼王虽然心怀异心,但是在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做什么,你便与她好好合作,将疫情都给清扫干净。”司予述继续道,“至于……本殿遇刺这事,就如你所说的交给母皇来办吧。”
“殿下不介意陛下让二皇女查这件事?”余雅淳问道。
司予述冷笑一声,“母皇或许未必是全心全意扶本殿,但是,却也不至于偏帮司予执!”
余雅淳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那下官告退。”
“既然他们都不想本殿知道这些事情,那本殿便装作不知。”司予述睁开了眼睛,“出去之后你也装作从未告知本殿这些事情,尤其是在琝儿面前。”
“是。”
……
皇宫
御书房
李浮看着正坐在了窗边椅子上看着外面精致的帝王,心里的疑虑更深,她不相信永熙帝不关心太女姐弟,若是不关心,早在当年,她便已经杀了三皇子,又怎么会费了这般多心思来处理她?她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处理二皇女?即使下不了狠手杀她,但是也不至于这般开恩放纵?还是她早就知晓这件事与二皇女没有关系?
“陛下,臣斗胆问一句,陛下可相信二殿下是刺杀太女的幕后之人?”
永熙帝缓缓转过了身子,神色沉静威严,一双深邃凝眸内幽暗不已,“你进宫求见朕就是为了问朕这个问题?”
“不是。”李浮看着看着她,“臣很担心三皇子,方才斗胆进宫。”
“琝儿怎么了?”永熙帝缓缓问道。
李浮沉吟会儿,“伤心欲绝,愤怒不已。”
永熙帝没有说话,沉默了下来。
“三皇子以为陛下已经遗弃了他和太女。”李浮攥紧了拳头道,“太女遇刺一事让三皇子震惊忧心,二皇女牵涉进这件事让三皇子愤怒愤恨,而……陛下对二皇女的处理,却让三皇子伤心欲绝,陛下,在三皇子的心里,太女是三皇子最亲的人,而陛下,是三皇子心底最大最根本的依靠!如今,他最亲之人差一点殒命,而根本的依靠却……未曾能够给予他安慰和支撑……臣很担心三皇子会崩溃!”
永熙帝还是没有说话。
李浮看着她,“陛下,臣不愿意看见三皇子这样!”
“你可有想过你来朕这里跟朕说这些话可能会没命?”永熙帝缓缓开口。
李浮道:“臣知道。”
“那你是有恃无恐认为朕不会杀你了?”永熙帝又问道。
李浮道:“臣不敢!只是,看着三皇子伤痛,臣无法什么也不做!”
永熙帝又是沉默,在沉默地凝视了她半晌之后,方才缓缓道:“太女是朕的女儿,琝儿是朕的儿子,朕从来没有遗弃过他们!”
“那二皇女……”
“此事朕只有主张。”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这些日子你好好陪着琝儿,莫要让他胡来,还有……若是你真的爱琝儿,那便取代朕,成为他心里最大最根本的依靠!”
李浮脸色一震。
“退下吧。”永熙帝道。
李浮愣了半晌,虽然心里还有许多话想说,可是也清楚,眼前的帝王对她的容忍也便只有这些,她若是继续说下去,后果难测。
“臣告退。”
……
依照司予述的交代,余雅淳在司以琝以及白氏面前都装作未曾将司予执的事情告知司予述,在离开了太女府之后,再回衙门的半道上,被雪凝给截住了。
京城大街上,一辆马车徐徐而行。
马车上
雪凝开门见山,“在下不久之前得到消息,就在陛下派人搜查二皇女府之前,余大人从二皇女府的后门出来。”
余雅淳一愣,“雪小姐这消息从而而来?”
“从何而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余大人认为这消息是否准确。”雪凝微沉着面容道。
余雅淳没有回答。
雪凝继续道:“余大人,你我既然都是在同一条船上,那何必这般遮遮掩掩?余大人是太女的伴读,也是太女的至交好友,以前,太女对余大人最为信任,远远超过了在下这个表姐,可是,余大人就是这样回报太女的信任?!”
“雪小姐误会了。”余雅淳正色道,“在下的确是去过了二皇女府,不过却目的却并非雪小姐所猜想的那般!”
“在下实在想不到余大人有什么必要在那个时候去二皇女府!”雪凝神色稍冷,“因而余大人你也莫要怪在下多疑。”
余雅淳看着她,叹息一声,随后便将手稿一事缓缓道来。
雪凝闻言,当即一惊,“那份手稿是二皇女给你得?!”
“是。”余雅淳点头,“在下也便是因为二皇女之前曾经劝下官阻止太女去东南一事而怀疑她,方才去询问,只是据下官的观察,二皇女并未做过此事,至于为何之后却又牵涉进来,在下便不得而知!”
雪凝沉默半晌,“太女可否知道这件事?”
余雅淳摇头:“下官未曾告知。”
“绝对不能让太女知道!”雪凝正色道,“你是太女心里少有信任之人,若是她知道你和二皇女有联系,她绝对不会再相信你!”
余雅淳苦笑:“在下与二皇女私下接触,也是一心为了太女。”
“关于二皇女……”雪凝欲言又止,“总之这件事不能告诉太女,一丁点都不能泄露!余大人,若是太女知晓这件事,不但是你失去了一切,即使是太女,也会失去了一个可以相信之人,失去一个朋友!我不希望太女对身边所有人都冷冷淡淡的!她不该过的这样寂寞!”
余雅淳一愣,眼底有些诧异。
雪凝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只是这些,她却不愿意说的太多,不管是姨母还是母亲,她们最根本的希望就是希望太女开心,希望全宸皇贵君的两个孩子都能够幸福平安。
余雅淳失神了半晌,然后点头应了雪凝的话:“雪小姐放心,在下知道该怎么做。”
雪凝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二皇女私下做了这么多事情,究竟是真心想赎罪,还是另有所图……这一次太女遇刺一事,与她又有什么关系?陛下对这些事情,又究竟有什么想法?
这次行刺事件,比她们所想的都要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