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钟声响起了之后,宫宴也到了尾声。
宫宴散了之后,水墨笑还未得知永熙帝醉酒的消息,便先从蒙斯醉略带无奈得语气当中得知了司以晏、司以佑和司以琝居然喝醉了。
“怎么让他们喝酒?”水墨笑赶到了后殿,看着三个孩醉醺醺地抱成一团,似乎还在说着什么醉话似的。
蒙斯醉苦笑道:“臣侍见他们高兴,便允了他们小酌几杯,送上的酒也就这般一壶,可是……”他看着桌上摆着的另外两个已经空了的酒瓶,“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弄来的酒!”
这话一落,旁边负责照顾三个皇的宫侍纷纷下跪,“凤后恕罪,豫贤贵君恕罪,奴侍等也劝过三位皇,只是……凤后恕罪,豫贤贵君恕罪。”
水墨笑扫了那些宫侍一眼,“是你们给大皇他们送酒的?”
“不是……是……是大皇女派人送来的……”一宫侍回道。
水墨笑想也是知道,这些宫侍没有这个胆,只是赫儿,他沉吟会儿,正想说什么之时,却见司予赫匆匆进来了。
司予赫一眼便看见了榻上醉成了一团的三人,垂着头走到水墨笑的面前,“父后,儿臣错了……”她也是方才听到消息说大皇兄他们醉了方才急匆匆赶来的,“之前大皇兄他们去了正殿,那样偷偷摸摸的,被儿臣撞见了,儿臣便问了大皇兄何事,大皇兄说,他们去拿酒喝……所以儿臣……”
蒙斯醉一听便明白了,想来大皇三人去正殿相人,不想被大皇女发现了,而且看出了端倪,大皇自然不会说出真实目的,便撒了这般一个慌,“凤后,难得今日好日,便算了吧。”
水墨笑看了蒙斯醉一眼,又看着醉的糟糕透了的儿,“不算还能如何?”随后,便吩咐宫侍将三个孩送回宫中。
只是这时候醉的不省人事的三人却闹了起来,说了不走,说要三个人呆在一起。
水墨笑无奈,便只好对蒙斯醉道:“先让他们在本宫宫中住一夜吧。”
蒙斯醉点头,随后便和宫侍一同,哄了好一阵,方才让三人安静下来,送往朝和殿。
水墨笑小训了几句便也将这件事揭过去了,随后便问起了正殿的情况。
司予赫一一说了。
水墨笑仔细听完,倒也没有闹出笑话或者麻烦,心也放下了,为女儿整了整身上的大袄,“你是皇姐,不管在什么情况之下都要看着两个皇妹,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义务,知道吗?”
司予赫点头,“父后放心,儿臣知道。”随后,又再一次保证,“父后,儿臣真的没想到会让大皇兄喝醉的,往后儿臣不会再这样的。”
“知道便好。”水墨笑微笑道,“你大皇兄的身这些年虽然好了不少,但是底毕竟是不好,你三皇弟也还小,二皇兄从来都是端庄的,都是男,这些酒这种东西往后还是少碰,好了,父后也不是责怪你,你今晚上也累了,回去歇着吧,你四皇妹呢?”
“四皇妹似乎有些醉了,儿臣让人送她先回宫休息。”司予赫笑道,“父后,三皇妹的酒量很好,今晚上她给很多大臣敬酒,但是都不见醉,儿臣也还不错,不过四皇妹却是差了一些。”
“往后不许再这般喝了。”水墨笑佯怒道,“你母皇也是的,好端端的怎么就全丢给你们了?”若是真的没心情,客套过后便可以直接散了宴席的。
司予赫沉吟会儿,“母皇应该是想让我们和朝中的大臣熟悉一下吧。”
水墨笑一愣,看着女儿,“你这般想?”
“原先儿臣也没有想通得,还是后来三皇妹猜测的,儿臣想了想,觉得三皇妹的猜测是对的,儿臣再过几年便成年了,成年之后便可以入朝为官,若是到那时候再来熟悉这些,似乎有些晚了,而且也不利于为母皇分忧。”司予赫正色道。
水墨笑听了女儿的话,微微蹙起了眉头,“赫儿……”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见一宫侍匆忙进来,“陛下,方才冷雾总管派人前来禀报,说陛下醉了,正送往朝和殿。”
“什么?”水墨笑一听,脸色微微一变,他若是没有记错,自从他从南苑回宫之后,从未见过她喝醉过酒,后来隐隐感觉,她应该是为了当年荣君的事情所以不再醉酒的,如今……面容一肃,下令道:“回宫!”
司予赫本也是要回朝和殿的,便也随着水墨笑一同回去了。
司慕涵已经被送到了寝殿内,已经在宫侍的服侍之下安寝了,水墨笑回朝和殿之后便直奔寝殿,见司慕涵已经睡下了,便又叫来冷雾,仔细问了一下情况,“陛下怎么喝醉了?”
“陛下和安王一同饮酒,想来兴之所至便多喝了几杯。”冷雾恭敬地道,却也并没有多说。
水墨笑又问:“安王也喝醉了?”
“安王没有陛下醉的这般厉害。”冷雾回道。
水墨笑沉吟会儿,“陛下今晚的心情不好?”
“陛下和安王说话之时,奴侍等都退的远远的,所以不曾知晓。”冷雾回道。
水墨笑打量着眼前的男,原先雪暖汐的宫侍,后来成了御前贴身宫侍,想来也是她的心腹,他无法从他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也并不意外,“本宫会照看陛下,你们都下去吧。”
“是。”众人应道,随后便退了出去。
水墨笑坐在了床边,看着床上沉睡着的司慕涵,脸庞因为醉意而显得有些微红,记忆中,他从未将过她醉酒之后的模样,醉了便倒头睡,想来酒品也是不错,他曾经听说过有些人在醉了之后会做出一些荒唐的举动来,不过如今,他真的想她能够借着醉酒发泄一番心里的痛楚,总好过一直压在心里自己难受,缓缓叹息一声,他抬起了手,手指轻轻地描绘着她脸上的轮廓,因为消瘦,使得她的轮廓更深了,即便这一个月来,他用尽了心思替她进补,而因为儿的帮忙,她也尽可能的配合,可是,瘦下去得身始终还是无法完全恢复。
这一晚的醉酒,想来已经是压抑了许久了。
“好好睡,睡醒了便是新的一年了,都会过去的,都会的……”水墨笑低喃道,然后俯下身,吻了吻她的唇。
……
承月殿内
蜀羽之虽然没有参加宫宴,却还是在自己宫中安排了守岁,而这一晚上,四皇的精神似乎很好,直到远处新年的钟声响起,四皇却还是没有睡意,反而越发的精神看着他。
若是忽视了四皇的生父,蜀羽之其实也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的。
这一晚上,陪同蜀羽之守岁的除了年幼的四皇之外,还有程氏。
蜀羽之对于程氏的到来有些意外,不过却也没有问什么,热情地招待了他。
程氏来承月殿的用意很明确,就是冲着四皇而来的,程氏关心司予执,关心司以善,也单单出于同情,更不是故意要和司慕涵作对,而是他不想两个孩长大之后恨他们的母亲。
程氏经历过这种痛苦,便绝对不可能让女儿再承受。
他还是坚信,即便司慕涵再厌恶他们的父亲,心里始终还是有一份骨肉亲情的,这是天性,再多的恨也无法抹灭。
如今他代替女儿给两个孩关心,往后,希望两个孩也能够谅解他们的母亲。
程氏很喜欢司以善。
司慕涵众多的孩当中,他只是见过了年幼时候的司以晏,其他的孩,都是看着画像,重回皇宫之后,看见的都是已经长大了的孩,也因为他不想让他的身份泄露出去,所以对这些孩,也没有亲近。
司以善长得不怎么像司慕涵,可是他还是喜欢。
看着孩对他笑,他似乎觉得便是年幼的女儿对他笑一般。
即便女儿对他已经释怀,然而,没能陪伴女儿成长,始终是他一生都无法消除的遗憾与愧疚。
便在新年的钟声响完了之后,司以善忽然间对着蜀羽之嚷出了两个不算是清晰的字,像是福又像是夫,可是蜀羽之却知道,他是在叫父父。
从孩到了他手上之后,即便御医仍旧在治疗,但是他还是不断地叫他说话叫人,而如今,他终于说出了话了。
“善儿是在叫父君对不对?”蜀羽之高兴极了,“是在叫父君对不对?”宫里面的孩都尊称他一声蜀父君,但是却永远不是父君,可是如今,也有一个孩叫他父君了,他激动地看着程氏,“您听,善儿在叫臣侍父父……当年大皇也是这样开始学说话的,很快,善儿便能够叫臣侍一声父君的!”
至于对司以善生父的芥蒂,却似乎在这一声不算是清晰的叫喊之后消去了。
这是他的儿!
他的!
程氏淡淡微笑,“好好待他,他会孝顺你的,会将你当做亲生父亲的。”
蜀羽之抱紧了司以善,“我会的……会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看开了,可是当他听见这一声称呼之后,他方才惊觉,这般多年来,他的心愿从来没有放下过。
他想要一个孩,一个属于他的孩,一个会叫他父君而不是蜀父君的孩!
……
蒙斯醉将三个孩都安置好了之后,方才离开朝和殿返回流云殿。
在离开朝和殿的时候,他也听到了司慕涵醉酒的消息,原先也是担心之极,不过听了水墨笑已经回去照顾了,便安了安心。
方才回到流云殿之后,便见女儿等在门口。
他连忙下了轿辇,随后上前,“这般冷的天,你怎么在这里?若是冻着了如何是好?”
“儿臣见父君没有回宫,心里担心,便在这里等着父君。”司予昀的精神还好,而且,心情也是很好。
“有什么好担心的?”蒙斯醉笑道,“你皇兄和大皇三皇他们喝酒了,吵着要睡在一起,父君只好送他们回朝和殿中睡一晚上。”一边说着便一边和女儿往暖阁走去。
进了暖阁,宫侍立即上热茶。
“皇兄今晚上很高兴吧。”司予昀坐在父君的身边笑容满面地问道。
蒙斯醉点头,“大过年的自然是高兴了。”说罢,又见女儿满身酒气,便蹙眉道:“今晚上你喝了很多酒?”
“也没有多少。”司予昀笑道,“母皇让儿臣三人招待众臣,儿臣自然要做的最好,儿臣除了给大臣们敬酒之外,可没有贪杯。”
蒙斯醉敲了敲女儿的额头,“都浑身酒气了,还说没贪杯,你母皇让你们招待众臣,可不是让你们借着敬酒的名头贪酒喝的。”
司予昀也没有分辨,“父君莫要生气,儿臣以后再也不再这样了。”
蒙斯醉见女儿一脸认错的模样,忍俊不禁,“今晚上很开心?”
“嗯。”司予昀重重地点头,“儿臣从来没有这般开心过,今晚上,儿臣认识了好多大臣,还长了见识,都是在上书房中学不到的。”
蒙斯醉愣了愣,随后抚了抚女儿的头,“长见识好,见识长了,才会更加的懂事。”
“父君放心,儿臣往后会更加的懂事也会更加的努力,绝对不会让父君和母皇失望。”司予昀笑道,眉宇之间神采飞扬,“不过,就是有一点不好,母皇没有陪着我们一同守岁,以往每年的除夕,母皇都会和我们一同守岁的,今年……雪父君的事情都已经过了这般久了,母皇还是放不下吗?”
蒙斯醉看着女儿,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司予昀见状,忙道:“父君,儿臣不是故意说这些的,你不要难过。”
“父君没有难过。”蒙斯醉回道。
司予昀看着父君,笑容转为了认真,“儿臣都明白,父君心里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苦的,母皇宠爱雪父君,虽然对父君不错,但是,父君心里看着母皇这般对雪父君,还是难受的对吧?”
“傻孩。”蒙斯醉笑了笑,“你母皇对父君很好。”
司予昀继续道:“可是父君心里还是苦的。”
“昀儿。”蒙斯醉看着女儿,“这世上很多事情往往不能完美,不完美,并不能说就不幸福,父君在你母皇身边,一直很幸福,这般多年来,你雪父君对父君其实也很不错,相比于其他男,父君已经很幸运的。”若是皇贵君执意为难他的话,也未必不能成功,“至于凤后,之前父君和凤后是有一些误会,但是如今已经化解了,往后的日,凤后也不会再为难父君,如今父君该有的都有了,只希望你母皇能够快些缓过来。”
司予昀沉吟会儿,“其实雪父君……”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截然而止。
“嗯?”蒙斯醉见她忽然间不说话,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司予昀笑了笑,神色有些闪躲,“儿臣是想说,其实雪父君对儿臣和皇兄也是挺好的。”
方才,她是想说,其实雪父君没了,对父君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这样,母皇便会更加的疼爱父君。
可是这话却被哽住在了咽喉当中。
这话似乎有些过了。
就像是她诅咒雪父君似的。
毕竟,雪父君在的时候对她和皇兄也是挺好的。
而且,父君这般心善,若是她说出这句话来,父君必定会心里不舒服的。
司予昀在心里庆幸自己方才能够控制的住自己没有将这句话给说出来。
蒙斯醉似乎并没有察觉,微笑道:“那往后你便多多关心你四皇妹,你和你四皇女年纪相差不多,应该比大皇女更加能够说得上话的。”
“儿臣知道。”司予昀点头道,随后便说起了另一件事,“对了父君,皇兄过了年也和大皇兄一样十二岁了,父君可要准备着为他找妻主了?”
蒙斯醉失笑,“你一个小孩怎么便说起这些?可别让你皇兄听到了,否则定然会恼你的。”
“儿臣又没有做什么恶事,皇兄长大了,嫁人这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司予昀笑道,“父君,你觉得皇兄嫁给庄表姐如何?”
蒙斯醉敛去了笑容,“怎么这般说?”
“儿臣觉得庄表姐不错,虽然身差了一些,不过前些日舅父进宫给父君请安的时候也说过了,庄表姐的身好多了,而且,这些日儿臣每日在上书房都能看见庄表姐,虽然聊的不多,但是却见她没有初见面时候那般动不动便倒下的,而武场上的课程,庄表姐也是一一参与了,从未缺过,最重要的是,庄表姐是舅父的嫡女,若是皇兄嫁给了庄表姐,将来不管是舅父还是庄表姐都会对皇兄好的。”司予昀正色道,“会全心全意地对皇兄好的。”
定然不会如同母皇这般,虽然对父君好,但是心里最重要的却是雪父君。
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蒙斯醉看着女儿沉思了会儿,“那日你舅父进宫,可是和你说过了什么?”
今晚的除夕宫宴因为庄铭歆和康王未曾来得及赶回京城过年,因而庄家正夫便没有进宫参加除夕宫宴,连着庄之斯也未曾出席。
庄家正夫和康王正君不一样,康王正君说到底是皇家的人,即便没有妻主的带领,他还是可以进宫参加除夕宫宴,不过庄家正夫只是臣之夫,没有妻主的带领,便不能进宫。
庄之斯身为大皇兄伴读,原本是可以进宫,但是庄家正夫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去参加那等复杂的大场面便女儿以身不适推辞了。
“舅父是跟儿臣说过他很喜欢皇兄。”司予昀也没有隐瞒,“舅父这般或许是有自己得打算,但是父君,若是皇兄嫁给了庄表姐,舅父和庄表姐定然都不会委屈他的,皇兄也会幸福的。”
蒙斯醉心里叹息一声,弟弟始终未曾放弃为女儿迎娶皇为正夫吗?“昀儿,你皇兄可以嫁给任何人,但是却绝对不可能嫁给庄之斯。”
司予昀一愣,“为何?父君不喜欢庄表姐吗?还是觉得她身不好配不上皇兄?”
“身不好是一个原因。”蒙斯醉也没有隐瞒,他也是父亲,父亲为了孩,自然也是有私心的,“虽说你庄表姐的身一日比一日好,但是毕竟还是及不上自幼便康健的人,昀儿,男和女不一样,男嫁人了,便是出身如何的贵重,往后的一切幸福都还是在妻主身上,而一个好妻主,首先的必要条件便是身康健,其次是人品,斯儿本宫也接触不多,人品如何本宫也无法断言,可是这身,父君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佑儿嫁给她的,即便她是你舅父的女儿。”话顿了顿,看着女儿继续道:“更重要的是,你母皇是绝对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即便陛下心里属意的人是昀儿,也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
她做了这般多事情,为的就是破坏庄蒙两家之间几乎根深蒂固的关系,如何还可能会将佑儿嫁给斯儿?
更何况如今……
蒙斯醉其实心里也无法确定司慕涵最终会不会真的违背当日许下的诺言将皇位传给雪暖汐所出的女儿。
这也是他一直未曾跟女儿提及这些事情的原因。
若是他说了,不仅伤害到昀儿,还可能让女儿对四皇女生出嫌隙,甚至可能还会因此而对陛下生出怨怼。
司予昀蹙起了眉头,“父君,母皇为何不同意?可是和母皇将柳方和给儿臣当伴读的原因相同?”
“原因等你长大一些自然便会想明白的。”蒙斯醉没有给出正面的答复,“其实,父君最想的就是让你皇兄嫁给一个他喜欢,且那人又喜欢他的女,男一生当中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如此。”
司予昀蹙着眉沉思会儿,“那便给皇兄找一个这样的女吧,父君放心,儿臣一定会给皇兄找到这样一个女的。”
“那父君便先替你皇兄谢谢你了。”蒙斯醉笑道。
司予昀笑了笑,“儿臣说过一定会保护好父君和皇兄的。”说完,便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父君早些歇息吧,明日一大早还得去太庙祭祖了。”
“好。”蒙斯醉点头。
司予昀行了一礼,便转身回自己的住处。
待司予昀离开之后,候在一旁的忆古微笑地开口:“三殿下即孝顺又爱护兄长,主有福了。”
蒙斯醉看了他一眼,却叹息一声,“希望如此。”
“主似乎有心事?”忆古问道。
蒙斯醉没有回答,而是起身,“时候不早了,回寝宫休息吧。”
“……是。”
……
京城的庄府因为庄铭歆这个主人没有赶回来过年,再加之年前庄家主夫带着黄氏的两个女儿回老宅过年去了,所以除夕守岁之夜显得有些冷清。
虽然冷清,但是庄家正夫的心情却是很好。
眼中钉走了,而女儿的身也一日比之一日好,而且去年过年前,庄家开了宗祠,正式确定了女儿庄家继承人的身份。
庄家正夫这一年多以来在和庄家主夫的战争当中是越战越勇,而且渐渐地压了庄家主夫一头,占据了上风,如今庄府内的侧夫侍夫和庶女庶都在他的掌控当中,便是黄氏所出的那两个庶女,也翻不出风浪来,而作为一家之主的妻主也因为对他心怀愧疚,对他更是敬重。
庄家正夫如今唯一还担心的便是女儿的婚事。
虽然女儿离成年还有几年时间,但是为了将来不出岔,他必须早一步做打算,而三皇司以佑始终还是他的第一目标。
三皇端庄贤淑,身份贵重性又好,若是女儿能够娶到他为正夫,将来不管是家主的位还是入朝为官,都大有益处,他也相信,女儿和三皇这般性的男合的来,将来三皇为女儿管理后宅,而女儿便心无旁骛地在外面经营事业。
庄家正夫如今想想这样的将来,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欢喜。
自然,以他的阅历和心智,不可能想的如同蒙斯醉这般的深。
庄家正夫心里的蓝图是美好得,唯一不美好的却是她的女儿。
庄之斯没有陪着众人一同守岁,倒不是因为身支撑不住,这一年来,各种各样的珍贵药材源源不断地送到她的嘴边,原本孱弱不已的身倒也是养好了几分,再加之她有毅力,便是身再不适也一样坚持着上武学课,而也因为她如今是大皇女的伴读,所以凤后即便再不待见庄铭歆,也是三天两头地派御医给她诊脉开方。
庄之斯相信,待她成年之日,必定可以过上寻常来般的生活,也必定可能给她所在乎的人支撑起一片天空。
而她不陪着父亲守岁的原因,是因为实在不愿意再听父亲的劝告。
她不想取二皇。
她也知道,陛下不会让她娶二皇的。
父亲希望她娶二皇比之要她如愿迎娶大皇更加的艰难。
她当了大皇女一年的伴读,再加之母亲时常耳提面命的,多多少少也是看明白了一些事情,她迎娶大皇最大的障碍是凤后,而不是陛下,而凤后不同意有两个原因,一是父亲所说的当年母亲对凤后所做的那件事,二自然是她身不好。
身不好,她会全力养好,可是凤后对母亲的怨怼,却没有这般轻易可以化解。
虽然艰难,但是庄之斯却也有信心能够做到。
可是父亲的想法却让她很为难。
庄之斯坐在了桌案前,手里拿着一把玉箫,这是她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几乎走遍了京城所有的乐器坊方才买到的。
他说过他想学一种乐器,不用手弹的,因为他怕手疼。
庄之斯想了想,便是萧合适了。
原本是想着今晚送给他当过年之礼的。
只是父亲却不愿她入宫。
庄之斯知晓自己是无法满足父亲让自己迎娶二皇的心愿,所以不愿意在这些小事情上面让他失望,便同意不进宫。
今晚除夕宫宴进不了宫,那便只有等年后上书房恢复上课方才送给他了。
正当庄之斯想着这件事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忽然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庄之斯心头一恼,以为是哪个下人不懂规矩,只是抬头一看,却是她的父亲。
庄家正夫进屋之后见女儿未曾睡,脸便不悦起来,“这般晚了,你怎么还不睡?”然后便发现了女儿手中握着的玉箫,缓步上前,“这是什么?”
庄之斯将玉箫收回了锦盒当中,随后方才道:“没什么,父亲怎么也还未休息?岁应该守完了吧?”
“还在为父亲不让你进宫一事恼父亲?”庄家正夫看着女儿这般不冷不热的,便问道。
庄之斯将锦盒受入了桌下的一个抽屉当中,然后摇头,“父亲多虑了,女儿没有。”
“斯儿。”庄家正夫却似乎不信,“父亲这般做也是为了你好,你母亲不在,若是你进宫出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照顾的了你,父亲又不能进宫。”
“女儿知道父亲是为了女儿好。”庄之斯从未否认过父亲的爱护之心,他们父女相依为命这般多年,还差一点命丧黄泉,这份父女之情比之寻常的父女要深得多。
庄家正夫见女儿的语气软了一些,心里也安了安,微笑道:“既然不是再生气,那便早些休息吧,明日不必去上书房,可以睡晚一些,不必这般早起。”
“嗯。”庄之斯点头。
庄家正夫又说了几句叮嘱的话,随后准备离开。
“父亲。”庄之斯叫住了他。
庄家正夫见女儿神色严肃,“怎么了?”
“儿臣不会娶二皇的。”庄之斯想了想,还是决定和父亲明说,总好过他继续陷在这种不可能是视线的希望当中。
庄家正夫脸色果然一变,“斯儿……”
“父亲。”庄之斯看着父亲,“女儿这般说并不是想忤逆父亲,但是父亲,不管是母亲还是豫贤贵君,都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更重要的是,陛下也绝对不会同意。”
庄家正夫睁大了眼睛,妻主和豫贤贵君不同意,他还可以理解,可是陛下……“斯儿,陛下如何会……”
“父亲,母亲早便跟女儿说过,陛下不愿意看见庄家和蒙家继续亲密交好下去,二皇是豫贤贵君所出,庄家若是迎娶了二皇,其实又拉近了和蒙家的关系?”庄之斯尽可能地说的简单明了。
庄铭歆自从开了宗祠正式确定了女儿继承人的身份后,她便逐步地培养女儿,朝中千丝万缕的关系,敏感之事,都一一教给女儿。
庄之斯虽然无法放下过去的那些怨怼,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些方面,庄铭歆的确比她强,而她也需要她的这种教导以及扶持。
庄家正夫脸色有些发白,隐约见他想起了许多年前,妻主也跟他说过这件事,当年他换了身份嫁入庄家,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父亲不必惊慌。”庄之斯见状便安抚道,“父亲的心思陛下未必知道,不过,这件事,父亲必须到此为止,否则必定后患无穷,父亲,母亲临去西南之前曾交代过女儿,如今绝对不能触怒陛下,否则,满门性命皆忧。”
庄家正夫想起了前些日刑场上那哀嚎声以及久久未曾散去的血腥味,倏然间打了一个寒颤,“斯儿……”他握着女儿的手,“父亲差一点便害了你……”
庄之斯安抚一番,随后道:“父亲,女儿已然有了心上人,除了他之外,女儿不会再娶任何男。”
庄家正夫还未从方才的惊恐当中回过神来,便又听到了这个让他震惊不已的消息,顿时愣住了,良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斯儿……你……”
“父亲,女儿的婚事,女儿自己心中有数,还请父亲安心。”庄之斯正色道,她决定将这件事告诉父亲,便是不希望往后他继续为了这件事东奔西跑的。
庄家正夫看着女儿好半晌,“斯儿……是谁?那家公?”他的话一说完,随即又想起了一件事,“斯儿……你……你不会告诉父亲,你心上的那个人,是大皇?”
去年在南苑,豫贤贵君提醒过了他。
当时,他虽然担心,但是之后,却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女儿没有过多的表态,可是如今……
女儿是大皇女得伴读,而大皇女被养在凤后身边,也便是说,大皇女和大皇感情很好,那女儿也可能接触到大皇的……
庄之斯没有回答,也算是默认了。
“斯儿,你怎么可以……”庄家正夫大惊失色,“方才你也说了,陛下不会同意的,你不可以这样,斯儿,父亲是想让你娶一个皇好稳固你在庄家的地位,可是,父亲不希望你拿性命来唤,斯儿,若是要你去这般冒险,父亲情愿什么也不要,斯儿,不管是大皇还是二皇,我们都不要了,我们要不起,斯儿,你不要做傻事!”
“父亲,你放心,他不一样。”庄之斯开口道。
庄家正夫几乎要疯了,“哪里不一样!?”
“他和蒙家没有关系。”庄之斯说道。
庄家正夫愣了下来。
“父亲。”庄之斯认真地看着庄家正夫,“你是女儿的父亲,所以,女儿不想瞒你,女儿已经下了决心,他会是女儿的夫君,唯一的夫君。”
庄家正夫张大了嘴,但是看着女儿那般决然的神色,却说不出来了。
“父亲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嫡皇的身份,女儿高攀不上。”庄之斯的神色转为了黯然,“不过,我不会放弃……”
……
且说安王和安王正君从宫中回来之后,安王正君便跟安王说了先帝十四皇的事情,也讲了自己的担心。
安王听了之后,叹息一声,“你放心,陛下和凤后都是明理之人,不会因为这样而责备于灵的。”
“也不知道于家究竟上辈造了什么孽,这一辈居然……”安王正君抱怨还未说完便被安王一声沉喝给打断了。
安王厉色喝了一声,“于氏!”安王自从成婚之后,便甚少这般称呼安王正君,如今却重提了这个称呼,可想而知有多么震怒。
安王正君浑身一凛,随即立即跪下,“殿下恕罪。”他到底着了什么魔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先帝十四皇再不好也是皇家的皇是先帝的儿是妻主的皇弟,“殿下……我……”
安王见了他这般,神色也缓和了下来,弯腰将他扶起,“本殿知晓你有口无心,但是外人不知道,若是你这番话被外人听去了,那便是本殿也保不了你!”
安王吓红了眼睛。
“我知道你对这门婚事很不满,可是,十四皇弟再如何不是,他也是先帝的血脉,是我的皇弟,而且这门婚事也是陛下亲自指婚的!”安王不得不继续说下去,“如今先帝一众皇女当中便只有我一人一枝独秀,这自然是极大的荣宠,可是锋芒过盛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如今朝中多的是眼睛盯着我,还有那些御史……如今陛下信我,但是三人成虎。”
“陛下是不是也……”安王正君惊恐地说道。
安王摇头,“陛下应该还是信我的,否则今晚便不会……”她想起了永熙帝所说的那些醉话,便打住了没有往下说,“这一次陛下启用康王,也应该是不想让我这般惹眼,既然陛下有意维护,那应该还是信我的,只是,方才那些话,往后不可再说。”
安王正君用力点头。
安王见了他这般惊魂未定的模样,“今晚你的处理便很好,康王和乐王与十四皇弟是同父所出,她们的正君教训几句倒也没有什么,可是你是于灵的兄长,又是本殿的正君,若是你也指责一份,明面上你是占了理,但是却又更多的不妥之处,凤后做出这般小惩,想来也是因为陛下用意用康王的缘故。”
“殿下……”安王正君有些后怕,当时他并没有想的这般的深,不插手,那是因为实在也是厌弃先帝十四皇。
安王伸手搂着他,“好了,我不是有心吓你,只是,我不希望你被眼前的尊荣蒙蔽了眼睛。”
“对不起……”安王正君抱紧了安王,“我是疏忽了……”这些年他一直担心妻主会在朝堂上出事,却不想自己居然也这般的大意,她说的没错,他是有些被眼前的尊荣给蒙蔽了心智,这些年,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场合当中,除了宫里面的凤后君侍,他几乎是所有人男眼中敬仰焦点,一开始他还记得提醒自己,可是渐渐的,他却也在不知不觉之间迷失了,幸好,并没有犯下大错。
“好了,时候不早了,歇息吧。”安王柔声宽慰了几句,“明日还得进宫了。”
安王正君点头,却将妻主抱得更紧。
次日,大年初一,永熙帝携凤后后宫君侍一众皇女皇以及皇家其他成员前去太庙祭祖。
在祭祖仪式结束之后返回府中,方才一进门,便从管家的手中得到了一封信,一封从营州而来的信,而在信上,安王得到了一个震惊却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消息。
全宸皇贵君可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