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塔兰特在雪狐的带领下穿过法阵回到埃盖尔时,已经是晚上了。
见到萨多正焦急地打听自己的消息,塔兰特设法捏造一个消失的理由。虽然他一手拿着木斧一手拿着细长法杖的样子的确有些奇怪,但萨多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伐木时不小心掉进山涧里摔晕”的理由,塔兰特追逐雪狐的过程帮了他极大的忙,他的确看起来十分狼狈。
至于木棍,这个塞恩斯强迫自己拿回来的东西,自己想法支吾了过去。萨多正兴庆自己平安无事,所以没有太过注意。
塔兰特回到家,关上门后才呼唤起塞恩斯。他实在有许多的问题。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将这个没用的东西带回来是吧?”塞恩斯抢先发问,随后他没等塔兰特回答,就开始解释:“首先,你至少能明白这是曾经世界组成的最初的一部分。”“没错,伍德曾经在他那一长段话中有说过。”塔兰特终于找到机会可以说话了,“但按你的说法,在伍德消失后,这个东西就没多大用了。”“你忽略了一点,”塞恩斯忽然话特别多,往日他只会直接告诉自己答案的,“这个东西被用作供奉,而从那些石头上,可以发现这是典型的古精灵维多利亚风格罗曼式的雕刻”“是的,那是古精灵十一世纪的东西。”塞恩斯十分满意自己的教学成果:“那么你一定读过十世纪最后一年第一次东征结束出现的原因。”“东征结束源自于……”塔兰特反映到了重点,快速念了下去,希望得到老师的证实“……源自于传说中被供奉的诸神的权杖,它被认为是诸神要求赋予东方的兽人和平。就是这个东西?”塔兰特不敢相信。“除此以外,我无法解释伍德口中的祭祀的由来,因为只有当代的萨利安王朝首都施派尔才拥有如此巨大的规模。同时,由于之后的东征全部以失败告终,被认为是诸神的意愿,所以这根权杖才会一直被供奉以祈求和平,最终由于第五位教皇死后无嗣才导致王朝的更替。”“即使是这样,老师你又为什么会将它带走呢?据我所知,你不是一个喜好用盗墓一类方式来获得财富的人,同时你也不像传说中的龙一样喜好财富。”“永远不要真正认为你了解一个人,包括你自己。就像蜗牛与它自己都只能看到自己的外壳一样”塞恩斯话锋一转,“不过,这次让你猜对了,我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喜好财富的人。”
“其实你可以回顾一下诸神的话集。”塞恩斯忽然冒出一句没有由来的话。“你是说那些神棍的众多欺诈手段之一?”塔兰特问。“这也并非绝对,事实上,有些东西的确是正确的。不过我让你思考的,是关于你曾经问过伍德的有关器灵的部分。”塔兰特思考了一会,但没有想到答案。塞恩斯只能直接告诉他:“器灵的产生是有条件的,与诸神的对话中,被证实是拥有储存器灵的条件的物品,无不拥有强大的力量。联想这根所谓的权杖被发现的故事,就会发现……”“……这是一根极其强大的法杖。”塔兰特抢着回答,“它正是由于在古精灵教皇打扫战场时被感应到有极高的魔力与诸神的气息才被当做是神的传令使者。”
“没错,”塞恩斯因为塔兰特的打断有些气恼,“但它的作用并不仅仅是如此。毕竟只有普通的法师才会利用法杖,这只是一种工具。就好像过海,如果拥有船,那自然是好的,但有的实力极高的骑士即使是游泳也能穿过一片海峡,甚至有的时候船只也成为了一种束缚,它更容易触礁。”塔兰特似懂非懂,但他一贯不喜欢继续钻研让自己昏昏欲睡的东西,于是引回原来的话题:“那你为什么又要留下它呢?你不仅不爱财,也不需要将它作为一件有用的工具。”
“我要做个试验。”塞恩斯回复了往日的少言,“也许我能换一个住处,你的身体住三个人太挤了。”
随后的几个月十分平静,除了阿山脉时常出现由于塞恩斯忽然从塔兰特身上冒出来造成群鸟受惊从树上飞起的情况让一些老者与迷信的人十分担心外,一切照常。
夏季的狂热的风赶走了春日晨雾的弥漫,埃盖尔的夏天到了。由于盛产葡萄酒,小城从五月开始每月都有各种有关酒的节日。虽然艾德时常说这些都只是借口,不过是为了促销著名的葡萄酒“公牛之血”,但塔兰特最喜爱的就是这些节日,他喜好热闹的毛病接近十二年从未改变。五月赞美诸神的保佑的弗雷酒窖节如同一个多米诺骨牌的开端,让等候已久的酒鬼们期待它的到来。
塞恩斯的实验已经快成功了,前些日子他将一头小鹿的灵魂放进了神谕权杖——塔兰特极力要求为木棍取一个好听一些的名字——之中。如今只需要足够的时间,塞恩斯就有把握成功完成这个过程。而全城狂欢的节日,无疑是最好的机会。塔兰特只要与福伦达——那位帮他存放斧头的好朋友——约好,萨多就不会发现塔兰特的消失。塔兰特隐藏自己的能力的源于老师的要求,不知道这是老师过去的习惯还是别的原因,但老师从不答应自己在同龄人面前露两手。而重大的节日中必定会有小孩子们的表演,因此塔兰特这种时候从来不会出现在人群中。
塔兰特再一次走向布莱克大叔的铁匠铺旁的小巷准备打扮成为他的佣兵身份上山,但他发现几匹骑士的马与一辆马车已经停在那里。酒窖节总是会吸引一批贵族的到来,早些到达的贵族们无事可做,打猎是最好的选择。而在阿山脉这样危险的地方,只有拥有骑士的贵族才会尝试上山打猎,因此,小城最为出名的布莱克的铁匠铺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塔兰特只有等待他们的离去,他的佣兵的斗篷被放在小巷的末端。
但当他假装寻找一户人家时,铁匠铺的大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被骑士护卫的,是一位与他差不多的少年。
但这位贵族少爷,手中拿着的,是塔兰特正需要的,属于“烈火魔术师”的长袍。
少年明显向他走来,站在离他三步半的位置。身旁护卫的骑士集体停住了脚步,一共只有一个声音。少年笑嘻嘻地举着长袍,问他:“尊敬的魔法师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塔兰特惊异于少年发现他的身份。脑中塞恩斯回答:“这并难猜到,在这样的全城的节日里,小孩被批准能够尝一小杯酒,所以他们都会涌向酒窖。这里离酒窖不近,因此一个少年出现在这里不太合理。而你又太急于掩饰,脸上的神情变化太快,所以注意到你也不难。至于你的身份,作为小镇上唯一一个法师,又具有这样的对魔法的操控能力,来到这里的贵族必定都会知晓。”塔兰特并非一个愚笨的人,他装作不知道,但对面的少年又一次开口:“人在惊讶时身体会不经意后倾,虽然只有二三度,但足以辨认出来,你不必掩饰。那位法师唯一一次没有当天提交任务时,正好是你摔进山涧的时候,加之每日你会上山伐木获得柴火与额外的工钱,因此这个身份并不难知道。”
“能够查看你在佣兵工会的任务记录,想来他的身份挺高,打探当天的消息是一个麻烦又需要技巧的事,因此可见这是一个十分耐心的人。这个人可能是中等贵族中的佼佼者,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一定天赋的人,但最近的贵族中没有一个同时符合与佣兵工会交好又会来这里的人,所以排除。另外,他可能就是佣兵工会的人,这个有些神秘的家族有我们不知道的人也非不可能。至于高等贵族,除非是某个王子,否则不会对你产生兴趣的。”艾德开口了,“我猜是一个王子。在‘战斗参考’中,重复这些骑士的动作,与曾经来到这里的检查团中的护卫骑士同屏对比,相似度为百分之七十六点九四,而上次检查团的贵族代表阿瑞斯特是一个纯正的贵族,因此他们模仿皇家近卫训练自己的骑士相对于模仿佣兵工会守护骑士来训练的可能性更大。”
塔兰特于是开口:“王子大驾光临,为何不去广场,反而来找我,有何贵干?”对面少年发现自己的身份被叫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开口:“不错,有很快的反应速度。不过我给你上一课,在政治当中,有的秘密即使知道了也不能公然揭示,即使你有必胜的把握。”少年话音刚落,身旁一位骑士迈出一步,露出冲天的气焰,似乎要将太阳都烧尽。但塔兰特别在腰间的神谕权杖帮他抵挡住了骑士的气势,一层绿光闪过,仿佛要将一切的怒焰平息。
“不错,”少年有些惊诧,但略加观察他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因,“似乎你有一个很好的老师,能赠予你这样的礼物。你的老师是隐居的大魔导师马吉克吗?”随即他摇了摇头,“不对,马吉克虽然是当世魔法研究最深入的人,但他却不擅长魔法的使用,显然与你不符。你的老师应该是在每天你上山的时候教授你。但布莱克在这里,不被他感应到的法师应该只有几个,那又是谁?难道是精于技巧的阿蒂费塞法师?但似乎他又不会出现在这里。”他抬起了头,望向塔兰特,企图从他那里得到答案。虽然他极为聪明,但他却也不可能发现隐藏在塔兰特大脑里的艾德和塞恩斯的存在。对面酒窖节的庆典已经开始了,少年听到人群的欢呼声,将长袍甩给塔兰特,说道:“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这样的秘密,耽误了我不少时间。那些大些的贵族也要来了,我可不想让他们看到我在这里。”“你需要我做什么?”塔兰特接过长袍。“我需要你记住我,我叫洛伦佐,洛伦佐?美第奇。”洛伦佐说着,飞快登上马车,身边的护卫的骑士也登上了马,一行人飞速离开了这里。“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记住我。”洛伦佐即使离开时也不忘重申一遍。
“奇怪的人。”塔兰特走进小巷换好衣服,他无法向老师求助,因为老师也不精通政治,他只能加快上山的速度,这场偶遇已经耽误了他不少时间。
少年不知道这一切发生的因果,命运的剧本总是让人难以猜测,也许一个小角落里发生的故事将震动整个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