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一听,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压住心里的火,还是不死心的劝导:“孩子呀,勤是摇钱树,俭是聚宝盆,要想过得好,勤俭是个宝。罢罢,这也是老爹最后叨叨两句,听不听由你们吧。”
看着懒得不能再懒的儿子儿媳,就剩几口气的老夫妻,还是放心不下的把这对懒虫叫到床前,有气无力地嘱咐再三‘孩子呀,老爹老妈没几天活头了,往后的日子就靠你俩自己过了,要想日子过得富,鸡叫三遍离床铺,男当勤耕作,女当勤织布......,咳咳咳。’老头咳了几声,话还没说完,就咽气走人了,没过几日,老婆婆也跟着去了。
家里就剩下这对不孝不勤的宝贝,爹妈去世,俩人耳根也清净了,早把父母生前嘱咐的话丢到脑后,只要有一口吃的,就懒得动手。
又是花开花落,秋去冬来,这对败家玩意儿,把老爹老妈留下的那点家产,哪经折腾,早就囤里无粮,橱柜无衣。地里不耕作,颗粒不收,家里不织布,衣不遮体,没法子,两人一手拄着半截棍,一手端着半片碗,讨饭度日。
进了腊月,天寒地冻,滴水成冰,俗话说“腊七腊八,冻死‘叫花’”。把小两口冻得不敢出门,躲在家里,大眼瞪小眼,摇摇头,悔不当初啊,那个悔呀。
饿的四只眼睛满屋寻找,发现炕缝、地缝还有些米豆子,就用手一粒粒的抠出来放进锅里,把炕上铺的草塞进灶膛,就这样熬了一锅粥。锅里有米、豆、高粱、菜叶,杂七杂八,凡能充饥的都放锅里,煮熟一人一碗,悲悲切切,凄凄惨惨的吃起来,俩人恨呐,恨自己都是懒惹的祸。
这时,屋外大雪飘飞,一阵风雪刮过,年久失修的破房子,‘呼啦’一声,房倒屋塌,小两口被压死,等乡邻们挖出一看,俩人身边还有半碗杂豆粥,一对鸳鸯终于懒到家了。
从此以后,每到腊月初八这一天,乡亲们家家熬杂粥让孩子吃,再讲这杂米粥的故事,告诉孩子,人不能懒要勤俭持家。这事儿是越传越远,代代相传,一直传到现在,因这粥是腊月初八才吃,所以把这粥就叫成了‘腊八粥’。
李金华说到这里,一拍大腿:“哈哈老何大嫂,你做的这粥,可是从那对叫花子学来的?”
“呸呸,看我这臭嘴,这话是怎么说的,老何大嫂我不是那意思,真的不是那意思。”这时的李金花自知说话不得当,恨恨的拍打着自己的嘴,露出一脸的尴尬,赶紧想圆过来,就怕伤了颜轩的心。
听李金花这么一说,羞得颜轩一阵脸红,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妹子说的是故事,你对俺这么好,我怎么能瞎心思呢?你不要往心里去,谁叫咱们是好姊妹,你说是吧妹子?”
李金花还是过意不去:“哎呀,我的好嫂子,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我的气,天地良心,我一点笑话你的意思都没有。说句实话,如果刚才要是有个生人听我这么一说,我就是再怎么分辨,人家也不会搭理我,谢谢你老何大嫂。”
“好、好啦,什么天地良心,良心地天的,说正经的,我怎么这几天没见秦英啊?她这个闲不着的人,东一头西一头的,不应该连着好几天都见不着啊?哎,你知道秦英跑哪去了吗?”颜轩跟秦英是好姐妹,几天不见,心里就不踏实,这不就找到了金花打听消息,来了却自己心中的牵挂。
李金花听颜轩这么一问,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解的说道:“老何嫂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探我口风,她......。”
何颜轩向李金花打听秦英,反叫金花问了几句,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仅心中忐忑,急忙追问道:“金花妹子,你就不要跟我打哑谜了,秦英到底怎么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快说呀,你要急死我呀?”
金花叹了一口气,替秦英打抱不平的说:“老何大嫂,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那秦英为了家里大人孩子能够吃饱肚子,一个人离开大连城,跑到乡下水师营。这姊妹每天跟着日出下菜地,日落回家里,过着孤独无趣的生活,挣下的粮菜,每周背到大连,贴补家里,她所受的苦,谁能理解她?可就是她那嘴里常念叨的家里那木头男人,自从秦英来到了水师营这几个月,这家伙一次都没来看过她,你说他还是个男人吗?就这咱也不计较他,可这老小子趁秦英不在家,不知怎么跟他单位的一个老家河南的乡下女人勾搭上了。
最近秦英回去,看到她丈夫对她不冷不热的身子都不挨,起初秦英也没往心里去,只是问了几句,开玩笑的说他是不是找到相好的了。老何嫂子,你知这挨千刀的男人怎么说,你听了能气死。这木头男人手指着秦英,阴阳怪气还底气十足的说道‘你说对了,我告诉你秦英,我早就不想跟你过了,你看看你,每次回来都是一身的土腥味,这一大家子撂给我,你可消停了,自由自在的,我要你这样的女人有毛用?反正你也瞧不起我,就像你嘴头常骂我,说我就不是个男人,既然这样,你对这个家也不上心,咱俩离婚算了。眼不见心不烦,你过你的自在日子,我受我的穷,一拍两散,你赶紧收拾收拾滚蛋,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你听听嫂子,这是人说的话吗?我听说后,恨不得跑去抽他两个大嘴巴子,可气死我了。”
李金花一口气说到这里,气的浑身直打哆嗦,喘了一会儿,稍平稳些接着又气哼哼说:“你说这秦英吧,平时说起话来,那小嘴儿嘎嘎的,真碰到事儿倒蔫吧了。跟她那臭男人吵了一顿,自己一人跑回水师营,躲在屋里,蒙头就知道哭,不是我昨天听人说她回来了,跑去看了一眼,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呢。这眼看离大年就剩几天了,她这不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吗?老何大嫂,咱姊妹几个的交情都不错,虽说不是亲姐妹,可不能叫这混账王八蛋的臭男人欺负她,你说嫂子,咱俩怎么替秦英出这口气,不能就这么白白的叫他欺负去了。”
秦英这事儿真把李金花气坏了,气得她胸脯一起一伏喘着粗气。
这时的颜轩才醒悟过来,怪不得最近她回大连,在大院里碰到秦英的丈夫,老远儿躲着她走,也不打招呼,原来是这大家都把他叫做木头人的家伙是在找小啊,还真是面缸出耗子,海蜇背鮱子,蔫吧唧的办狠事啊。
别看颜轩没有文化不识几个字,毕竟是从大家庭出来的人,一二十口子吃住在一起,哪能天天家里都是喜歌的没有磕磕碰碰?这些事她领教得多了。
像秦英这事,两姓好姊妹,要想帮忙,还真得动动脑子,又要叫他俩和好,又不能把事搞砸了。想了半天,颜轩也想不出个好法子,李金花在旁边一个劲的催她拿主意。
这可难坏了她,逼得颜轩只好说:“金花妹子,这事不是个急营生,等我去见一面秦英,摸摸实情,看看她有什么说法,咱俩才知道从哪下手,弄急了恐怕好心办成坏事,落个灰头土脸的两头埋怨,你说是吧。”
李金花听颜轩不急不慢娓娓说来,气儿顺了,也不那么暴躁急着挥拳往哪打了。
她抬眼看了下颜轩,打心眼里佩服这老娘们不简单,心里还真有谱,不像我风风火火的眼里揉不得沙子,点火就着。
李金花信服的点点头:“那好吧,这事儿就全凭嫂子,我听你的,需要我干啥你就说,我不怕唱白脸,红脸你来唱,只要是秦英满意不受委屈,我豁上了,我就不信整不了这木头臭老爷们,叫他知道知道咱水师营的老娘们,也不是好惹的。”金花慷慨激昂,说着说着气又上来了。
颜轩笑着看了她一眼:“你呀你呀,......。”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听李金花说起秦英的事,颜轩也是一肚子的火,在家里一刻也坐不住,撇下两个孩子,叮嘱了几句拔腿就往秦英住的屋子跑。
进门看到秦英蒙头捂在被窝里,也不知几天没开火,家里冷冰冰的,颜轩一阵心酸,她轻轻掀开被头,露出秦英挂满泪痕蜡黄的脸。
秦英一看好姐妹来了,一肚子的委屈再也无法憋住,爬起靠在颜轩肩膀,‘哇’的一声痛哭起来,怨屈的两肩耸动着不能自持。
颜轩看秦英的满脸憔悴,不忍的跟着掉泪,她轻抚着秦英的后背,一时不知怎么开口,陪着哭了一会儿,把炕边的毛巾扯过来,替秦英擦了擦眼泪,又把自己的泪抹掉。
然后细声细语的说:“秦英妹子,你的事我听李金花都说了,你也不要太伤心,两口打嘴仗,都是床头打仗床尾和,没有多大的事。正好我明天回大连看孩子,再找找你家老邓,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嗨,这大过年的,应该大人孩子在一起,欢欢乐乐的包饺子、放鞭炮,团团圆圆的过个喜庆年。怎么把你气的一个人跑回了水师营,不像话,这老邓也太不像话了,这个面子咱要找回来,你就等着,我要是不把你家老邓带来亲自接你,我这个‘老何大嫂’你就白叫了。”
颜轩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安慰道;“妹子听嫂子的话,先不要生气,气坏身子谁能疼惜咱,还不是要靠自己吗?你躺着,嫂子给你做点饭吃,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这不吃饭那行?再好好烧烧炕,寒冬腊月的家里不动烟火,那不是要把人活活的冻死吗?嗨,出门在外,全靠自己贵金自己,你可不要犯彪做傻事,行了,一切听我的,你只管把身子养好,准备回家过个团圆年吧。”
颜轩已经听金花把秦英的事说了个大概,她就没有再去挑开秦英心中的痛,只是按照自己的法子劝说也好,鼓励也罢,就是不提他两口子的那点事。
她想到大连见了老邓再说,免得自己不了解情况,到头来夹在中间,两头不好做人,要是办得不好把人家本来是小事给做大,一拍两散,那可真的帮了倒忙,自己就成了天大的罪人。
天刚放亮,颜轩就收拾了些东西,安顿好孩子,赶上早班火车去了大连。
进了大院上了楼,玲子看到颜轩回来了,老远的喊了一声‘妈妈’,就钻到颜英的怀里,再没亲近颜轩。颜轩这个做妈妈的也怨不得孩子,谁叫自己没能力都把孩子留在身边呢,嗨,心里不好受,可也由不得自己呀。
颜英看颜轩又背粮食和菜来了,满脸不高兴的埋怨道:“我说妹子,跟你都说多少次了,家里的吃粮够了,就多个玲子,俺两口少吃一口省出点就够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