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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入宫的时间那么早,可又是聊天又是拜见,还与各宫的夫人贵人们见面,中午就随便坐在正殿里吃了些点心垫垫肚子,这还是不怕□□的明月香,若是其他人就只能空着肚子等到晚上赴宴。

眼瞅着太阳西落,田王后之前已经回了寝宫,正殿里留下的也都是原来那些夫人太太,见着贵人们都不在了,有些气一松便歪在椅子上,只有那些老夫人们还依旧正襟危坐,但是脸上的疲倦却遮都遮不住。

明月香也累的要命,论谁花了一天的时间和人寒暄聊天,又坐着不能乱走也会浑身僵硬恨不得找张床榻躺下不动的。

“好歹天黑了。”明月香听着旁边那几位太太低声感叹道,不禁深有同感。

这时候,外头的老太监又跑进来一位,吊着嗓子宣旨,虽然刺得人耳朵疼,可是在座大部分人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毕竟只要晚上这场宫宴结束,她们就可以安全出宫,再不用留在宫里受罪了。

众人陆陆续续站起身,按照品级一*开始往外走,明月香跟着那群武将的女眷又拉着苗氏走在后头,她不想与人挤在一处,更不想与那些文官的家眷走在一处。

“没想到这么辛苦。”苗氏站在明月香身边,小声的说道,其实她更想说这还不如乡下种田舒服。

“没法子,年年都是如此。”旁边刚刚相熟的一位武将太太说道,武将在朝中地位不高,所以这些太太们大多出身也一般,私下说话也不那么弯弯绕。

苗氏这想说明年不来了,只可惜到底胆怯只能叹了口气与明月香她们一同往大殿去。

到底是过年了,明月香一路上看过去,到处张灯结彩,花园中人来人往或是宫女太监或是官员女眷,虽然不至于大声喧哗可也不似明月香想象的那样安静到几乎令人窒息。

借着灯光,明月香看向祖宣王留下的旧屋,隐约恍惚这条朴素的街道已经从宫里移到了宫外,身边这些家眷与宫女太监们也变成了寻常百姓,有些人匆匆往家赶为了这一年中最重要的团圆日,有些人则是全家一同出游,赶着看街口即将放出绚烂的烟花。

突然,明月香转过头往后望,一种寂寞的滋味涌上心头。

“秦夫人,咱们要不要去解个手?”旁边不知道谁问道。

明月香回过神,所有的幻觉都恢复到了现实。

摸了摸肚子,果然不能就这么去赴宴。

苗氏显然也憋得受不了了,她拉了拉明月香道:“咱们还是先去一趟,也省得待会没机会了。”

明月香点头,众人这才结伴找了个宫女前头带路。

一路上都很顺利,直到明月香带着蔡嬷嬷从净房里出来,她发现并没有人在外面等她,甚至连苗氏都不在了。她微微皱皱眉,回忆了一下来时的路。

“秦夫人您怎么还在这儿啊?”旁边又带着几个人过来上净房的宫女惊讶的看着她。

明月香见这人就是刚刚送她的宫女,稍稍松了口气道:“我一出来她们都走了。”

“哎呀,刚刚有个小丫头过来说是夫人带着嬷嬷先走了,让她们去大殿寻您呢。”那宫女疑惑的说道。

明月香心一沉,面上却装作无所谓道:“那没关系,等会儿寻个宫女带我回去也行。”

那宫女看了下四周道:“要不,还是奴婢送夫人回去吧。”

明月香本想拒绝,可那宫女到是客气又是职责所在,便也只好跟着她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明月香还特意留了心眼,刚刚她稍稍记了下路,这若是路不对她就赶紧带着蔡嬷嬷往回跑,毕竟净房那边人还是不少的。然而回去的路还就是原本来的路,明月香沉住气一点儿看不出戒备。

就在绕过花园时,明明视线里没有什么可以遮挡的建筑,却见一人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一把从后头捂住蔡嬷嬷的嘴巴,明月香吓了一跳,转身就去扯那人的胳膊,只那人力气很大,不但扯住蔡嬷嬷还想要对明月香动手。

明月香被他逼得后退,怒起直接从头上摘下发簪,准备狠狠给这人一个教训。

谁知还没等她出手,就听得不远处传来几声古怪的咳嗽声,那咳嗽声断断续续到像受了风寒。

明月香一见那人停顿,立刻凶悍的上去给了他一巴掌,接着就将那发簪用力刺中那人手背,那人一声闷哼似是痛极,忙急急松开了手,蔡嬷嬷趁机反手一推他自己借力退了出来,拉着明月香就往前跑。

两人跑了好长一段,等到终于看到人影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多谢夫人相救,多谢……”蔡嬷嬷知道没了危险,腿一软就要跪下,却被明月香一把拉住了。

“嬷嬷这是做什么,那样的情况下,我不救你我自己也逃不过,那人显然是有备而来,若不是被人搅合了咱们要逃出来还需要费一番工夫呢。”明月香扶着蔡嬷嬷混到人群里,压低声音道:“咱们这会子可一点儿情况都不能露,别让人瞧出来了。”

蔡嬷嬷也是个精明人,且胆色不俗,她这会子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又像没事儿人一般站在了明月香的身后。

这事儿必定是早有预谋,明月香看着眼前的大殿暗想,首先对方应该是迫切的想要干掉自己但又害怕被人发现,否则不会用那个宫女在往来两次走的都是同样的路线,只是她还是吃了不熟悉环境的亏,否则她不会不清楚她们第一次通往净房的路就已经不对了。那时候因为同来的人数不少,路上说说笑笑也不觉着空荡,但实际上那条路应该是条小路而非正经的大路,她从一开始就被误导了,否则她在回去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容易的跟着那个宫女,因为她自己都以为那条路是对的。

“阿蛟媳妇,你……你跑哪里去了?”苗氏从后头追了上来,满头大汗,可见她是真的急了不然也不会叫她阿蛟媳妇。

明月香知道秦蛟在入宫前拜托了苗氏,所以也不想苗氏担心便道:“我出来的时候人家说大家都走了,我就跟着旁人一路回来了。”

“哎哟,我们还听说你先走了呢,这路岔的。”苗氏见明月香除了发髻稍稍有些碎发落下,其余并无不妥,便放下了心道:“这宫里还是别乱走的好。”

明月香笑着应了,跟在苗氏身边一同进了大殿。

此时王后还有各位贵人都没来,明月香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慢慢坐了下来,她暗地里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却并非发现什么异常。

到底是谁想要暗害自己呢?

等着天完全黑透,陆陆续续大殿上也来了不少宣王的夫人与贵人,就连那位据说生下宣王幼子的郑贵人以及那位刚刚升做夫人的乔夫人也都来了,明月香看着郑贵人,想象着那位差点纳了明青宛的郑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摸样。

“王后驾到!礼!”

全宣地尊贵的女人自然姗姗来迟,众人见着田王后进来连忙行礼。

“咱们就当做普通家宴,不必客气,前头他们男人喝酒逗闷子,咱们也不能就这么拘着,大家啊好歹也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好好喝两盅。”田王后冲着离着她最近的几位世家夫人们说道。

大家自然不会推脱,尤其是田家的夫人与太太在开宴之前便开始敬酒了。

明月香只是陪吃陪喝,说过了几句吉祥话之后,便开始动筷子,蔡嬷嬷在一旁伺候着,比往日越发尽心。

一道菜接着一道菜,后宫不得干政,女人们也说不了什么太高深的话题,但话题里却依旧牵扯着前朝,有些是想利用联姻来试探,有些是说些看起来无关的话来提示,更有些是希望被王后看中,或是将女儿送入宫或是送到公子府上,哪怕宣王成年的儿子只有公子瑞一人,可宗室还有不少已经成年的公子。

明月香刚刚成婚,又用魏依贞的事情打了不少人家的脸,刚刚在正殿里那些文官就不愿意搭理她,如今在王后面前卖好当然不会有人注意她。

宫里的菜肴在世家女们眼里当然算不得什么,甚至好些人都只是象征性的吃一些,她们更多是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多多交际,以换取她们想要的机会,但是武将的女眷们就不同,她们丈夫的地位已经基本上确定了她们不可能与文官太过亲密,更何况她们出身不高,武将也没有多少俸禄,毕竟像秦蛟这样财大气粗的实在凤毛麟角,所以她们更珍惜面前的菜肴,哪怕有些端上来都已经有些凉了。

这兴许会成为世家女们私下嘲笑武官女眷没见过世面的话作料,但是明月香并没有觉着这样不好,有些武将的女眷曾经随军边疆,甚至一年都吃不上一次肉,或许世家女们觉着这样的晚宴已经不算是人吃的了,可在那些随军女眷的面前已经算是难得的美味了。

人贵在知足,明月香也不是每样都能吃的完,但是她也不会嗤笑旁人,毕竟她没这个资格。

“你看看她们……噗……当真都是乡下来的。”

“哎哟,一会儿不得舔盘子啊?”

“真丢人,瞧瞧……”

明月香放下勺子抬起头,几位正在说着旁人的文官之妻被她看的正着,脸色泛白,尴尬的避了过去。

这就是宣地如今的境况,敌袭时让武官们出去送死,太平时文官们作威作福。所以当初明老爷是宁可将女儿送给一小小文官做妾,也没想过将女儿送给武将。

“若是将她们送到边关去,怕是不到半个月就得饿死。”一个满脸沧桑带着英气的女眷说道,明月香认识她,她丈夫也是卫大将军麾下的一名将军,夫妻二人曾经一起镇守过靠近宁地最近的一个县城,抵抗住了宁地六次围剿,这其中艰辛绝不是那些个每日穿金戴银,勾心斗角的世家女能够想象的。

“何苦与她们一般见识。”明月香喝了杯酒悠然道,不过井底之蛙,一辈子都消耗在后宅之中。

“哎,我到想着能带回去,我家崽子已经十天没吃肉了。”另外一个女人惋惜的说道,她的盘子最干净。

只要不打仗,军费就别想了,那么点子俸禄若是还不会经营,那还真不如一般县里的地主老财过的强。

“这个却是带不回去了,可若是你们来我府上,尽管给你们带。管够!”明月香放下酒杯,玩笑似的说道。

武将的女眷们哈哈一笑,就连苗氏都跟着起哄,到将刚刚那些不愉快全都消散了。

等着上过了一道凉拌菜,在这样的冬天里还是吃着有些寒的,好在下一道就上了一碗鸽子汤,这盅鸽子汤热腾腾的,一瞧便是熬了一段时间的,鸽子汤雪白浓稠,散发着阵阵香气,这回别说武将的女眷了,就是文官的女眷也都不再说话陆续拿起了勺子。

明月香也对这鸽子汤有了好感,起码喝了之后还能暖和些,她用银勺在其中搅了搅,发现银勺没有变色,才小心的吹了吹喝了一口。

舌尖下一刻便传来微微刺激的感觉。明月香下意识就松开了勺子,勺子落在案几上稍稍发出了些许声音,对面的女眷们甩过来一个鄙夷的眼神。

明月香侧过头,看着旁边的人都喝得很专注,每份鸽子汤都是由一只白瓷碗盅盛着的,看起来每一只碗盅几乎没有差别,可实际上,碗盅的顶部那个带着镂空圆孔的盅盖上会因为每个孔的略微不同而有所区分,只是不认真看很容易被忽略。

明月香重新拿起那只银勺看了看,并没有异样,也就是说这碗汤当中的□□是一种连银都无法辨识的毒。

眼珠转了转,明月香露出了一抹阴森森的笑意。随后她大口喝着那碗鸽子汤,温热的鸽子汤带着□□有种奇怪的融合感,令她全身发热,驱走了冬日的寒冷。

大殿的角落里,一个小太监偷偷看着明月香,就见明月香居然在大殿上将整整一盅鸽子汤全部喝完了,就连里头的鸽子肉都吃得一块不剩,然而,直到最后,他都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情景。

“怎么没倒呢?”那小太监满脸是汗,他已经在大殿里停留太久了。

明月香不但没倒,反而面色红润,之后与人说笑也是精神抖擞,别说体虚痛苦了,就是一点异样都没有。

最后那小太监实在忍不住了,跑到后头就找了之前端菜的小宫女,那宫女一口咬定鸽子汤绝对没有送错,可两人直到宫宴结束明月香都安安全全离开了大殿,都没见着她哪里不适。

“如果你没送错,那她就是个妖怪!”小太监气得骂道,转身就往西膳房去。

西膳房那头早已有个中年人在那里焦急的等待,一见小太监来,眼睛一亮道:“成了?”

“没!”小太监低下头,有些害怕说道。

“哪里出了错?”中年人面色一下就冷了。

“哪里……哪里都没错。”小太监回想了几遍都没觉着出问题。

“那为什么没成?”中年人压低声音恨声道。

“她……她吃下去没死!还……还好好的离开大殿了!”小太监腿一软腿在地上道:“指不定潘爷爷说的没错,那女人就是狐狸精变得!”

被人说成是狐狸精的明月香一身轻松的从宫里出来,此时门口已经有不少的马车散去,武将的女眷每每都会被人遗忘在后头,明月香与众位夫人太太约好了下次在将军府里摆酒的日子,又与徐太太还有徐凝眉告别,转头一看,就见一道修长的身影靠在马车上,就那么安静的靠着,连动都没动。

明月香想起今日在宫里遭遇到的事情,心头一阵委屈,这若不是有人相助她体质还不怕毒,秦蛟恐怕就见不着她了。

于是,秦蛟不惜偷偷溜走顶着大风也要在门口等待的妻子,到了他的跟前却连眼眶都湿了。

“谁欺负你了?”秦蛟一见,顿时发怒道。

明月香见他这般,鼻子一抽道:“谁欺负我,你都帮我报仇么?”

秦蛟毫不犹豫的点头道。

“那若是那些世家女呢?”明月香心气不顺道。

“打!”

“要是那些夫人呢?”明月香又问道。

“打他们家的男人。”秦蛟觉着那些夫人年纪应该满大了,再说妻子不是当然是丈夫来还。

“若是宫里那些坏人呢?”明月香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没事,可秦蛟只说了几句,她就觉着委屈的不行,抱住秦蛟的脖子就开始哭泣。

“灭了!”秦蛟二话不说直接道。

这还真不是哄明月香开心,明月香从手札里可是看到自家男人强悍的战斗力,指不定她说想做王后,秦蛟明儿个就会开始考虑造反的计划。

“宫里出了事儿。”蔡嬷嬷不敢在宫门口多说,只能压低声音道。

既然蔡嬷嬷都说出事儿,那肯定不是小事儿,秦蛟直接当众一把将妻子抱了起来进了马车,蔡嬷嬷又上了后头那一辆,两辆马车慢慢从宫门口朝着将军府的方向靠近。

“别怕,什么事儿?”秦蛟用帕子给明月香擦着眼泪,心疼的连亲了几口。

明月香抽抽搭搭的将今儿个宫里发生的两件大事儿说了一遍,完了还嘟着嘴巴道:“我讨厌那些世家女,不过徐家人除外,其余那些都好讨厌,老是嫌弃我们武将的女眷,就她们那个德行,除了会在人背后说坏话,排除异己外,还能干啥,还瞧不起我们,她们的男人整日闹腾朝廷百姓,也不知道出去保家卫国,她们有什么资格嫌弃我们,就该把她们的男人送到战场上,看她们还能说出那么讨厌的话!”

“好。”秦蛟抱着明月香,无比认真的点头道。

明月香就是这么骂着痛快痛快嘴,可她看秦蛟的这个样子,居然是真的在考虑这个事情的可实施性。

“我……我就说说看,你别当真啊。”明月香拉着秦蛟,强笑道。

“放心好了。”秦蛟摸着明月香的头发,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谁敢动他的心尖,他就动谁的脑袋!

明月香在秦蛟怀里腻歪了好一会儿,不知不觉居然在颠簸中慢慢进入了梦乡。至于她什么时候回得家,什么时候换的衣服,什么时候被放在床上,她只是些许有些印象,然而等她彻底清醒,居然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

“将军呢?”明月香起身梳洗完也没见平日里黏糊着厉害的秦蛟。

“将军一早就入宫去了。”暖语昨儿个没进宫,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

明月香坐在食案旁,自言自语道:“不会,真的是去找谁算账了吧。”

三日后。

小黑屋里,一个佝偻的身影窝在地上,旁边还绑着一个中年人以及一个小太监。

此时大门一开,一个小宫女被推了进来,那小宫女满嘴是血,哭嚎得被扔在了地面上。

中年人和那个小太监一同哆嗦了起来。

“大胆!你居然敢抓我?我可是少府的人,你们这样就不怕少府来寻你们麻烦么?”中年人听见有人进来,立刻高声大喊道。

秦蛟一步步走了进来,也不理会那个中年人,反而走到地上躺着的那个佝偻的身影旁,用脚戳了戳他道:“是你要毒死我夫人?”

地上那个原本一动不动的人,突然大笑了起来道:“她死了么?她死了么?哈哈哈哈,她死了吧,她怎么可能没死!若不是你们夫妇,我儿怎么会死,潘家怎么可能绝后!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咳咳咳……你难过么?将军,难过不难过?这就是失去至亲的感受,哈哈哈哈……这是你的报应。”

秦蛟皱皱眉头,打断他道:“我夫人很好,并无不妥。”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小声就跟被什么掐断了脖子一般,突然停住,然后那人不停的咳嗽,接着断断续续的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她肯定死了,她肯定死了!”

秦蛟见状厌恶的转过身,连一眼都没施舍,便走出了小黑屋,身后的中年人还在痛骂,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少府早就已经将他抛弃。

后宫,田王后听到这个消息后,坐在榻上许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将妝彤送到老太妃那里去伺候吧。”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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