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可不能看着女儿就这么被人欺负。”明珍卉委屈的坐在母亲身边,用帕子捂住眼低声哭泣道。
曹氏越听脸越冷,最后更是将茶盅重重的放在身边的茶几上。
明珍卉吓得一缩,哭声也弱了。
“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你与那明月香是一个身份?”曹氏颇有些失望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道:“娘一直说你是嫡女嫡女,你将来是要嫁给人家做正头娘子的,可是明月香呢,你瞧瞧你爹养她的方式?明艳动人性子娇蛮,哪家男儿不喜这般做派?可又有哪家的媳妇会是这个调调?”
“可……可是……”明珍卉摸着还有些肿的脸颊,妒火中烧,她自小听母亲的话不与这些庶女一般见识,可她瞧着明月香被父亲百般宠爱,又见自己喜欢的男子私下与明月香浓情蜜意,那种感觉又怎么可以用一句身份就能压得住的?所以她才会兴致勃勃的跑去回廊上等着从思过堂里放出来的明月香,她就是想看看那个被父亲惩罚被喜欢的男人抛弃的明月香到如今还有什么可傲气的!!然而她却不曾想那个死丫头到了这种时候都不低头!!
“没有可是!珍儿,当初你说你喜欢董家的少爷,娘也随你了,你爹也应了。可你居然不顾身份一大早跑去刺激明月香,你的气度呢,你的教养呢?你不会是想告诉为娘,娘这么多年教导你的心血都白费了吧!”曹氏绷着脸,大声呵斥道,额头上一道道青筋爆起显得她极为不悦。
“没有没有!我只是……我只是……”只是想看看那个活得恣意的女子落到什么下场,只是想要验证母亲这么多年来教育她那些尊卑嫡庶根本没有错,她再不必羡慕明月香的容貌和行事,因为端庄贤贞才是正妻最好的品性,董子扬最终还是她的,不是么?
“罢了罢了,你还小……”曹氏见女儿无措的样子,也心疼了,不由探身给她擦着泪道:“说实话,她能来这么一出,我到觉着放心了。”
“娘!”明珍卉不满道。
“能在明面上的,总好过藏在背地里的,那种人前谦卑人后捅刀的人才是最可怕。”曹氏将女儿哭湿的碎发拨到一旁,语重心长道:“你以为娘真的能容忍她对你不敬?可是这是明府,你也清楚你那些庶妹对于你爹的重要性,为人妻,为人女,我们娘俩都不可坏了你爹的好事,这是明家的大事,更何况明府将来也是你亲弟弟的。”
“那就这么算了?”明珍卉不甘心道,从小到大母亲总是让自己不和明月香计较,如今她都被扇了巴掌莫非还要忍?
“傻孩子,她都跪了一夜思过堂,你又与董家少爷订了亲,在你爹心里谁受了委屈?再说这事儿本就是你自己找的,若是你再不依不饶,你爹如何看你?不如忍上一时,将来看她有个什么结果。”不过都是个做玩物的命,可曹氏这话到不好明说了。
明珍卉扭着身子,心里总是绕不过这个弯。
曹氏刚想再劝,却听外头嬷嬷回道:“云裳院送了个丫头过来,说是九姑娘说了,那是个背主的,让太太处置了。”
曹氏看了眼脸色难看的明珍卉道:“瞧吧,那就是个什么都放在表面的,昨儿个她身边的丫头背着她给咱们通风报信,今儿个她就送来想看我什么反应。”
“可是我都答应了,放她回去不再追究了。”明珍卉觉着自己又被扇了一巴掌。
“不过是个脑子拎不清的丫头,你还当真了。”说完,曹氏就说道:“喂了药,明儿个提脚卖了吧。”
“嗤,那还是她乳母唯一的女儿,她乳母才死几年,就连情分都不念了!”总而言之,明珍卉才不管其他,她就是看明月香不顺眼。
粟红确实是明月香乳母的女儿,明月香的母亲身份很低,据说是国都有名青楼的舞姬,当时明老爷正是意气风发的青年时期,最不缺的就是钱,再说那名舞姬长得绝艳无双,就连宣王都曾看过她的表演,私下里还和心腹赞叹过其“国色天香,天下少有”,所以不论是因为明老爷真心喜欢那个舞姬,还是因为宣王也曾经对其有意,明月香的母亲最终还是进了明府成为了明府的小妾,之后更是为明老爷生下一女。
只可惜红颜薄命,大概是因为明月香的生母生得太美,所以寿数不长,就在明月香三岁的时候,她便因为一场风寒香消玉殒了,那个乳母也正是明月香刚出生时其生母亲自买回来的,可谓伴着明月香长大,直到明月香十一岁的时候才死的。
因着明月香的生母生前被宣王赞叹国色天香,明老爷自然便将那香字用在了同样自小就眉眼精致的明月香身上,他就盼着有朝一日可以用明月香换来明家一个锦绣前程。所以明月香和她的乳母也算是在明府待遇独特了。
姑且不说乳母待明月香如何,可明月香是真的对乳母一家很好,不但一直照顾乳母一家的生活,还在乳母守寡之后将她的女儿粟红弄进府里给自己做了二等丫头,甚至平日里全然相信粟红,到将袖双与暖语放在一边。
“重新将我的私库好好理理,弄个单子出来。如果少了什么就派人去粟红的家里找,还有她家那套院子也给我卖了换成银票。”明月香回忆了前身与粟红相处的方式,总觉着自己肯定亏了好些,不仅肉疼的厉害。
“这……我听说那院子里还住着粟红父亲家的亲戚。”袖双谨慎道。
暖语也劝道:“姑娘这事儿做的也太冲动了,粟红毕竟是张嬷嬷的女儿,如果忍得一时,再找个别的理由弄出去也好过现在……就怕有人说嘴。”
“理由?要什么理由,背主不算?”明月香性子一向强硬,她虽然勾心斗角的事儿上辈子没少做,可眼前不论是前身的性格还是明老爷给她创造的条件,她都不觉着自己应该为了个奴婢费那么多心思,好就用着,不好就卖出去。
“就怕有人说姑娘不念旧情。”袖双担忧的也不无道理,好些世家大族就连乳母都要供奉着,就生怕人家说他刻薄,这粟红可是明月香乳母唯一的孩子。
“那她怎么不与我念旧情?”明月香想想后又道:“私库肯定有少的,就对外头说她手脚不干净,我忍不了了!”
“那万一粟红的叔叔上门来,那院子的事儿要不要缓缓?”袖双又问道。
“好笑呢,那院子是给我张嬷嬷一家住的,他们朱家凭什么住着,再说了张嬷嬷一家都没人了,这屋子我凭什么不能卖,我管着我乳母,我还要管着他们一家子?做梦去吧!”明月香站起身就连翻白眼的动作都瞧着有风情。
见劝不住,袖双与暖语便赶紧出去办事了,其实粟红被卖了对她们两个来说当真是好事,原来她们两个都像是摆设,如今姑娘很明显是要把院子里的担子交给她们了。
明月香倚着窗框往外瞧,嘴角轻挑,她不怕用她爹给她的人,因为她与明老爷并没有利益冲突,只要她在明府的一天,她就要紧紧抱住老爹的大粗腿,也许前身不记得了,可她很清楚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明老爷给的。至于将来出门子的事儿,她也不会仍由明老爷将她卖了,就算是卖,她自己也要挑个好金主,卖个好价码。
至于董子扬,明月香记忆里那还真是个对她极好的男人,虽然家族的包袱太重,不可能与她私奔,但也不至于约好了不去,所以明月香猜测,粟红手里的那封信要么是给太太拿走了,要么就是给父亲扣下了。不过这样也好,明月香并不想为前身买单,再说董子扬就要成为她的妹夫了,日后还是两不相见的好。
算了算,她今年十四,她爹要卖她起码还有两年,明月香现在着实累了,也就暂时将所有的烦心事儿扔到一旁。
只是她想歇着,旁人可不饶她,就在她刚想躺下的时候,外头就有个姑娘幸灾乐祸的喊道:“九妹这是怎么了?别是气伤了身吧。”
明月香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可是外头那姑娘丝毫不想放过她似的,还在门口喊道:“哟,别是气晕了吧,赶紧找大夫啊!”
明月香又翻了个身,眉头皱了起来。
“哎,我说九妹也真是的,她难道不知道爹最恨就是私奔么?当年四姐的事儿她还不吸取教训?这会子可跌惨了,也不知道爹爹还会怎么惩处呢?”明明好像是关心,可旁人怎么听都不对味儿。
明月香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冲着门口就道:“让明安灵给我闭嘴,把她给我叉出去,如果你们办不到,就等着和粟红一起被卖吧!”
刚说完,门口的明安灵还没进门就被拽了出去,只留下一声惊呼。
“都是些被人拿来当枪使的货色,愚不可及!”说完,明月香就翻身躺了下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