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殿门再次打开,只见曲明一脸恭敬,伸手做出邀请姿势,道:“王妃,请!”
云兮上前一步,曲明只是眸光深邃的望了她的背影一眼,随后才慢慢跟上。
她进了暖玉殿。
可是这个结果并没有让她轻松一些,她只觉得双腿行走异常困难,每向前走一步,心,便跟着下沉一分。
胸腔处的氧气一寸寸减少,脑门处的怒火却是一触及燃,见到她,他会不会觉得吃惊?
走到宁烨的卧房外时,曲明倏然拧开了墙上的机关,云兮微愣,只听得一声轻响,随后,一扇石门,从卧房门的另一旁打开。
云兮暗自惊讶,原来,不仅秋瓷阁有秘道,就连暖玉殿也有机关暗室?
曲明带着她走进秘室,暗门之后,却是别有洞天,夜明珠将暗室内笼罩得犹如白昼,走廊尽头燃烧着鲛人油灯,转了个弯,竟是一扇偌大的屏风,屏风后,暗影浮动,忙碌不已。
云兮嘴唇微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暗室内竟不比外面的房间热了不少,幽幽的光芒下,云兮长吸一口气,下一秒,几乎作呕!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腐烂气息,浓烈而又刺鼻,却又夹杂着三分血腥味!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见曲明低声在屏风后禀报了几句,黑菊的小脑袋顿时探了出来,见到云兮,顿时蹦过来,嘴角扬起一抹僵硬的笑容,云兮没有忽略她眼底的那抹浓重忧愁。
曲明从屏风后现身,低头道:“王妃,有事就在这说吧!”
云兮瞅了眼这碍事的屏风,隐约不悦,“我要见他本人!”
曲明剑眉紧锁,一脸为难,“可王爷他——”
话音未落,一道低醇男声便从屏风后溢出,夹杂着三分嘶哑,细听之下,竟是掺了些嘲讽,“王妃就这么着急吗?侍寝时间也不是现在吧!”
闻言,云兮脸颊微烫,染上一层薄怒,“你!无耻!”
“王妃娘娘!”黑菊低声道,一时竟难以相信,王妃竟然骂了王爷?王妃竟然敢骂王爷?
“是吗?那王妃倒说说,本王哪里无耻了?”拓跋宁烨也不恼怒,浅笑一声,可当云兮侧耳去听时,却感觉到他的声音莫名沉重,竟多了一丝低沉无力……
云兮脑子一热,联想到近几日的遭遇,不由一口恶气堵住胸口,破口大骂:“拓跋宁烨,你就是一个卑鄙无耻,出耳反尔的小人!你说过会保沈家,可为什么又要派人去抄家!”
拓跋宁烨还未出声,一旁的曲墨却是惊讶出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家怎么会被……”
看曲墨着急的模样,不像是做假,可此时的云兮,一门心思在问候拓跋宁烨的八辈子祖宗,并未觉察到其他人的异样。
“王妃……您太无礼了!您怎么可以直呼王爷的名讳……”白雪一听到云兮直呼王爷的名讳,顿时紧张的上前一步,轻轻拉扯着云兮的衣角。
“我无礼?我不仅无礼,我现在就是在发疯,我不过是叫他的名姓,这也不行吗?我就要叫他拓跋宁烨!”
此时云兮也是豁出去了,横竖都是一死,死也要死得痛快!
“拓跋宁烨,你敢说,那伙山贼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官兵临时起意搜山,真的与你无关吗?你不过想让我沈云兮在全天下人面前,名誉扫地,身败名裂罢了!倘若你恨我之前不是完璧之身,大可将我净身出户,又或是直接将我打入死牢,有必要耍这种小手段吗?也太不光明磊落了吧!怎么见到我平安无事,非但没有被山贼侵犯,更没有被官兵抓走,是不是惊讶极了、失望透了?”
曲明眉头紧锁,站在一旁,脸颊满是忧愁之色,低声呵斥:“王妃……别说了……这些事……跟王爷没有任何关系!”
黑菊微愣,凝视着云兮,“王妃……你说,之前你在宣城被山贼抓走了?”
云兮呼吸一时不畅,轻咳出声,一张小脸被憋得通红,那一暖意,恨不得把脑海中的话,全部说出来,她也明白,山贼的事,可能只是巧合,与宁烨无关,可那一刻,她就想狠狠刺激宁烨一番!
幽幽烛光,屏风静影沉碧,屏风后,死一般的寂静,刹那间,云兮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那一声努力隐忍的粗喘声,一抹不屑从云兮眼底泛过。
好,很好,这就是她要的效果!气死他!
“曲墨,不好,又要开始了!”常红一声惊呼,只见曲墨顿时责备的看了眼云兮,随后紧张的闪身,消失在屏风后,只留下忙碌的影子。
黑菊眼底也过一抹自责,叹息出声,“王妃……唉!”
站在原地,狠狠跺了跺脚,不再多说什么,扭头就走。
被众人忽视的云兮,倏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抛弃了的宠物,一下子失去了所有人的注视目光,方才那一腔怒火,伴随着耳边阵阵压抑低吼声响起,也消失殆尽,那密密麻麻的吼声,如绵绵的软针,扎得她的心硬生生的疼。
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胸口处泛过一抹痛楚,她连忙拉住黑菊的手臂,“黑菊,他……怎么了?”
黑菊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吴青正好从屏风后走出来,恶狠狠瞪了云兮一眼,下一刻,竟是扬手要扇云兮的耳光!
黑菊见状立刻呵斥出声:“吴青,别越了主仆的本分!”
“我?”吴青眼底泛过一抹恶毒,忧怨,“你还敢问王爷怎么了?王爷好不容易敖过刚才的毒发,你还真是他的好王妃,一进来竟气得王爷气极攻心,血脉逆流!刚才王爷差点就——”
“闭嘴!”吴青话音未落,一道低沉男声便轻声呵斥,随后,宁烨那压抑不住的低吼痛呼声顿时溢出嘴角,压抑而折磨人心。
云兮呆愣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
血脉逆流……
她的心狠狠颤抖着,霎时,整个心都被恐惧占领,心跳顿时乱了节拍,拉住黑菊的手臂不自觉的加重的回首,那紧捏的指节,泛过可疑的青白。
黑菊和吴青听到宁烨的命令后,皆是恭敬后退一步,随后,急急忙忙的便闪到屏风之后,只剩下云兮还站在原地,仿佛脚下生了根般。
不过几步的距离,可云兮却觉得仿佛阴阳相隔。
明明隔得那么近,她却走得好艰难。
每一步,她的心都在承受着无端的蚀骨折磨,那满满的压抑怒吼声,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嚎叫声,竟如野兽低呜,无助,绝望。
每挪开一步,云兮的心就仿佛被活生生的剜掉了一块,那每一声野兽般的嚎叫竟如夹指酷刑般声声牵动着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