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耀甩了濮杰一眼,“你就不能想点儿好的!”
老黄却忍不住笑起来,“要真是那样,老周你带回去放我逸墨斋,只要卖出去,肯定亏不了,到时候利市咱俩二一添作五。”
“拉倒吧,我入行这些年,最痛恨假货。要真是那样,我砸了听响儿!”老周话说这么说,可也没着急,这玩意儿,他本来就是赌。
给出三千六的价儿,图的是个六六大顺。
“先想想怎么拿出来吧!真让老周说着了,除了砸开,要想不破坏纸就把东西拿出来,我这脑子还真没辙。”余耀又道。
“要不砸了算了!”老周猛吸一口烟。
“别。”老黄劝道,“要不然就先沉一沉,咱们先逛,今天彻底完事儿了,再详细琢磨。”
“对,让子弹飞一会儿嘛!没准儿走着走着,就有奇思妙招出来了。”濮杰站起来,“走吧,你们三个,各有一件东西入手了,就我两手空空。”
“你才是捷足先登,昨天就自己偷着弄了件洪宪瓷啊。”余耀这是突然想起要不要这时候去卢记瓷行看看,顺带揶揄了一句。
“靠,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天都大亮了,要不要去看看那个卢记瓷行开门没有?”余耀看了看老黄。
老黄说,“我昨晚给他电话,他说不赶鬼市的热闹,让我晚点儿去。我琢磨着,他怎么也得九点以后开门啊!现在还差着时候呢。”
“那就先逛逛。”老周又把花觚包了起来,这是准备先不“掏包”了。
四人刚准备走,却见钟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过来,“余老弟,忙着呢?”
“还不就是个逛。”余耀一看钟毓走到眼前了,顺带相互给介绍了一下。
寒暄之后,钟毓笑着说,“借一步说话?”
其他三人也没凑热闹,只说先逛逛,便前头走了。濮杰还怕余耀不方便,顺手居然把他装着香炉的袋子给拎走了。余耀当着钟毓的面儿也不好再要回来,好在濮杰这身手,拿着应该也不会出事儿。
钟毓这才开口道,“也不知道他们和你熟到什么程度,冒昧了。”
“没事儿。你这借一步说话,一点儿毛病没有。要是不熟,就应该这样。要是很熟,根本无所谓。”余耀应道,“怎么着老兄,和孟繁星谈完了?”
“早谈完了,我直接点了。因为就算是雍正民窑仿的,我也想要,就是要再谈谈价格罢了。可他不信,那就一拍两散了。”
“嗐,何必告诉他实情,白让他长见识了。”
钟毓点点头,却又话锋一转,“余老弟,你说你来瓷都一趟,就你这眼力,收货什么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有没有别的难事儿?让我也尽尽地主之谊。再就是今天晚上我安排下,给你和几个朋友接风洗尘如何?”
余耀想了想,“钟哥,吃饭不吃饭的,我得问问他们。不过,我想跟你打听个人。”
“你说。”
“这晨光路古玩市场里,有个卢记瓷行你知道吧?”
“知道,老板叫卢宝山。”钟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不能够啊!”
余耀一听就明白了,看来这卢记瓷行在老客眼中,有点儿臭名昭著的意思啊。钟毓说的“不能够”,意思就是:卢记瓷行虽然爱蒙人,但凭你的眼力不能够被蒙啊。
“不是我。”余耀递给钟毓一支烟,“这卢宝山多大年纪?”
钟毓接了点上,“五十多了,精得很,窜行起家的,你想想吧。”
窜行是行话,本来是说古玩行里的人相互窜货。同时还有个意思,单独指一类人,东家货西家卖,专门在行里跑缝儿。
这可不容易,眼力不消说,还得够机灵,心眼子多,会打时间差。同时呢,不会忽悠不行,得能拿住人的心理,舌灿莲花,见风使舵。
“卧槽!”余耀忍不住爆了一句,“怪不得栽他手里!”
“是那大个子吧?”钟毓笑了笑,“我看他性子稍微急点儿。这卢宝山,开了店之后,有时候是有真东西的。蒙人也是看人下菜碟。”
余耀含糊的“嗯”了一声,“看来这人不好对付啊!”
“亏了多少钱吧?”
“是一件带着居仁堂制的粉彩橄榄瓶,新仿,一万拿的。”
“倒是不算多。不过,老弟你要是想找补回来,我就帮帮你。”
“这不好吧?钟哥你是市场的老客,哪有帮着我一个外地人欺行的道理?”
钟毓扔了烟头,踩灭,“其实吧,卖做旧的东西,你也清楚,不算坏规矩。古玩行,靠的就是眼力,眼力是一把刀,宰人防身都靠它。不过,这个卢宝山,据我所知,干过一件挺缺德的事儿。”
“噢?”
“你要不急,我就花个十分钟八分钟的给你说说,再合计一下怎么帮你朋友找补回来。”
“行,我听钟哥说说。”
“这事儿有个十年往上了吧,当时卢记瓷行开了没多久。卢记瓷行隔壁有家店,叫集藏阁,店主姓张,行里都叫他大张。”
大张的老家是瓷都郊县的,一开始是到瓷都的古玩店学徒,后来有点儿基础了,他的父母又帮他凑了点钱,开了这么个店。
有一次,大张机缘巧合收了件好东西。
康熙青花盘口尊。
盘口,就是口儿像个小盘子,比较宽。这种器型束颈、溜肩,圈足外撇,一般是折棱鼓肚。整体大气,端庄。
大张收的这只盘口尊一尺多高,除了点缀的纹饰,主体是一幅山水,多有斧劈画法,青花的分水效果突出。
满片儿的青花,衬着如玉的釉质,那叫一个漂亮!
赶巧,大张刚把这只盘口尊摆在店里,卢宝山没事儿溜达进来了。
大张向来与人为善,招呼着卢宝山,还给泡上了一壶茶。卢宝山没几眼就盯上了这只盘口尊,“上新货了啊大张?”
“是啊,卢老板,您给掌掌眼?”
“盘口尊,康熙民窑?”
“民窑哪有这成色啊,底下是康熙官窑款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