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灭下去，音乐停住，我被抱起来。下意识挣扎，但动作却在呼吸加强的一瞬停了下来，香根草的淡香钻进鼻子。
是冷西亦，抱着我的是冷西亦！我立即就反应过来，生怕我醒了他便将我放下，我唯有放任自己沉睡。
他将我的脑袋按他脖颈间，每一步都走得很稳。虽然有点儿颠簸，但我还是感到很稳，很有安全感。
其实他也是很在乎我的吧？竟然比户曜还早找到我，就像那次一样，也是他先找到我的。什么“随意拿去”“没多喜欢”会不会只是负气说话？其中有什么误会？
为他找着各种开脱的理由，直到想不到为止。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点也不洒脱，我舍不得他，即便我再掩饰，但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舍不得他，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温热的液体从眼底渗出，微微濡湿了睫毛。
终究是累了，我陷入了沉睡，后来是被一阵争吵声吵醒的。而我已经不在冷西亦的怀中，躺在副驾驶座上，身上还盖着一件散发着淡淡橘子香的外套。
冷西亦和户曜站在不远处，橘黄色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人背光，一人却在阴影中，我揉清晰眼睛还是没能看清楚他们脸上的情绪。
“既然你喜欢她，那么麻烦你看紧一点！你知道她智商低容易被人骗！”冷西亦的声音压得很低，然而怒火却是掩盖不住的。
但户曜却只是冷笑一声：“亦，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你才是欺骗她最深的人！”他长长地吐了口气，颓落地垂下头，“你不喜欢她可以不和她交往，但为什么和她交往，又找人对付她？”
冷西亦找人对付我？我惊讶得愣住。
冷西亦也愣住了，但他明显是因被人看穿而惊讶。
“你从来都不屑任何计谋，但为什么现在你变成这样？我觉得你一直在酝酿着一个阴谋。”户曜失望至极。
不过转瞬，冷西亦已经从惊讶中回神。他懒洋洋地双手插兜，侧了侧身体，光华落在他脸上，映亮了他狂妄桀骜的笑容。
我的心跳慌乱起来，有一种错觉，恶魔撕破了天使的面具，露出了真身。
“你这样的想法会不会太天真了点，曜，人会变的。看到你那么用心撮合，我只好领领情。我说过我没有多喜欢她……那个蠢女人，只是觉得有趣，随便玩玩而已。”
他侧目时，与我四目相对。然而，他丝毫没有半点被当事人撞破的尴尬，只是顿了顿，又将后面的话说完。
顿时，整颗心都仿佛被人撕开了。我眼底弥漫起冲天大雾，眼前的一切都已经看不清，只剩下模糊的光线，模糊的人影。
“你是不是疯了！”户曜拔高声音大吼。
“真的吗？”脑子忍着心脏汨汨流血的疼痛，气若游丝的几个字从我嘴里发出。
户曜此刻才发现我的存在，他僵硬地转过头，眼睛睁得极大，惊慌无措地望着我。
“你想知道什么是不是真的？”他满不在乎的眼神如一把锋利的冰刃笔直插入我心脏，尖锐的疼痛伴随结霜的寒意侵蚀着我的心。
冷西亦拉长声音，充满戏谑地说：“我纯粹玩玩是不是真？和你在一起只是觉得好玩是不是真？我现在玩腻了是不是真？”
“亦，够了！”在我奔溃前，户曜大声喝令。
冷西亦无所谓地耸耸肩，补充上最后一句，杀伤力最大的一句：“将上面那些话中的‘不是’去掉，那就是答案了。”
我不甘心，我不相信他从来没喜欢过我，哪怕一点点。不然为什么他会救我出树林，为什么在雨幕下吻我又抱我回去宿舍，为什么曾经他又对我那么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矜持什么的，好像被搁置到一边了，我用力吸吸鼻子，齉着鼻子问：“你喜欢过我吗？”
“没有。”
“一点也没有吗？”
“没有。”
“你骗人！”我陡然提高声音，声带因承受不住嘶叫的压力，使得声音严重跑掉，力竭声嘶。
“你骗人，骗人，骗人！你喜欢我的，为什么要骗我说不喜欢我！”心脏痛得麻木，我疯了一样嘶叫跑到冷西亦面前，一手揪住他的衬衫，一手环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吻住了他。
我很用力地吻着他，可他却一动不动，不回应我，也不将我推开。
他是不反感我的，对吧；其实他嘴上这样说，但他还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对吧？我更加卖力地吻着他，辗转痴缠。眼泪顺着脸庞滑进嘴巴，咸咸的，涩涩的。
好久好久后，冷西亦终于有了动作。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脑袋轻轻一歪，躲开我的吻，将我推开。
“吻够了没？”淡然无情绪起伏的声音，仿佛他只是一个看客，一个局外人。他淡淡扫了我一眼，眼底是多一眼都不想看的嫌弃：“你想证明什么？你现在只能证明，你送上来，我都不想吻你。”
我仿佛中了毁天灭地的一击，整个人木在原地，麻木的心又开始抽搐地疼痛着，眼睛似乎装下了汪洋，粼粼波光在泛动。
我不要矜持，不要自尊，以为他能回心转意。我整颗心，脱下了一切外衣，赤果果地放在他面前，求他接受，他却用力地将插在心上的刀刃按下去，彻底贯穿我整颗心。
我双脚不稳，几乎栽倒在地上，是户曜上前拥住了我。
“亦，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户曜很生气，很大声地朝冷西亦吼叫着，但冷西亦却自顾自地离开。后面他还愤怒地说了很多，可我已经完全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冷西亦将我丢了。
忽然想起拍摄那天，户曜说冷笑话要哄我笑，而冷西亦在我耳边低语“白眠鸯，我爱你”，接着户曜就问我，冷西亦到底说了什么笑话让我那么开心。只不过是笑话。他的“我爱你”只不过是笑话。
呵，真好笑，眼泪都掉下来了。
吧嗒，吧嗒，吧嗒。
眼泪都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