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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
路西法手上由空气捏成的刀刃,和一把有红色十字架的白色长剑撞在了一起。
米迦勒手持圣剑挡在耶和华面前,拦下路西法的攻击,波澜不惊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他说:“对神不敬,乃大罪也,路西,不要冲动。”
“不敬?”路西法露出讥诮之意,“我连逆天都敢,还怕什么大罪?我已经身在地狱,看堂堂上帝还能再把我罚到哪里去!?”
耶和华眼里嘴里都是苦,“我并无此意……”
路西法冷酷地看着他。
夹在他们中间的米迦勒踌躇片刻,还是道:“路西,当年的事情就该在当年结束,你也该从往事里走出来了。”
“走?”路西法手里的刀刃消失,他后退一步,黑色的风衣还在灵力引起的大风之中鼓涨摇摆,他的目光越过米迦勒,落在他背后表情晦涩不明的耶和华身上,“我的心都碎在他身上,米尔,你告诉我,我怎么走?”
没想到他会这么赤裸裸地把心意摊平出来,这个举动无疑和示弱差不多,路西法的脸色平静,绝望和悲哀却如夜幕星光般突兀明显。
这位创世神离开的背影过于决绝,让他所有的理智和冷静都在崩塌的岌岌可危的边缘。
看着路西法刚硬的面孔下隐约破碎的悲伤,米迦勒微微怔住,手里的圣剑也不由自主垂了下来。
耶和华闭上眼,不忍细看路西法此时的表情。
林映空都忍不住露出不悦的眼神。
耶和华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把人撩拨得心神不定,简直就是个渣男!
封容给了林映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即便上前一步去按住了路西法的肩膀。
感觉到了来自老朋友的支持,路西法绷紧的神经微微一松,任凭封容把他挡在了身后。
此时米迦勒也已经退到了耶和华的身后,刚才是事急从权,不然他也不敢冒犯自己的神明。
于是,封容便直接和耶和华对上了。
耶和华面对封容前所未有的冷冰冰的眼神,只能苦笑。
封容冷淡地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怎么处理,就算阁下是创世之神,也该问过另一个当事人的想法吧。”
部长大人的语气实在不客气,米迦勒轻微蹙眉,正想开口,就被耶和华抬手制止了。
耶和华主动低头道:“抱歉,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这么说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了路西法身上,但是路西法只是疲倦地闭了闭眼,像是刻意避开了耶和华的视线。
耶和华心里一空,不过面上并没有什么异样,他看似十分平静地道:“只是正如米尔所言,当年的事情的确已经结束了,过多追究也没有意义……”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可惜剩下的话都被路西法近乎吃人的目光给瞪回去了。
封容用力把怒极了想再度冲过去的路西法抱住,扔给林映空看顾着。
路西法被刺激得理智都快消失了,只用蛮力就想挣脱,林映空手忙脚乱地用影子将他固定起来,免得他真的干出什么弑神的举动。
耶和华有一瞬间是想让林映空别这么勒着路西法,因为他会不顺服的,但是话刚涌上喉咙,就被他咽了下去。
封容却没有放过这个细节,直接问道:“阁下想说什么?”
耶和华迟疑着,依旧沉默。
封容见耶和华这般作态,冰冷的眼神竟是奇异地缓和了,他摇头道:“如果您是想让路西法彻底恨您,从此不再挂念您……我只能说,阁下您的办法实在是太拙劣糟糕了。”
别说是在场其他人,就是耶和华本人都因为这番话而愣住了。
路西法惊疑不定地看着封容,就连表情平板的米迦勒也皱起了眉,似乎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倒是林映空对封容颇为了解,一听之下就听出了几分端倪。
耶和华很快就回过神来,状似听不懂封容的话,“暗部长你想多了。”
封容叹了一口气,“您真的觉得……路西法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吗?”
耶和华的表情微微僵硬,“我……”
封容摇头,“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他就不会对您动手了。”
耶和华的目光落在那个碎掉的禁魔手环上,唇角抿平成一片。
路西法收到了封容过于镇定的情绪的影响,慢慢收起外露的怒气,他的眼里也渐渐沾染上几分痛苦和茫然,“您……”
“——是不是快死了?”
度假别墅的一楼游戏室里。
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也不打麻将玩游戏了,偷偷摸摸地聚在丁有蓝的电脑屏幕面前。
“怎么样了?”费蓉着急地问道,“还没恢复信号吗?”
丁有蓝苦着脸道:“路西法陛下刚才爆发的魔力太强了,我怀疑蜜蜂摄像机被撞出问题来了。”
“那怎么办?”乘小呆抓抓脑袋,“我们现在也不能跑过去把摄像机捡回来修吧?”
狄冰巧只好扭头去问祝孟天和宜令:“你们的传声阵搞得怎么样了?”
祝孟天也是苦哈哈的,“不行啊,太粗糙了,除非部长过来帮忙,不然一启动就会被头顶那几个大佬发现了!”
费蓉眨眨眼睛,“实在不行,就直接让宜令去‘看’好了。”
这个“看”自然指的就是宜令的读心术了。
宜令闻言就无奈地苦笑,“我的实力达不到能‘看’透他们的地步啊,部长和林助手的想法也只有在很强烈的时候才能被我捕捉到。”
寒露也帮腔道:“别为难宜令了,不如我去楼上偷听?”
总办外勤组众人集体摇头啊摇头——得了,他们一群大的在八卦,就别让最小的寒露去冒险了。
“话说,你们不觉得那位阁下真的太渣了吗?”费蓉忧郁地道,“我觉得路西法陛下好可怜哦,一片痴心错付什么的……”
丁有蓝心有戚戚然地点头,“他一个人等那么多年,已经够难受的了,那位阁下未免也太绝情了。”
乘小呆犹豫着道:“也许那位阁下他有苦衷呢?”
“能有什么苦衷?”费蓉扁嘴道,“如果他真的关心路西法陛下,为什么还要让他那么伤心?”
“大概是……”祝孟天冷不丁地道,“不让他现在伤心的话,以后就会更伤心吧。”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祝孟天身上。
“咦?”
“什么意思?”
“说说看?”
祝孟天看向一旁沉默寡言的鄂静白。
鄂静白本来并不参与他们的八卦,只是坐在那里跟颜米互发信息,见组员们全都看过来了,他便言简意赅道:“那位阁下很虚弱,神君说过,第一代神都几乎死绝了,如果只剩下那位阁下能活得长长久久,这就不符合常理了。”
众人听得大吃一惊。
费蓉瞪圆了眼睛,“静白哥你……你是说……”
鄂静白点点头,表示自己并没有信口开河。
其他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
原本八卦的气氛一下子就被凝重所代替了。
好半晌,乘小呆才磕磕巴巴地道:“那位阁下……快要死了吗?”
祝孟天耸了耸肩,避而不答反而表示默认,“所以说,当断不断,苦的反而是那位痴情的魔王陛下。”
“那他之前是故意的……”年纪最小的寒露反而很快就领会过来了,“故意装作踌躇不定,犹豫不决,还用各种办法激怒魔王陛下……”
宜令放下了手头上改良传声阵的工具,“依照之前堕天之战后两个人数千万年不见面的架势……恐怕那位阁下把他一气走,就能再瞒上个几千万年了吧。”
而到了那个时候,路西法还能继续像是现在这样惦念着耶和华吗?
即使还是如此,那么他是否就会不再那么痛苦地面对耶和华的离去?
时间如此残酷,是不是真的就能抚平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让他只剩遗憾和叹息,再无绝望追随的心情?
总办外勤组的成员们互相对视,然而谁都不能给出答案。
“可是……”丁有蓝弱弱地道,“那位阁下这么做,会不会太残忍了?”
众人下意识地看着他。
丁有蓝低声道:“如果我爱的人要死了,但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一定会很难受——难受得想要死掉了。”
与此同时,别墅的天台上。
路西法带着迷茫和难以置信的询问落地之后,寂静维持了好长的一段时间。
周围的山林里,连虫鸣和鸟叫都不再出现,好像畏惧于他们几人散发出来的气势。
天上不知何时飘来了一层薄薄的云,将那些耀眼的星光都遮挡了大半,天地之间带着几分冷寂的晦暗。
米迦勒面无表情,唯有手中握紧圣剑的力道显现出他的几分紧张。
他不是在防备着路西法的偷袭,只是在用这种方式来缓解此时过于绷紧的气氛带来的压抑。
米迦勒的视线越过背对着他的耶和华,落在路西法那张俊美不似真人的脸上,依稀之间,米迦勒似乎看到了当年堕天之战前路西法藏在角落里和他说话的情形,那时候的路西法也是这般神态,伤心而无助。
米迦勒心想,该避不开的,最终还是会来。
耶和华的眼睑微微垂落,有意无意躲开了路西法的眼神。
路西法却是死死地盯着他,声音都像是刀子刮过了地面,他说:“您要彻底离开了吗?”
耶和华的手抖了一下,没人发现,他也没说话。
“您告诉我……”路西法近乎崩溃地道:“您是不是……彻底不要我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太多的无力,像是个被抛在街头的孩子。
耶和华听着听着,霎时间心如刀割,痛得他喉咙发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