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战初赛的赛区比较靠近校区边沿,此时已经近十一点了,封容几人往这边走的时候除了出来找人的苦行者社员、校方人员和灵执法部巡逻组之外就没看到有闲杂人等了,戚烽绪说他已经和虚汝他们来过这边一趟了,但是连季也的影子都见不到。
在进入作为赛区的大型体育馆之前封容接到了丁有蓝的电话,丁有蓝道季也手机的最后一次有信号是定位在体育馆附近,那时候他应该刚准备离开,再往后就跟踪不到了,他正在和乘小呆一起去监控室看看有没有线索。封容挂了电话之后并没有把这件事第一时间告诉戚烽绪,季也失踪的时间比戚烽绪所知道的还要提前两个钟,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而戚烽绪因为九天宇的话而惨白的脸色一直没有缓过来,现下就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三桑学院的体育馆平时都是常年开放的,但在夏末大比期间踏被划分为赛区,夜行性生灵的比赛又没安排在这边,所以体育馆就在非比赛时间里封锁了,封容在出示过灵执法部的徽章后巡守的人还跟校方确认了一遍,他们几人才被允许入内。
戚烽绪道:“刚才我和虚汝过来的时候也是有学校的老师陪同的,四周都有禁制,季也如果在里面的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情况才会出不来而且不被发现呢?
封容将自己的灵识探出去,的确处处都能触碰到什么无形的东西,那是用来监测体育馆内部情况的阵法,有未经身份证明的生灵在里面活动的话都会被发现。九天宇扫视了一下这个偌大的地方,撇嘴,丢出几个黑色蛇状的魔宠,封容瞥了一眼,心知那是用来找尸体的,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去和主控阵法的校方人员交涉了一会儿,对方表示这期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众人又去季也比赛的小赛区看了看,这时候九天宇已经收回了自己的魔宠,对封容摇了摇头,示意同样没有发现,戚烽绪站在空荡荡的场地上,茫然失神好半晌才被虚汝拉走了。
出了体育馆之后,祝孟天也发信息过来说西净社那边的确没发现有异动,封容干脆让戚烽绪拨通了旷宥的电话,亲自和旷宥闲聊了几句,聊完之后他把手机还给戚烽绪,语气中立地道:“旷宥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如果不是他还能是谁?”虚汝有些烦躁地在原地踏步了几圈,“季也人那么好,除了西净社他还会得罪谁……”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猛地闭了嘴,显然是想起了九天宇的那句“替死鬼”,他不敢再给戚烽绪戳上一刀。
灵执法部的部员已经被调动起来搜查整个学院了,丁有蓝和乘小呆那边还没有新消息过来,他们几个就站在体育馆门口等着,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体育馆后方不远处有一座山,夜色愈发深沉,微凉的山风摇摇晃晃溜了过来,封容忽然问道:“哪里来的钢琴声?”
“什么?”百无聊赖地蹲在那里的九天宇一愣,仔细听了听,“好像是有……那边么?”
虚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个方向有一片茂密的小树林,再远一些的地方露出了半栋教堂状的建筑,他有些奇怪地道:“那里是学校的音乐礼堂,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锁门了才对,怎么会有钢琴声?”
“过去看看?”九天宇露出颇有兴趣的表情,“说不定是季小子在那儿弹琴呢。”
“季也他不会弹琴……”戚烽绪如是道,却没什么底气,似乎也盼望着季也真的出现在那里。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九天宇拍拍手站起来,拽过封容的手肘就往小树林那边走,而这期间,那遥远的钢琴声一直没有停过,“咱们去夜探音乐礼堂吧,夜半闹鬼什么的,鬼片一般都这么演~”
“诶,等等!”戚烽绪也顾不得九天宇的态度太过散漫了,急忙走前几步道:“这个林子没人休整过的,走不了,要去的话得绕路。”说话的同时他指了指旁边的大路。
“绕路做什么?”九天宇好笑,“一个小林子而已,还能藏着什么大型妖兽不成?”就算有也轮不到他和部长大人怕吧。
“等等。”封容也拉住了九天宇,因为他的手机又响了。
“部长,我们在监控录像里看到季也离开的时候的情形了,”丁有蓝在电话另一头道,“他在体育馆门口接了一个电话,就往西南方向去了,那边没有摄像头,我在附近也没有看到他的踪影,季也可能还在那一带……”他话说到这里就没说下去了,一个人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不走动意味着什么,这个大家都清楚。
“嗯,我知道了。”封容没有多作回应,只是回头看了看体育馆的大门,在顺着它往西南方向看过去——正是那片小树林。
“……暗部长?”戚烽绪似乎从他的沉默中发现了什么,声音微微艰涩地唤了他一声。
封容看向他,“没人在那片树林里找过?”
戚烽绪愣住,“那里的地表都是灌木,不好走,一般没人会往里走,季也在黑的地方看不清东西,不会去那边的……”话是这么说,但他已经不由自主地往那个方向挪了几步。
“走吧。”封容道,率先往那边走过去了。
九天宇一边跟上一边嘟囔道:“最后还不是要走一趟……”
那片小树林说难走倒也没那么困难,就是一片没被打理过的野地,灌木丛起码到膝盖那么高,九天宇都怀疑一脚踩下去会踩中一条蛇,他当然什么都不怕了,可是他是跟着部长大人来的,哪怕部长大人只是弄脏了衣服,他都怀疑林映空不出三个小时就能给他穿小鞋成功——不是他斗不过林映空,是他和林某人那厮术业专攻不一样!林映空那个笑面虎从来不会用武力定输赢,只会在背后阴死人!
“……”封容眼皮子一跳,把准备暴力开出一条路的九天宇提溜过来,自己放出灵识之后直接踏进了林子里。
夜色沉沉,虫鸣声弱,越往里走,就越发觉得天地静寂夜色昏然,封容和九天宇一前一后,将两个学生夹在其中,但走了不到二十米,他们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戚烽绪立刻睁大了眼睛,“暗……”
一阵风过,封容信手扬起,就见一片白色的玫瑰花落在了手心里,他微微蹙起了眉,道:“前面有个人,”微顿,“活的。”
林木茂密,月光惨淡,封容淡淡的声音在林间轻忽荡过,其余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随即戚烽绪才猛地反应过来,脚一抬就往那边扑去,他身后的九天宇一把揪住了他,不满道:“没搞清楚情况就随便乱扑,你这素质学校是怎么让你毕业的?”
“放开我!”戚烽绪素来对灵安全局的人尊敬有加,此时竟然敢回头怒斥九天宇。
虚汝赶忙也把他拉住,安抚道:“小绪你急什么,这位先生说得对,你冒冒失失的没找到季也,反而弄伤了自己,那不是害季也伤心吗?”
戚烽绪徒劳地动了几次唇,最后无力地垂下头,呢喃道:“你们不懂……你们不懂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正在往林子深处的活人那边靠近的封容听到他的话,眉目之间冷不丁地多了三分同悲,又如春水皱面一般眨眼失了痕迹。
戚烽绪这么一冲动,九天宇和虚汝就把他看得更紧了,一行人小心地往前走,直到看到前方的灌木丛里多了一个躺着的人形,封容才缓声道:“是季也,他昏迷了。”
封容的话音未落,戚烽绪已经飞奔过去,这会儿其他人也没拦他了,九天宇走到封容身边,低声道:“是阵法的痕迹,我没看错吧?”
“嗯,已经运转完了的阵法,”封容摩挲着手中的白色玫瑰花花瓣,“把冰巧叫过来,也顺便让部里通阵法的部员过来一个。”
虚汝已经第一时间赶去了好友身边,焦急地看着被戚烽绪抱住的少年,“季也怎么了?”
戚烽绪没说话,只是怔然地低着头注视着季也的手,虚汝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一看,也愣了——季也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手里却紧紧抓着一对护膝。
“只是有点脱力而已,他没事。”封容走过来把灵力送进季也的身体里,片刻后如是道。
戚烽绪这才如梦大醒一般,紧绷的脊梁慢慢塌了下来,他微微用力环住季也,许久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十几分钟之后,狄冰巧和精通阵法的两个部员一起过来了,另外得到消息的几个苦行者社团的社员也匆匆而来,体育馆附近立时喧嚣起来,戚烽绪抱着季也从林子里走了出来,狄冰巧第一时间迎了上去,道:“戚同学,把他放下来,我是医生,我检查一下他的情况。”
“……哦,好的。”戚烽绪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想放下季也,可是又怕地板太凉,跟在后头的虚汝急忙把自己提前有预料到准备好的外套铺在地上,戚烽绪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季也放下来,狄冰巧在一旁看着,不禁也有些唏嘘。
“在看什么?”九天宇懒得围观,戳戳站在林子边缘没说话的封容。
封容皱了皱眉,道:“钢琴声……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