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杰也不打扰他,他也习惯了,每次陪贺天宇进玉山寺,他似乎都在静望思考。出了寺,继续向山上走,李俊杰才说:“你每次进寺庙都像在回忆。你还忘不了肖笑笑。”
“可回忆的多着呢,未必只有她。”贺天宇这么说的时候心里竟有一丝轻松,不像以往,有一种微微的疼。
“你能放下最好。向前看,美好的明天再向你招手呢。”
“也像你招手呢。”
“说具体点。”
贺天宇正色道:“你以为我离开总部到你这来这么容易。伯父也是想让我来帮你。今年过年回家吧。”
李俊杰略微一愣,继而说:“他不知道他最好的帮忙就是接受安然吗?不,他知道。”
贺天宇劝道:“你也别太犟了,你和伯父关系不好,安然在伯父心里的印象就更差。回去看看吧,你们和好了,安然才有扭转印象的机会。”
静默了一阵,李俊杰说:“我一直想回去看父亲,只是越不回去越觉得回去很尴尬。想当初我们父子关系那么好……我还是回去看看吧。”
两人一路向上,山路寂然无声,尾随他们的,还有一路凉爽的秋风。
汪晓雅打开门,把拖行李箱行李箱拖进房,感觉房内静悄悄的,客厅里有点乱,林玉亭的速写本就仍在沙发上,画架上还有没画完的画——林建波蓦然回首的肖像。
王晓雅很纳闷:这个林玉亭怎么了,平日视画如命,今个儿不收拾就出去了。
她把林玉亭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就打开卧室的门,倒退着把行李箱拖进去。她向床上一坐,碰到了一个人的腿,只听见林玉亭哎呦一声,这倒把王晓雅下了一大跳,她这才注意到床上睡着林玉亭。
林玉亭半睁着眼,看了一下王晓雅,呓语般的说了声“你来了”就又睡了。
汪晓雅拍了一下林玉亭的腿,林玉亭哎呦一声,条件反射似得坐了起来:“你谋杀呀。”
汪晓雅奇怪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我不过就是拍了一下,你有必要这么大的反映吗?”
“你拍哪也别拍我的腿呀。”
“你的腿怎么啦?”说着,汪晓雅又按了一下林玉亭的腿。
“哎呦。”林玉亭疼得脸都要变形了。
汪晓雅吓得赶紧松手:“没事吧,要不要赶紧上医院。”
林玉亭还没醒透,声音有点黏黏糊糊的:“我没事,大小姐,你出去吧。我再睡会儿。”
“你还睡,现在都快六点了,你要接夜觉吗?”
“六点了?”林玉亭又躺下了,好像有点想不明白:“怎么就六点了?我才刚躺下呀。”
“哎呀!”汪晓雅拉林玉亭的手:“该吃晚饭啦!”
“冰箱里还有两个包子,你热热吃了吧。”
“两个包子够什么?再做点吧,你还得吃呢。”
“你做去呀。”
汪晓雅愣在那里:“我不会呀,再说就算会肯定没你做的好吃。”
林玉亭无奈:“你将来结了婚怎么办呢?赵凯可不像常在家做饭的人。”
“那咱两家就住一个小区呗,我到你那蹭饭。”
林玉亭看着汪晓雅,突然坐了起来,若有所悟:“我现在觉得上次催眠给我的信息是真的。”
汪晓雅不明白:“你怎么想到那儿去啦?你不是一直怀疑是假的吗?”
林玉亭屈膝抱着双腿,肯定地说:“高晓松说的好呀,‘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你看,那辈子我做小姐你做丫环,这辈子我倒是该伺候你了。”
汪晓雅很得意:“这说明那辈子我伺候你伺候得还不错。”
“你真会顺着竿爬。走吧,我今天也懒得做饭,我们去小区的‘果然香’吃吧”说着林玉亭也就起床了,只是她站起来的时候愣了一下,第一步走得似乎异常艰难,然后是挪着走,腿似乎打不了弯,走起来直杠杠的。
汪晓雅看傻了:“你的腿真没事吧?”
林玉亭翻了个白眼:“吃饭时再给你说。”
两人来到“果然香”,还是在老桌子坐下,老板娘走了过来,先同她们打了招呼,然后对林玉亭说:“昨天那男的是你男朋友吧?长得蛮帅的。”
林玉亭心里暗暗叫苦:老板娘你的嘴可真快。可脸上还得笑眯眯地对老板娘说:“您误会了,一个朋友。”
汪晓雅不等老板娘走就是一副你怎么能瞒我的样子,老板娘一走她就开始盘问起来:“那个男的是谁?你这个周末干什么去啦?你的腿怎么啦?和那个男的有关系吗?”
林玉亭只好把这个周末上山叩头的事说了。汪晓雅吃惊地说:“那你到底拜了多少个?”
“不清楚,每个佛像、菩萨像拜三个,罗汉也是。”
“你有没有求什么?”
林玉亭楞了一下:“遭了,我好像没求。当时只是心里难受,看到有人为自己的妈妈拜,自己也就拜了,拜的时候心里一点想法也没有,就是感到累。哎呀,我当时应该为我哥求一下的。”
“没关系,”汪晓雅安慰道,“反正你是因为你哥难受的,又是因为难受才去拜佛的。不求也求了。你现在好些了吗?”
“好些了,最起码睡眠好了很多。”昨天晚上,她回来后沾床就睡了,今天午饭后也是沾床就睡,本想睡个午觉,可若汪晓雅不来她可能连夜觉一块睡了。
“这个,我已经见识过了。不过,昨晚和你共进晚餐的男的是谁呀?”
“你能不能换个词,什么叫共进晚餐。”
“我是实话实说。”
“也没什么,有点冤家路窄,贺天宇呗。”
汪晓雅一拍手:“冤家,你称他冤家,你没听说过‘不是冤家不聚头’吗?”
林玉亭顿感满头黑线:“我发现你嘴越来越油滑了,三句话不离你的那点想法。”
“我得为我老同学的终身大事着想。再说,我就替你物色上贺天宇了,你没见到他前就画了他的像,你看这缘分多奇妙,我就旁观你们俩会有什么故事。”
“我那画的不是他。”林玉亭申辩道。
“除了你说不是他,你拿出来那幅画,十个人会有十个人说是他。”
林玉亭好笑:“你前两天不是也说不是他了吗?”
“我改了,我现在说是他。”
“你这变脸比光速都快。吃饭,吃饭。”
“谁你怎么说,反正明天我就动员我所有的人脉给你调查一下贺天宇。”
林玉亭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我上辈子肯定造什么孽了,我妈逼婚也就罢了,摊上一个同学,逼起婚来比我妈还厉害。”
汪晓雅大为吃惊:“你刚毕业阿姨你给你逼婚了,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什么刚毕业。我告诉你,上初中时,我妈就给我攒钱准备嫁妆。上高中时我妈就开始给我物色对象,高中只要我一早恋我妈肯定给我准备婚事。别的妈妈只关心女儿的成绩,我的妈妈只关心女儿的终身大事。所以,我和我的那些男同学一直非常小心地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
汪晓雅听了,内心升起地佩服:“这招高呀,我妈当年为了防止我早恋,那是搜肠刮肚。阿姨这是以退为进呀,高啊!。”
林玉亭摇了摇头:“我起初也是这么想,后来我发现我妈是玩真的。当她听到某男生喜欢我的传言时喜上眉梢,就和我爸商量我的婚事,可这种事情我一旦向她解释清楚她就会特别失望。”
“所以,大学你也不谈恋爱。”
林玉亭有些闷闷地说:“我从高中就发现我的单身生活是岌岌可危的。考上大学都差点没让我上,想让我打两年工结婚生子。还好我爸坚持让我上了,我大学生活来得不容易,所以我用我所能用的时间赶紧多学点东西。我妈要是今天知道我有男朋友,明天就会给我张罗婚事。你嘴巴紧点,我妈那里可是听风就是雨。”
汪晓雅语重心长地说:“我倒觉得,你应该去完成阿姨她多年的夙愿。”
“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做玉百合那一世没对你逼婚吧?”
汪晓雅愣了一下:“那谁知道呢,要不你再去催一次眠。”
“要去你去吧,上次催眠借你的钱我还没还呢。”
两人吃完饭,到附近的街上散步,林玉亭看看月亮——半个月亮,在璀璨的灯光的干扰下,显得孤独、弱小、可有可无。林玉亭不禁感慨道:“以前在村里,我最喜欢在月光下散步,带着我家的大黄,我哥想找我时,就会吹一声口哨,大黄就会飞快地跑去找他,然后带他来到我的身边。可是现在,月亮还是以前的月亮,哥哥也不知道在哪里?”
汪晓雅也感到很伤感,她虽没见过林建波几面,但是林建波的画像是见了很多的,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大概他经常做林玉亭的模特。在和林建波有限的几次见面里,看得出林建波对林玉亭是极其疼爱,简直是溺爱,从没见过一个哥哥对妹妹是如此呵护的,导致她羡慕嫉妒恨,恨不得立马回家向妈妈抱怨怎么没给自己生个哥哥。现在,林玉亭伤心,她不能跟着伤感,她只能想办法宽解她。
“玉亭,要不下个星期天,我们逛街吧。”
“没心情,也没钱。”
“没钱逛街才安全呢,想花都不能花。”
“你怎么也学我的思维了。”
“没办法,近墨者黑嘛。”但是她看到林玉亭一瞪眼,赶紧改口,“啊不,是近朱者赤。”
可是林玉亭仍没表示同意,汪晓雅只好缠她:“玉亭,商场里人多,说不定在人群里我们能看到你哥哥的身影呢。”
林玉亭有点动心,但又感觉没希望:“若我哥哥真能走近商场,他又怎么可能不来找我?”
“说不定,他有不得已的理由呢。”
这下,林玉亭真的动心了:“好,我们逛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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