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晓雅放下手机,说道:“你画完了,现在想起来问了,你再不问我都快憋死了。你刚才画什么呢?”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就画了一下。”
汪晓雅一听兴致来了,两眼放光:“梦到了一个人?男的女的?让我看看。”说着就要上前抢速写本。
林玉亭把本子向旁边一放:“先回答我的问题。”
汪晓雅只好作罢,老老实实地回答:“你发高烧了,怎么喊你都喊不醒,没办法,就把你送到了医院。赶紧给你妈打个电话,我不小心说漏了嘴。”说完把手机扔给了林玉亭。
林玉亭一惊:“我妈知道了?”她打开手机一看日期,都已经第二天六点了,窗外的天都差不多黑了,这一睡,竟睡了二十个小时。隔壁床的老太太半躺着,眯着眼,似乎要睡觉。林玉亭便下床披衣到阳台上去打。
汪晓雅看她走向阳台,开阳台门,便忍不住问:“你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林玉亭一笑:“我能有什么事?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虚弱地躺在床上,吃饭的时候得把床摇起来,背后给我嵌两个枕头,你端着个碗,舀一勺汤,还得吹两口热气再送到我嘴里吧?”
汪晓雅突然笑得有点坏:“对,而且,我送进你嘴里一勺,你嘴角还得流出来半勺。”两个人合作描绘的那整个就是一个中风或老年痴呆的模样。
“我回来再跟你耍嘴皮子。”林玉亭把阳台门关上了,而母亲的电话也已经通了。
“玉亭,你好了吗?让你回家你不回家,现在可好,你可把妈给急死了。都告诉你了有灾有灾,还一点都不小心,你什么时候能让妈省心呢?你说你万一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妈怎么活……”
林母的话开了头就不知道结尾,林玉亭根本插不进嘴去,听了一阵,找个缝插进去一句:“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应该高兴,灾气过去了。”
“什么过不过去的。要好了,你就明天回来让我看看。这次要不是你姨,你烧能退的得那么利索吗?”
林玉亭大为不解:“怎么回事呀?我退个烧和兰姨有什么关系?我是在医院挂水退的烧。”
“你撞邪了,你知道嘛!”
林玉亭一下子想到了头晚所遇到的怪异旋风,不觉身上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母亲说的可能是真的,自己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很是怪异。听母亲如此惊魂不安,安慰也没有用,林玉亭只好答应母亲回家一次才结束了通话。
病房里,汪晓雅正拿着速写本看得入了迷。
见林玉亭进来,汪晓雅笑眯眯地问:“这就是你梦到的那位?够帅的呀,怎么是古装?这帅哥是谁呀?”
然而林玉亭关心的重点不在这里,她说:“我要知道也好了。你怎么把我送进这大医院了?”大医院呀,医药费很贵的吧。
汪晓雅自然明白林玉亭所想,“没办法呀,喊你喊不醒呀,你那就像昏迷呀。我当时还想,你妈说的灾气不会是这场病吧,如果是,小诊所是没用的。幸亏你醒了,医生本来明天要给你做检查的。”
“不检查了,我们明天出院。不对,今天晚上我们也可回去住呀。”
汪晓雅摆摆手:“别,今天晚上你再来个发烧,把我们这些人再折腾一遍是吧,完了你这烧又莫名其妙的不发了,耍我们吧。你老实的留院观察一夜吧。再说了,医院多难住啊,我让我妈找了人才住进来的,不在这睡多亏得慌。”
林玉亭笑了:“你咋这么精明了呢?”
“我不精明行吗我,你是享福了啊,折腾了我们一夜没睡不说,还得担惊受怕。你妈自下午知道了你的事,一个劲的打电话过来,没人敢接你妈的电话,只有我硬着头皮接,你要再不醒,你妈明天得杀过来。”
“你放心,我妈明天杀过来之前得先杀我兰姨那儿去。你睡床吧,我睡躺椅。”
“这还差不多,不过还是你睡床吧,你是病人。”
临床的老人翻了一个身,林玉亭赶紧放低了声音:“睡你的吧,折腾你一天再让你睡躺椅,我情何以堪。”
汪晓雅在床上躺下了,躺了一会又坐了起来:“你画的那个人梦里有没有给你说什么?”
林玉亭小声说:“好奇心害死猫,我告诉你了你就睡不着了,睡吧,明天我一定告诉你。再说,我现在都没理出头绪。”
汪晓雅只好作罢,她也确实累了,躺下来一会就进入了梦乡。林玉亭睡不着,一来睡的时间太长,二来这两天的事太怪,太乱。她现在需要静静地梳理一下。她先是闭眼躺了一会,之后,抽出速写本把梦里的对话记录了下来。
虽说林玉亭不困,但是漫漫长夜里还是睡了一阵的,睁眼时天已蒙蒙亮,五点多,天还早,但是她又睡不着了,便起身洗簌,只是刚从洗手间出来,就发现汪晓雅已经在床上坐着了。
“你不睡了?”林玉亭问。
汪晓雅披衣下床,一手拿速写本,一手拉着林玉亭到了阳台上:“我告诉你,我四点多就醒了,一想起你的那幅画就睡不着了。”
林玉亭只好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汪晓雅听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直到林玉亭拍她。
“你幸亏昨晚没告诉我,不然我可能睡不好。”
“这个你可以睡好。”
“这个我还真睡不好。”汪晓雅实话实说。
两人不由笑了,然后一起上街吃早餐。其实两人对玉龙医院这一带并不熟悉,还好,从现在到医生查房,有大把的时间可用,什么灾气,什么发烧,什么找工作,统统一边去,现在只是她们这两个人和这玉城春日的早晨。
虽然太阳已经升起,大街两旁的玻璃已经开始反射橘色的光芒,但是大街上基本无人,空气清冷的很,林玉亭和汪晓雅迎着柔和的朝阳前行,步履轻快,笑意盈盈。
一辆黑色的轿车迎面开过来,放慢了速度,如果从驾驶员的角度往前看,两边建筑反射的是橘红色的光芒,街道上满地金色,路两边树上长满了嫩绿的小叶子迎风摇摆,阳光在上面眨着眼睛,而两位美女在林荫路上漏下的阳光姗姗而来——那车就是见到美女时放慢了速度,终于舍不得开,停了下来。
两位美女慢慢的越走越近,其中一位指点着春日的朝阳和美景,春风拂面,长发飘飘,就像她头上刚展开腰身的嫩叶——无限清纯,不谙世事。
林玉亭和汪晓雅终于从车前走过,可那车子还是没有发动,车的反光镜里她们渐行渐远。而车内,驾驶座上的人在透过车子的反光镜向她们行注目礼。
“怎么啦,天宇?”李俊杰无比关切地问,“要不要下车聊两句?”但是,贺天宇已经发动了车。“唉,”李俊杰又悠长地叹了口气,“别人见了美女是拉不动腿,你见了美女是开不了车。”
贺天宇收回目光,理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刚才看了只是觉得舒服,像闷热的天气里忽然吹过来一阵凉爽的风,但是现在让他说那女子长着什么样的眉眼他都说不清,不过见了面他应该能认出来的,如果是放在人群当中,浮光掠影的一瞥,他大概也能认得出来。
听到李俊杰打趣的话,便说:“我招你惹你了,你刚才不也饱了眼福了嘛,过了河就拆桥,我冤不冤?”
“好好好,不说这个,说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没想好。”贺天宇说,他是真的没想好,事情太突然,他一点准备也没有。“今天你的车先借我用用。”
李俊杰很大方:“没问题。如果你要能回来帮我,这辆车送你都行。”
“我想想吧。”
李俊杰一看有希望,继续游说:“我希望你能回来,你要是回来可以说一箭三雕,第一,方便照顾父母,不像这次,你母亲发病,你还得从帝都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第二,你在帝都得了一个阅女无数的名头,最终还是没成功地交上一个女朋友,来到这名声洗刷一新,从新开始,说不定你的缘分还在故土。你看刚才:蓬勃春日的早晨,朝阳冉冉升起,金光大道上走来了你心仪的美女——啊!多好的兆头。”
贺飞宇忍不住笑了:“我想,安然可能是让你这张破嘴吐得吐沫星子粘住了,我就说吗,安然那朵鲜花怎么就插你这堆牛粪上了。”
李俊杰也不介意,说道:“你没听说过吗?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要不你头上也可以插朵花,也会养得水灵灵的。”
贺天宇感叹:“这两年你脸皮练得比我厚了。”
李俊杰也感叹:“不厚不行啊,追不到老婆。”
“哎,你不是说一箭三雕吗,第三雕在哪?”
“第三雕是小雕,不值一提。”
“那我就不回来了。”
“得,我说。第三雕是顺便帮我呀。”
贺天宇会心一笑:“第三雕才是最大的雕吧。”
李俊杰摆摆手:“差矣,差矣,小雕。我怎么能和你的父母、爱情相比呢。”说着,他打开了车载音乐,第一首歌就是《传奇》,在这柔和的春光里,王菲的嗓子出奇地宁静与祥和: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而他们,一路奔驰……汽车驶过的地方,一地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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