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力在休息,负责警戒的兽人战士和祭司却没有放松警惕,他们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哆嗦着身子,一刻不停地在大部队周围游走巡逻。//.番茄无弹窗更新快//指挥官一再告诫过敌人的阴险狡诈,没有一个兽人愿意因为自己的疏忽在圣战丰碑上留下耻辱的印痕。
“敌人今夜一定会偷袭!”巡逻队队长梭克一边嚼着提神的酸桉树叶子,一边用指挥官的告诫一遍遍提醒自己,以驱走在头脑中挥之不去的倦意。海风吹来,尚未干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冰冷刺骨,可是梭克依然渴望一头倒在桥上呼呼大睡。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数月的奔袭,耗尽的已不仅仅是体力,而是每个人的潜能。而支撑着这些圣战骑兵的,只剩下凌驾于**之上的精神。梭克努力克制着睡意,瞪大眼睛,试图发现敌人偷袭的迹象。
梭克感知力的强大在圣战大军中首屈一指的,军中曾有一位吟游诗人唱过,“梭克的眼睛可以发现藏在云中的鹰隼,梭克的耳朵能分辨海涛中的游鱼,梭克的鼻子能追踪已经翻越大山的铁脊羚……”可是今夜,梭克什么也没有看到、听到、嗅到,四周除了黑暗就是黑暗,没有一丝异常的信息引起梭克的警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星光稀疏,眼看很快天就要亮了,在又一次完成巡逻后,梭克忍不住扭头问道:“尊敬的伊姆吁大祭司,您有察觉到敌人的不轨吗?为什么今夜敌人停止了水炮的攻击?”
在梭克的身旁看不到人影。但梭克知道,那位来自西多拉神庙的首席大祭司伊姆吁就在他身后,距离他不到十步之遥。这是梭克的天赋异禀,只要有人在他附近。不管是潜行还是用了隐身魔法,梭克都能很快感觉到,而且根本不需要任何反隐的道具或魔法。不过梭克也知道,即便在风障雾中大祭司伊姆吁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能得知自己的问话,说实话,梭克有时候甚至觉得,哪怕自己只是在心里转转念头。大祭司也能如亲耳倾听,这可是大祭司的神术,梭克佩服得五体投地。
果然,一个嘶哑的声音很快在梭克心中响起:“至高无上的战神昭示了敌人的诡计。他们今夜一定会前来偷袭。即使无法伤害到我们,敌人也一定会让我们的战士无法休息。敌人在惧怕我们,敌人惧怕我们将带给他们的死亡和毁灭,所以,我的孩子。敌人一定会来袭。专注于你的职责,不要让敌人的诡计得逞,战神与你我同在。”
“战神与你我同在!”伴随着梭克附和的祈祷,一股暖意涌遍全身。梭克立刻感觉精神百倍,倦意消退了大半。“大祭司的神术可比酸桉树叶子管用多了……”梭克心中暗念着。感激地向伊姆吁的方向行了一个礼。
敌人果然来袭了。就在黎明前最黑暗、也是最困顿的一刻,梭克敏锐地觉察到了前方风障雾中的一丝异样波动。
没有声音。却有一柄暗金色的弯刀从雾中凸现,直取梭克的咽喉。如果是没有防备的人,一定会被这突兀的一刀割断喉咙。不过梭克早有提防,左手盾牌举起,挡住这致命一刀的同时,右手的短矛柄已在地上重重地墩了一下。
矛柄碎裂,却有一颗光球从矛尖射出,在半空中绽开一团惨绿色的光芒。这是兽人们在风障雾中应急的通信信号,见光球绽开,梭克心中稍安,脚下稳步后退,左手举盾上下格挡敌人的攻击,右手向敌人掷出破碎的短矛,反手在背后又抽出新的一支。
黑暗中亮起了火光,那是进攻的敌手点亮了手中的火把。从火把的数量上看,敌手似乎只有寥寥十数人,但各个都身手高强。身旁的一个队友被敌人刺中了小腹,他张大嘴发出无声的嚎叫,同时将自己手中的战斧狠狠劈向前方。可是梭克此时已无暇顾及自己身畔的那位战友是否击中敌人了。他的臂膀在持盾格挡,他的双腿在步步后退,格挡,后退,格挡,后退。在风障雾中挥舞武器和盾牌,感觉就像在海浪中划水。梭克听不到刀盾碰撞的声音,但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武器一下一下击在盾上的冲击。那力量越来越重,重得梭克不得不扔了短矛,用双手持盾抵挡,重得梭克一步步后退,心头的震撼剧增!
“没有人类能在风障雾中击败兽人”——这是大祭司在启程前告诉大家的,“因为人类的力量不可能匹敌我们兽人,而且在风障雾中,人类的武器不可能比兽人挥舞得更快,人类失去了他们唯一的优势,等待着他们的,只会是失败与死亡。”可是此刻,梭克却觉得半边身子被震得发麻,对手使用的只是一柄薄薄的弯刀啊!为什么力道居然如此巨大?面前这个小个子人类的身体里,难道蕴藏着巨龙的力量?!
一瞬间,梭克心中划过了遗憾的念头——自己要死了。他清晰地感觉到,身旁的同伴在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背后的同伴正怒吼着高举武器冲过来帮助自己,还有大祭司也祭起了神术……可是他知道自己等不到同伴的支援了。敌人的下一刀就会将自己的合金盾牌生生斩断,连带着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生命即将逝去,就在受尽无数煎熬之后,自己的双脚即将踏上哈维斯特大陆的前一刻。这是何等的遗憾……
然而,就自己手中的盾牌被敌人一刀劈为两半之时,梭克惊讶地发现对手的攻击突然停止了。几道粗大的水柱喷射过来,水柱消散后,火把的光芒也消失了,梭克发现附近的对手全都无影无踪——敌人撤退了,就像出现的那样突然。没有杀掉自己,也没有在身旁摇摇欲坠的同伴身上补上一刀。梭克疑惑地望向伊姆吁的方向,他以为是大祭司的神术击退或格杀了敌人,然而大祭司很快给了他否定的答案。
“敌人在试探。我的孩子。现在,正如你感受到的那样,敌人已经走了。”
“为什么?大祭司?敌人为什么要走?”
“我想……”伊姆吁在梭克心中的声音沉吟了片刻,“敌人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敌人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梭克依然满头雾水,然而他心中的疑问却再也没有得到大祭司的回答。天边终于透出了第一缕曙光,梭克疑惑地拾起了自己被砍作两半的合金盾牌,地上同伴被海水冲淡的鲜血,还有手中半块盾牌上那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刀痕都在告诉梭克。刚才经历的偷袭,并不是一场梦境。
太阳跃出了海面,将微弱的暖意洒在兽人骑兵的身上。轻伤的兽人得到了简单的救治,重伤的兽人被留在原地。死去的兽人被葬入海中。病弱的战马被斩杀,生马肉和温热的马血填进兽人的腹中,让力量又回到了他们身上。骑兵们吃光了携带的所有食物,喝光了所有酒水,将无用的袋子、器皿和衣物统统抛入海中。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疲惫。然而他们的眼中却燃烧着狂热和嗜血。头盔重新戴回了头上,刀斧在他们的背上闪着寒光,每个战士都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渴望,无声无息地跨上了多脚马。勒紧了肚带,攥紧了丝缰。
传进每个人心中的一声“前进”。轻而易举地催动了这支沉默的燃烧军团。再也不需要任何动员,每个兽人的胸膛中都充斥着喋血一战的渴望。风障雾能阻隔声音的传出。却阻隔不了这只部队散发出的骇人气势,就连舰上明知自己不会被攻击到的水兵,都感受到了敌人散发出的这股冲天杀气。
“这是一支多么强大的部队啊……谁能想象得到,疲劳、饥饿和寒冷刚刚折磨了他们数月之久!”感受到兽人的气势,骑着狮鹫飞过神罚之桥上方的神医安道全喃喃自语。“老匡说的对,要依靠武力战胜这样一支部队,的确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此刻,我真的有点明白‘圣战武器’的含义了,也许,它才是圣战中的终极力量……”
掠过了兽人部队,安道全催动狮鹫落在了神罚之桥上。随他落下的,还有几十名臂配红十字的暗夜精灵。他们在安道全的带领下,迅速对那些被抛弃在桥上的重伤兽人进行抢救,同时扯起了从桥上通往桥下补给舰的渡索。见到敌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一些兽人几乎连眼珠子都转不动了,却依然想举起武器反抗,不过没有一个兽人的反抗伤害到这些医护队员身份的暗夜精灵,他们已经在救治渡海战役的数千兽人时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几乎一眼就能辨别出自己要抢救的对象还有没有反抗之力。濒临死亡的兽人被优先抢救,抬上担架后挂在渡索上运到了补给船上,在那里,这些兽人会受到更好的救治。而那些还有反抗力量的兽人则或被打晕,或被绳网罩住,最后也一并被运到了船上,运往伊甸牧场的兽兽童叟苑做进一步治疗。
每一位医护队员都铭记着老匡在救护队组建仪式上说的那句话:“在这场圣战中,救活敌人和杀死敌人和同样重要。”
就在后方的医护队员救助兽人的同时,前方的战舰已经开始了对兽人的杀戮。从码头赶来刚刚加入战团的战舰也用消防水龙对准了大桥。随着三颗红色信号弹高高飞上天际,在大桥两侧静候已久的数十艘战舰同时开火,几百门水龙射出的粘稠液体瞬间将整支兽人骑兵包裹其中。
当兽人们在桥上连人带马地滑倒时,他们才惊恐地发现,这次喷淋过来的液体不再是海水,而是油!
桐油、花生油、菜籽油、地沟油……在西海第三、第五、第六舰队用海水迟滞兽人前进的六天时间里,伊甸全国的油几乎都被国王征用了,不仅如此,伊甸国外各地的油也被高价收购,食用油、非食用油、酒精、高度白酒……只要是能点燃的液体,统统被星夜运往攀云城。然后连同改装后的水龙一起装上战舰。那些水龙也是伊甸的机械师连夜设计制造的,它们射出的液体可以飞到五十米外才开始发散,其用途也不再是“防火”,而是“放火”!
在一眨眼之间。大量的“调和油”已将神罚之桥和兽人骑兵浸润,紧接着,三支爆炸床弩从舰上射向了桥身,与此同时,天上的狮鹫骑士低空掠过桥面,上百个装满了白磷的燃烧瓶被扔进了兽人骑兵的队列之中。
床弩如期爆炸,部队前方桥面上的油被引燃,蔓延燃烧。宛如一片火毯扑向不远处笼罩在风障雾中的士兵,与此同时,队伍的中段和后端也被白磷燃烧瓶点燃了上百个火点。眼看着自己的士兵身上沾满了油却冲向无边无际的火海,兽人祭司再也不能吝啬自己的法力。迅速祭起了暴雨术。
然而暴雨术并不是即时魔法,在雨点的坠落从疏到密的短短时间里,已经有很多兽人战士被烧成了火球!更要命的是,雨水对燃烧的油和白磷并不是那么有效,火油四处流动。在雨中燃烧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被扑灭。那些可怜的多脚马,它们可没有兽人战士们宁死不屈的圣战精神,被点燃后立刻痛苦嘶鸣,惊慌失措。许多兽人骑士根本来不及甩镫离鞍,就被多脚马背负着一起跳进了大海。
此刻兽人才明白。为什么昨夜敌人那么“仁慈”地停止了水炮的进攻,他们是要让自己身上的衣服干透。以便今晨被烈火点燃!
水深火热,为什么会有那么狡诈而且狠毒的敌人啊……几乎每个兽人心中都在哀叹。然而,更加绝望的情形还在后面等着他们。
暴雨术并不像风障雾那样能随着部队前进,其范围和时间也不受祭司的精确控制,一瞬间燃起的大火让许多祭司想也不想就动用最后的法力释放了暴雨术,最后许多地方是数个暴雨术叠加,虽然很快扑灭了火势,但等先头部队冲出暴雨术笼罩范围,发现前方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火海时,祭司们才绝望地发现自己的法力已经枯干。
冲在最前面的祭司毫不犹豫地用符文匕首剖开了自己的胸膛,用流逝的生命化作最后的魔力,又召来一片雷云暴雨。兽人的骑士,骑着马的和没骑马的,踏着祭司的尸体,跌跌撞撞地冲过了这一片油区,然而,前方没有被雷云笼罩的神罚之桥上,又迅速点燃了一片新的火海。
多脚马的数量飞速减少,一大半的兽人骑兵变成了步兵徒步前进,而迟缓的前进速度,又进一步强化了火海的威力。队伍最前端,不断有祭司牺牲自己的生命释放最后的暴雨术,也不断有兽人战士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沉闷地倒下。冲在最前面的兽人无一后退,他们明明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到达桥的彼端,却依然想在烈焰焚身的痛苦中,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冲得靠前一些,再靠前一些,这样,他们身后的同伴至少能踏着他们的尸体前进,减少一点火海的伤害。
燃烧的桥面犹如炼狱,没有燃烧的桥面也滑腻难行,兽人祭司面对这种局面一筹莫展。前方还有整整二十公里的路程啊!透过烟火和暴雨,遥望着远处模糊虚幻的桥头堡的影子,连大祭司伊姆吁也近乎绝望了。在维持风障雾的同时还要不停地施展暴雨术,他的法力也竭尽枯干,而天空中成千上万的狮鹫却在一刻不停地穿梭,从岸上的仓库往战舰上运送油桶,或者直接俯冲到桥上,将油桶掷向兽人部队的头顶。
还有一些狮鹫,专门向部队密集的地段俯冲,飞临部队的头顶,向骑士和马匹倾倒一桶桶的酸液。投掷酸液的狮鹫数量虽然不多,但那酸液的腐蚀性却令人毛骨悚然,兽人的头盔很快被酸液腐蚀殆尽,随后就是毛发、皮肤和血肉,统统在酸液的侵蚀下化作浓稠的液体,直至露出战士们白森森的头盖骨。
另有一些狮鹫,
这样下去,圣战骑兵队将没有一丝抵达桥头堡的希望。
撤销风障雾魔法?那下一刻战士们将被敌人巨舰上的炮火撕成碎片。
而无论撤销或不撤销暴雨术,战士们最终的结局仍将是葬身火海。
连自己的法力都即将干涸,又何况其他祭司呢?没有人能有足够的法力让雷雨覆盖剩下的征程,伊姆吁干涸的双目中闪过了一片蒙蒙的灰色。
就在这时,远方的攀云城忽然升腾起一个巨大的火球,那火球冉冉翻滚上升,逐渐失去火红的色泽,变成一团巨大的蘑菇云。
这爆炸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片刻之后,剧烈的震动从脚下传来,一股灼热的朔风将天上的狮鹫吹得风筝般歪歪扭扭,原本平静的海面上也逆向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将战舰推得剧烈摇摆。谁都能感受到这次爆炸的剧烈程度,可是却没有几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兽人们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战舰和狮鹫都在一时间失去了准头,正当他们从爆炸的冲击中刚刚恢复过来,准备重新向桥上的兽人发动攻击时,第二次爆炸又在攀云城中响起。(未完待续。。)